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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章台 ...

  •   衍朝皇宫,名曰章台。
      外表富丽堂皇,内里腐败不堪。
      自太祖开庙设坛,至今已有三百载。
      然,江山虽在,后继无人。昏君当政,宦官乱权。一百年前,衍朝气数将尽,却得忠臣相互,衍朝得以再延续百年。
      可惜良臣难得,明君安在?如今权臣当道,衍朝龙气衰微,再无太祖开国盛况。门阀势大,皇族式微。后有中兴之主,虽有复兴皇族之心,却难有掌权之力。
      -
      今上容许,九岁登基,十二当政。
      亲政元年改元——元安。
      容许,先帝幼女,是被门阀世家选出来的傀儡。不过,当初的幼虎已然长大,渐渐向高门贵族露出了爪牙。
      其生父顾氏,亡。
      养父顾薄,乃先帝正君,容许登临帝位,特尊其为殿君。
      而此次召见慕容流兮的人,正是殿君——顾薄,顾念情。

      慕容流兮坐在马车里,轻风吹来,带着不名来路的熙攘之声。
      且听
      “今晚是[一步云桥]的奕欢清倌的初夜拍卖日,我们一起去瞧瞧如何?”
      “好!听说这个郎君,长得那叫个仪表堂堂....”

      “奕欢?”慕容流兮没有接着听,只是有些疑惑。上辈子,她有一个夫侍,叫步奕欢。
      “一步云桥?”慕容流兮感到奇怪,但并未多想。前世,步奕欢并不是以青楼清倌的身份入府的,而是...
      慕容流兮瞳孔一缩,她竟然想不起步奕欢入府的原因了!
      -
      [一步云桥]
      “郎君,您实在不必屈尊降贵做那档子事。就算是为了...”侍奉的小厮顿了一下,“您也不必如此折辱自己,大娘子要是知道了...”
      正在坐在镜子前梳妆的郎君将手中的篦子狠狠地摔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大娘子!大娘子!整天只知道拿大娘子压本公子,你是本公子的小厮,不是她的!这件事你要是告诉她了,就不用再到我这里来了!”
      “郎君不喜,小六保证不说了。”小六嘴上说着,心里却是有些不屑。大娘子那样的神仙人物,却有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弟弟。
      “行了,行了。这里不用你伺候了,杵在这就只会碍眼。”步奕欢连个白眼都不屑给,将人赶走了。
      等小六走后,步奕欢收起一副暴躁的模样,又拿起篦子,一下一下的顺着发丝。要是有旁人能看到,定大赞此乃人间绝色。
      就这双鸣凤眼,足见勾人之姿。乌黑的长发几近地面,将整个后背都遮掩了起来。这时坐着时的长度,若是站着,只怕是到了两膝。
      从镜中再看,却更添朦胧之美。却见眼前的美人眼角滑出一滴水珠。若说是美人落泪,却也不见伤心之态,若说不是落泪,却又是实打实的眼泪。
      步奕欢伸出手,擦掉了泪珠,又静静地看着,一切又仿佛回到了落泪之前。也只有步奕欢自己知道,他的泪,是无声的诀别。这一次,他要自己选择方向,无论今后会经历什么,承受什么,他都无怨无悔。
      -
      【章台——勤政殿】
      “父君,真的要这样做吗?朕怕...”
      “陛下怕什么,有寡人在,不怕不出事,就怕她不入套。”
      大殿内,女帝容许和殿君顾薄正在密谋着什么。
      “父君,不是朕担忧,顾家真的愿意出手吗?毕竟她终究还是得唤您一声表兄,顾家真的会放弃吗?”容许面露难色,心中却是唾弃顾家两面三刀的做法。
      “陛下身上不也有顾家的血脉吗?她慕容流兮再好,再有能力,终究还是姓慕容!就此一条,顾家也绝不会倾全族之力相助。陛下放心便好。”顾薄面露狠色,本就不再年轻的脸皱成一团,叫人看得心惊。
      容许嘴上应了声是,心中自有另一番想法。
      她知顾薄对旧事耿耿于怀,对慕容流兮不满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衍朝阶级势力泾渭分明,又有各种约定俗成,心照不宣的规定。就像刚刚顾薄直呼慕容流兮其名,未唤其字,已是对其无礼的表现。称字不仅是关系亲密的表现,也是平辈间相互尊重的表现。
      另,衍朝取名,单字为佳。如果非要取双名,门阀世族等只会在末尾添一个像“兮”、“之”、“子”等无实义的字。慕容流兮便是如此。而像夏侯明渊,从他的名便可看出在母家不受生母所喜,想必生父并不得宠,说不定,正是他前面的兄姊中有人叫夏侯明、夏侯渊,然后捡现成取的名。
      衍朝遵循古制,男子十五束发待嫁,女子十八挽发成人。当然,传至今世,很少有人,尤其是门阀世族循规蹈矩了。如慕容流兮便是十六娶夫。

