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了一束光》拂尘为君

134、第一百三十四章 魔鬼、天使、堕天使

　　那人点了暂停，就站在了苏盼旁边。
　　还没等他蹲下去碰苏盼，远处一盏明晃晃的车灯打过来，他见了那车，脸色很是阴沉。
　　他捏着手机，背过身离开，阴暗着邪笑道：“我的尤莉，总能好运呢。”
　　“苏总，路边躺了一个人我们要停下来吗？”陈深开着车发现路边倒着一个人看了眼后视镜问道。
　　苏父看着云层片区规划案，揉了揉今天眼皮一直跳的右眼，抬头瞥了一眼说道：“那停吧，马上这里正式施工了，片区出了事可不好，你去处理。”
　　“唉唉，苏总，是个孩子！”陈深慢慢开了过去，有些看清了。“好像是苏...苏苏...”
　　苏父皱眉按下车窗按钮，等见了熟悉的黑外套之后，他人都惊住了，忙得坐直了：“停停停！就是苏苏！快！”说着安全带一拉，三两下下来了。
　　陈深也不含糊，慌地一下知道事情严重性，忙得把车停住了。
　　苏父把文件扔一边，下车来三两步冲过去，“苏苏，苏苏！”一边唤着一边把苏盼从地上抱起来，地上一摊血，苏父手碰的地方也是血糊糊一片。喃喃道：“出什么事了啊？！”
　　苏父抱着昏迷的苏盼坐到后座关了车门紧张道：“去医院！找最近的大医院！”
　　“好，苏总，您别急别急。”陈深沉着心，说着就启动了车辆。
　　“苏苏？脸怎么怎么凉了。”苏父一边皱着眉脸贴着儿子暖着他温度，一边抱着他，一手给他把腰上还涔血的伤口捂住了。
　　陈深飞驰着十多分钟，趁路段人少还闯了两个红灯，硬是把人压缩着时间送到了。
　　苏父抱着苏盼直接去了急救中心。
　　十多分钟之后，医生出来说病人还在昏迷，伤口不算很深，还错过了要紧的肾脏，就是伤口感染，而且失血实在过多，血库的血不够用，现在输着血还没脱离危险，问有没有病人家属的，要尽快。
　　苏父脑子轰地一下，电话和片区负责人打到一半潦草地挂断了。
　　“小陈，你和小周说声，我明天上午会议安排到下午。”苏父最后吩咐了陈深这个事儿，就随医生进去了。
　　“好，苏总你放心。”陈深有些担心地蹙眉应着，就打电话给秘书小周了。
　　苏父现在难受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医生说再晚点的话，指不定会有生命危险，加上感冒没好，寒风一吹，发烧都加重了。
　　他不敢想象要是今天自己没路过那儿，没有和片区负责人约好商量，那他的苏苏该怎么办呢...
　　不敢想，一想心都冷了，全是后怕，他对儿子严是严，但如果赌上性命，他愿意和儿子以命换命的，恨不能苏苏的伤他受了好了，从前没想过，现在后怕了。
　　他现在只是心疼，不知道，苏苏都遭受了什么，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的...他以为自己对儿子了如指掌了，可其实儿子早把他就当作外人了吧。
　　血袋抽了两袋走，他自己的脑袋都有些发晕了。
　　“先生？您是有低血糖吗？”护士看出了他的不对劲，询问道。
　　“嗯。”苏父扶了扶额应着，眼里模糊了一片光阴，有些恍惚了。
　　陈深拎了一袋子东西走了进来，说道：“苏总，您吃点巧克力，还有糖。护士，麻烦你们安排一下挂个针吧。”
　　“好好，我们去准备。”护士点头应着就去忙碌了。
　　“小陈，你今天就先回去吧，这几天上午不用来接苏苏了。”苏父吃了块巧克力咳了声说道。
　　“好，那我就先走了。您有事儿就给我打电话。”陈深知道苏父是准备打算陪床了，现在时间也快九点了，他也没什么推脱的。
　　苏父刚输血那会就给付班打了电话，理由是娃儿生病的病假，请了半个月。
　　... ...
