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浓》北霁紫

20、第二十章 一定会有人把命留在今夜

　　晗祺走后，照顾斌儿的担子自然而然落到我身上。斌儿还不懂生死，我们都哄他晗祺出远门了。我让他好好搏姜定云的喜爱，这样他的娘亲在路上才能安心。斌儿乖巧点头。
　　有日傍晚，我正在安芝房里针绣，荣荣突然请我回去说斌儿找我。见她紧咬下唇，我便知道出事了。
　　斌儿处于学舌的年纪故而我和晗祺从不在他面前提起孟宸修，但孟宸修的名字却在斌儿的口中说得越来越溜，我知道这意味着姜定云把孟宸修盯得越来越紧了。我叮嘱斌儿出入姜定云书房时要好好背下他的话，只有谨遵教诲他爹爹才会垂爱他。斌儿每次回来都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跟我们汇报些乱七八糟的话，今日他竟报出，「皇帝不多……孟宸修碍事……爹爹让张远弄干净点。」
　　这一天终是来了……恐怕老皇帝快要不行了，所以姜定云想趁乱对孟宸修下手。张远是姜定云的得意爪牙，能除掉他是最好，若除不掉也得拖住他！
　　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我还是险些漏掉呼吸。回过神后，我压住胸口让素佩备好茶水用具，又命身形瘦削的荣荣从下人院的小破门挤出去跑回君尊府报信。留圆圆好生看顾斌儿后，我带着添了蒙汗药的茶水回到安芝房中。
　　安芝倒下后素佩帮着我把她捆了个严实拖到屋内深处。我把她腰间的禁步摘下来交给素佩去请张远来，而后把私授的合欢绣帕塞进了安芝嘴里。
　　前脚刚掺和完毒粉，张远一身墨衣后脚就到了。我急忙退到里面拔出匕首抵在安芝颈间，「你和安芝只能活一个！要么你喝掉桌上的毒饮，要么我插穿她的脖颈。」
　　张远很快领会到了我的意图，故而合拳道，「你和孟宸修也只能活一个！你现在放了安芝，我还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留你条生路。」
　　「我的生路都是我自己拼出来的，不用你留！你不必与我逞口舌也没必要撑时间，就算你暗中联系了姜定云来搭救，也快不过我手中的刀。」我将尖利微微刺入安芝的皮肤，任鲜红的血珠子扎入张远的眼睛。见他鼻翼翕动颇为紧张，我心中的胜算又增加了一些。
　　「我爱孟宸修亦如你爱安芝，明明不可得却执迷不悔。你最能理解我的心境，定知我不会放手！一定会有人把命留在今夜，是你、是她、亦或是我都没有关系，只要不是孟宸修就行！」
　　「你若敢为孟宸修伤安芝性命！我必将他抽筋分尸！」
　　张远脖颈青筋暴起气涌如山，可我瞧入眼里却不禁失笑，「你有什么脸去报复孟宸修？杀了安芝的人是你啊！是你逼我杀的她！… 你口口声声说爱她，最后却亲手将她逼上绝路！她死于你的自私、死于你的胆怯！… 你们之间的那些蜜语情浓，全都止毁你手！你对她的守护爱恋将彻底沦为笑话！… 你说，安芝死能瞑目吗？」
　　我不断的用话刺激张远。一方面是想推他负疚端起毒饮，另一方面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给素佩创造机会。
　　我原本以为张远在姜定云身边浸润多年，恐难以用情攻破故而将所有的希望都投在了素佩拿刀的手上。但我未完全料及，“爱”这个东西真的能让人失智 —— 恰如我豁出这条命也要让孟宸修扛过今夜；亦如张远为了安芝断然灌下毒饮。
　　我按张远临死前的要求将安芝塞进了杂物桶，又在她院门前的矮石墩上放了两块石头。我想这是他们先前商量好的私奔逃府的法子吧，可惜了…… 希望安芝日后顺遂。
　　回院路上，我厉色命素佩趁夜幕先离府逃命去外面接应我，我回去接斌儿。兀自独行时我倏而想起孟宸修提过的“至软之处”。能抓住张远的至软之处实属万幸，更没想到竟能借此帮孟宸修挡住一煞。但人不会一直走运……姜定云若得知此事，我难逃一死。
　　佯装淡定的回来后我摒退下人将入睡不久的斌儿推醒，刚给他穿好衣服正要跑时外面突然喧闹起来。我死死抱住斌儿不住颤抖，心底泛起一片难遏的恐慌。
　　尽管我默默求了神佛百遍，却始终没能挡住姜定云的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