      不管容许心中作何想法,面上都是挂笑相迎,不管她心中有何不甘,有何不愿,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她只是告诫自己,时机未到,尚需隐忍。想起慕容流兮桀骜不驯的模样,容许心下微动。
      说来也好笑,她生父是顾薄的子侄,母皇是先帝,身负皇族顾家血脉。可慕容流兮何尝不是?慕容流兮生父也是顾家子,按血缘关系,乃顾薄的叔父,是她容玄允的叔祖父,这算是顾家血脉。而慕容流兮的祖父是皇子,这算是皇族血脉了。但可惜,慕容流兮不姓容,而是慕容。一字之差,天壤之别,却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但是,慕容一族,本不姓慕容。

      自古皇族与高门宗亲关系复杂:容许和慕容流兮之间,算起来也有三重辈分。
      若从容皇族血脉看,容许与慕容流兮平辈,他们的曾祖乃同一人;若从容许的养父顾薄来看,容许是慕容流兮的表侄,顾薄与慕容流兮是表兄妹;若是从容许生父来看,因为她生父是顾薄的远房表侄,她便成了慕容流兮的侄孙。
      现在想来,当今陛下的辈分真是小的可怜。

      “风知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她慕容流兮了。”
      顾薄虽字为念情,可干的的的确确是薄情之事,也算是应了他的名。
      “可...”
      容许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顾薄直接打断了。
      “许儿,你是天子,怎么还不如寡人这等男子有魄力。古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寡人是算计她慕容流兮,寡人就是看不惯她,可寡人最不想的,是眼睁睁看她夺走容氏江山。”
      顾薄眼神晦暗不明,声音异常柔和。他盯着容许的双眼,语气里带着一抹坚定。
      “许儿,你要记得,这个天下是容族的,说句大逆不道的,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容族气数殆尽。谁都可以篡夺帝位,谁都可以当新帝,但唯有她慕容氏不行!”
      “父君,朕知道了。”

      “风知”
      慕容流兮还未入大殿,远远地就“听”到了二人的对话。
      -谁想篡夺帝位了,至少这辈子,我不稀罕。
      -风知又是谁?
      慕容流兮回想前世,始终找不出有谁名或字中有此字。
      前世她遭遇暗杀后一怒之下直接直入皇宫,逼容许给个说法。这一世她避开了暗杀,但该来的总会来。
      宫人将她引入殿中,和前世一样,虽然时间变了,但顾薄的计量还是没变,一样的老套,一样的,不上台面。有时候,慕容流兮真的感觉,就是因为每代容帝走得太快,太早,导致容氏皇族的君主长年长于深宫男人之手,才使得皇族力量一再衰败。

      宫人让她在此等候片刻,说去禀报陛下和殿君。
      满室盈香,案几上摆着一盅茶。
      前世她没有喝茶,今世亦然。
      但不同的是,今世她已然知道香有问题,乃催情之用。
      身为武将,喝酒不易醉,但对于此香,仅凭意志力抵抗还是有些困难的。
      而也是因为此香,她的院里又多了一个人。
      慕容流兮想着前世,格外出神。
      她早就从龚厦那里要来了解情之药,但又怕影响发挥,始终不曾服下。

