14、章十四 轮回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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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聆秋露可以说是漏网之鱼，是意外，琉璃树下无尽冤魂怨鬼可以说是人的执念太过强大的缘故，无辜的万绍光未入轮回滞留梅香亦可道人心，但他偏偏有了几分鬼修修为，若再强大下去重塑肉身重返阳间都不无可能，再到万曙天，身负功德之人本应在逝去之刻便受轮回牵引，中途或许会有细微的时间差，却绝不可能有十数年这般长久。
在梅香坞之中遇见万曙天的灵魂，虽先前已有所察觉，但仍然让酆都月感觉到意外，而这背后所代表的意义，也使他感到棘手，轮回啊……
生命轮转的奇迹就如此将伊的异常毫不掩饰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那冥冥之中的至高存在一步又一步地意图将他再次引入那些神秘的境地之中，对他来说，那不异于麻烦的漩涡，是无尽的喧嚣，是难以摆脱的枷锁，是一步踏错便会坠落，以致万劫不复的深渊边缘。
这又算什么呢？隐隐察觉了天道的推动，酆都月有些悲哀地想，明明……他只是想要和女儿、和友人们一起过上不再加班的退隐生活罢了。
他甚至，已经从还珠楼辞去了职务，在为退隐后的一切努力做着准备。
在他的预想里，他应该在找到乌灵之后，就携着她一同在无为居退隐，日子或许过得平凡，却又不平淡，如湖水一般，偶起涟漪，少泛波澜，恬适而安宁。
身体没有修复好也却没有关系，只要他能和女儿在一起就好。他早已习惯了满是沉疴的身体，不过是为了那可能会伤害到别人的隐忧，才费心力试图多融入这个世界几分。
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对他来说并不会太繁忙，于是便有了闲余。
闲暇里或可临溪垂钓，阿灵最是喜爱他所钓上来的锦鲤，他擅长钓鱼，神都时那太公再世的称号倒也不仅仅算是玩笑；或和阿灵一起，驾一扁舟随波远游，游遍山川，与山灵水灵嬉戏交玩。
不用去在意尘世的尔虞我诈，也不去想那飘渺的模糊过往。
识海中这近三十年的记忆如流水般匆匆转过，他与这个世界依然有着十足的疏离。即便这里本就是他的本源世界，是他的故乡，是应该成为他灵魂的根的存在。本该如此。
然而他在另一个世界，有了心上的家。他步履轻盈地踏上旅途，归来时已携了满身羁绊。
神魂自懵懂茫然苏醒之后，他本该已与那些隐秘的、奇诡的、特殊的存在再无干系，但是当这些本不应于现世发生更多交集的现象发生在了他的面前，他却又无法坐视不理、袖手旁观。
大唐神都的降妖师历经风霜，这满腔赤诚孤勇，从未被岁月抹消。
责任融入了骨血，遇事从不轻易言退，向来直面无尽烦恼，是以他却从未得闲，即便内心极度地渴望着清闲的时光。
于是这个似乎出了些岔子的本源世界，亦不会成为例外。
酆都月心下暗叹，曾经对阴司避之不及，如今，他却是要主动送上门去了。
希望事情还未严重到他所设想的那般，如是思忖，蹙起的眉头却不曾轻易散开。不论情况如何，总避不了到幽冥走一遭。
罢了，先把梅香坞之事处理完罢。心念百转，也不过一须臾，酆都月抬眼看向万曙天，这位可称为仁侠的先生牢牢地抱着自己永远年幼的孩子，孩子偷眼去看酆都月的神情，讨好地笑了笑，听到酆都月问话便自觉噤了声：“先生仁义，满身功德外显于魂灵，当是已对该往之处有所感应，缘何停滞不前？”
“我知先生何意，却无法为先生解答。”仁刀闻言轻轻摇首，从容回应，他神色温和，恰似生人，似乎一直在等待着酆都月的问询，“我自知不该停留此间，这些年也微弱有所感知，幽冥之间在吸引召唤着我，然而……”
“……”酆都月注意到了万曙天短暂的停顿，阴阳眼中闪过金芒，捻指掐算，借助万曙天亡灵之身推演万般可能。
“然而无论我如何循着召唤而往，却始终不得其门路。”万曙天并不介意面前先生的沉默，他细细地回忆着曾体验多次的感觉，试图将其用详细的言语来叙述出来，“就像……一扇门，门内的人在呼唤着我，我亦知晓有这扇门的存在，但是我找不到这扇门，循着通往这扇门的路走到尽头，却见不到了门，后来，就连呼唤，也变得若隐若现啰。”