      “侯爷。”
      迷蒙中,慕容流兮听到了两个字,声音清脆,如鸣佩环。
      “你是...”
      慕容流兮有点点昏沉,但是她因为长期练武,体质较好,只是头脑发胀。
      她看着眼前之人,知道是他了。那个她前世不得已收入府中的人。

      “小人姓容,名飔。”
      “容飔哪个‘飔’?皇族的”
      看着眼前之人,慕容流兮面上一脸平静,心中却翻涌起一股滔天巨浪。
      前世“他”不叫“容飔”,她绝对没有记错眼前人的相貌,确实与前世的“他”一模一样。

      “‘飔’出自‘秋风肃肃晨风飔,东方须臾高知之’,飔祖上却有皇族血脉,但已出当今陛下的五服。飔斗胆托大一句,侯爷还算得上是飔的阿姊呢。”
      “容……容飔是吧,就算出了五服,也是本侯阿弟。”
      “在我面前,不用拘谨。”
      “你,家中可还有其他兄姊”
      慕容流兮听着和前世一样的话,却仍有些疑惑,明明前世眼前之人叫“容禩”,今世,却……
      她头脑愈发清明,心下愈发冷静。只是一股躁意袭来,她只当是对眼前之事太过惊骇而没有在意。不知不觉,已近忘掉了催情香的事。

      “飔是家中独子,有一个阿妹。若说兄,风知幼时有一个同胎阿兄,但……但已逝,侯爷问这个做什么”
      容飔看着眼前女子,双颊略有薄红,身体却无异动,心下佩服慕容流兮竟然还没有受催情香的影响的同时,自己心中也滋生了一抹别样情丝,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很久没有看见故人再次重逢后的意动,但又好像还多了些什么。

      而慕容流兮却满心再想,前世容禩没有兄弟,只有一个阿妹,但今世...她现在有些不确定,她真的是重生吗?真的回到的是从前吗?
      胸中躁动异常,慕容流兮伸手触向茶盏,想倒一杯来喝着冷静。
      容飔却上前来,
      “侯爷想喝茶,飔来倒就好。”
      两人同时伸手想把茶盏拽向自己身前。要是往常,慕容流兮肯定听到这句话就不会有所行动了。但是,受香的影响,脑子有些乱,加之眼前事明显对不上前世,她现在有些乱,对现在的她而言,容飔此举就像是在抢她的东西,自然不放手。
      而容飔也不曾想慕容流兮竟然没有放手,他就松了手,而慕容流兮还是原来的力道,一个猛劲,就把茶盅拽到了自己面前,而用力过猛,茶盅摔倒了她自己身前,打湿了她的衣服。

      容飔见此,一个惊慌,忙不迭认错“侯爷,都是飔的错,飔不该……”
      话还没说完,却见到慕容流兮站起身,拥住了他。
      此时的慕容流兮的身体已经不受脑子控制了,仿佛是本能,又仿佛是另一个灵魂在控制她的身体。只听她道,
      “你别这样,昭和,这不是你的错。”
      慕容流兮看着容飔满脸歉意,心绪飘荡,念出了前世容禩的字。
      听到此话,容飔本因为被抱住而僵硬的身体,变得有些冰冷。
      又听,
      “昭和,是我不好,这次,换我来保护你吧。”
      容飔微怔,轻轻扒下了慕容流兮的手。
      -我原以为,你和她们不一样,没想到,凡是和这章台有关的人,都,千篇一律。
      容飔想起了和顾薄的交易,心道,果然,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

      “侯爷没醉,原是奴醉了。”
      “却不曾想,这香,竟比酒还醉人。”

      殿内灯影摇曳,香气扑鼻,容飔刚甩开慕容流兮的手,又被拉住。

      “昭和,你走了,我就再也不会等了。”
      容飔只觉心中一紧,他脑海里隐约出现了一幅画面,
      “未染,这次,我终于可以追到你了。还有,对不起。”
      画里,说话的人是他自己。

      这是,幻觉吗?

      容飔转过身,轻轻道
      “侯爷,飔不走。”
      随即便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气息喷薄而来。
      是慕容流兮从后方环住了他。
      灯影之下,缱绻相交。
      好笑的是——
      一个以为是前世,一个以为是替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章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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