身负功德，万曙天看得很明白，他早已是无缘未来的亡者了，于是“此生虽有憾事，但终究无可久留。”然而即便有心奔赴轮回，在这个明显出了问题的阴间世界，他也无能为力，最终也只能循着生者执念的挽留，在这一片熟悉的白梅林中徘徊。这一徘徊，便是十数年。
而被迫停滞不前的代价，在十数年的探寻追索中，他也隐隐察觉，再这般下去，他若不是被那些含着悲意与恨意、却终是爱意占了上风的执念染成怨鬼枯魂，便是将功德消磨殆尽，而后再无加护，魂飞魄散。
“原来如此。”酆都月沉吟思忖，所谓轮回被阻塞了么？不，与其说被阻塞，不若说是被扰乱了，苍离的琉璃树下，不少灵魂早已入了轮回，也有不少被执念所留。轮回对灵魂的联系被削弱了，以致生者的执念能够不借凭依、不施媒介便轻易发挥出超越规则的力量，于是鬼物无归，于是生死模糊。
人类的认知信念能做到很多事，酆都月从来都知道这件事，这是可以改天换地、连所谓神明都畏之惧之的伟力。
可那是在有人能过够运用利用这份力量的情况下。
这件事并不简单，而想要再进一步了解，却是得亲下幽冥，一探虚实。他不相信幽冥司会如此地无能，甘心就此放任轮回的权柄外流。
忽然感觉到小腿上轻微的重量，酆都月低首一瞧，原是万绍光不知何时已从万曙天的怀里遛下，重又抱上了他的腿，他习惯性地对孩子牵起一个安抚性的微笑，蹙起的眉头仍然似乎可以夹住一片落叶。
默认了孩子占领了他怀里的新地盘，酆都月敛容看向仁刀，指尖灵光轻动，重又向两人渡去了两道在魂体可承受范围内的灵力，待灵力完全让渡，方才有些犹豫地严肃道：“先生想必与老板娘她们有不少心事可谈，待在下同冥医商量完一些私事，还有事情需拜托先生。”
“……这些事，还是得同先生家人商谈过后，得到同意的好。”他温声地补了一句，倒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羞涩了，毕竟他同仁刀一家并不算相熟。
万曙天略微领会到酆都月的羞意，有些讶异，而后便噙着笑意应道：“确实如此，既也顺路，那么，先生便请移步同行吧。承蒙先生相助，我自然会报答先生。”
啊，万曙天这样配合，倒让他感觉自己有在协恩图报的意味在里面了，于是依旧紧绷着心神的酆都月感觉更加不自在了，他一向不擅长应对万曙天这样性格的人，即便他也的确很喜欢与拥有这样的性格的人相处。
“嗯咳！”酆都月环抱着万绍光，同万曙天并肩而行，佯做低咳了一声，声音越发的低了，“其实我并没有要先生报答的意思……只是兹事体大，才……”
“我哉，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对先生做力所能及的报答。”仁刀柔和了声线，这方面，他们是相似的。他能感觉到。
“……云间月，一个普通平凡的风水先生罢了。”酆都月默然，然后才发现自己方才竟光顾着问询轮回之事了，连自我介绍都未曾对万曙天做过，虽然大概都知道彼此的情况罢，但无论怎样……太失礼了！
仁刀会意，莞尔一笑：“万曙天，曾经忝有仁刀之名，现在么，一个已死之人而已。”
于是相视而笑，酆都月也稍微放松了一些，适逢前方不远便是恋红梅她们所在的那片白梅林，他便放心地将万绍光放下，任这在大人的谈话中早已耐不住性子等不及了的孩子飘飘忽忽地先去寻他的娘亲与姊妹。
万绍光一离开他的怀抱，便回首对他们俏皮地做了个鬼脸，难得有了几分孩子的生气，可爱非常。
万曙天与酆都月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而后又是默契地无奈一笑，遂加快了步伐跟了上去，似是缘分相系，在他们将将到达恋红梅身边之时，自梅林另一侧，出现了万雪夜与聆秋露的身影，于是步伐一顿，颔首示意，眉目间是柔和的笑意。
万雪夜与聆秋露十指相扣，似将这一生紧系于此，一颦一笑便是心有灵犀，带着奔赴绝望的勇气前来面对可能的终局，步履虽然迟缓，短短的路途却注定有其终点。
在万绍光为恋红梅拭去眼中晶泪之时，她们同他们在恋红梅身侧站定。
听到了恋红梅一声惊呼，酆都月正要识趣地去寻另一边仍有些悲伤的杏花君，不想打扰这一家人难得的聚会。
却听到一声清脆的耳光，手背与人面颊亲密接触带来的声音十分响亮，使他整个人都觉得懵了一瞬。
“啪！”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章十四 轮回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