　　“予子，你衣服下面怎么黑了一块，是蹭哪儿了吗？”温母看着刚回来神色恹恹的儿子，棕色外套右侧染了圈黑，忍不住问道。
　　“嗯？”温予疑惑了一声，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他伸手捻了捻，红了一片。
　　“完了，是血！妈我出去一趟！”温予说着就要夺门而出。
　　被温母一把拉住，她蹙眉担心问道：“啊？什么血？你说清楚！你没受伤吧？！你背着我又打架了？”
　　温予忙着道：“没有，朋友的，他可能出事了。妈，我出去了啊。”说着他挣开温母的手就出去了，外套也来不及脱，飞也似的下楼。
　　脑子里晃过的一直是刀清脆地一下落地的声音，砸心里去了。
　　怎么...这么迟钝才发现异样！苏苏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别有事...一边想着，温予一边骑了单车又趁着夜色赶了过去。
　　路上温予一手拿着手机一个劲地打着电话，发着消息，打着视频，没一个通的，心都灰暗了，消息石沉大海之后他收了手机，加了车速，卯足了劲往前赶去。
　　一路飙了二十多分钟，渐渐看到“莺歌”的字样了，温予喘着气，往那边骑，他到了刚刚分别的地方，他猛地捏刹车，把车靠一边就往这边一边叫着“苏苏”一边找来，他开了手机灯光，见到了浅浅的带血的左脚脚印往巷子口那边弯去，他心疼地顺着脚印去找，找到了墙边的一抹带血的抓痕，他皱着眉再往前，地上有一处渐干的血迹，就没其他了...
　　不见了，是被救了，还是有危险了？他不敢想，他慌着想了想，打了雷子侯电话。
　　“喂，猴子，你问一下你在‘莺歌’的兄弟们这一个小时以内，有没有见到...Mask的？”
　　“啊？计划不是你一来他们就要走吗？Mask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问你！你特么的为什么还让人带了刀！”温予一拳打在墙上。
　　“我靠了，谁特么又把老子话当耳旁风了！你别急，我马上给小飞打电话，让他回你！”
　　“行。”温予说着就挂了电话。
　　妈的，这厮不靠谱，管的人也不靠谱，他就不该出这个损招或者应该更早一点过来！
　　温予挂了电话就打了付姐的电话。
　　“喂，温予？这么晚了有事儿吗？”付姐的声音先传出来。
　　温予来回走着焦急道：“付姐，你能给苏盼的家人打个电话吗？问...他有没有到家，我打苏盼电话都没通。”
　　“怎么了？他爸爸刚刚给我打了电话，帮苏盼一下子请了半个月的病假，怎么回事？”付姐皱眉了。苏父给她打电话说得很是简单，如果一般孩子在校期间出了什么事，家长第一反映都应该是指责老师的。可苏父什么也没说，这让她有些想不通，她应了之后还没来得及深一步询问孩子怎么回事，苏父就挂断了，她听得到是有护士找他来了。
　　“没...没事就好。”温予送了一口气，脸上神情缓和了些。
　　付班把想不通的事儿和温予问了：“怎么没事？苏盼都进医院了。我也不问你最后一节课翘课是去干嘛了，你能把苏盼的事儿和老师说一下吗？他家长话少，我这睡着老惦记也不踏实。”
　　“他家人没说，肯定不希望您知道了担心，我也不能不懂人家长的心意是吧。”温予顿了顿没把苏盼打架受伤的事儿往外说。
　　“苏盼是不是打架了...”付姐想到前段时间苏盼身上的烟酒味，想到了这一层问道。
　　“付姐，你怎么知道的？”温予疑惑了。
　　“你还没转班的时候，他出去打过架，被我事后发现了。”付姐皱眉道。
　　温予想起来他和雷子侯打的架，这下...都明了了：“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温予按了按眉头说道“...一些事...付姐你别问了...很难受...”
　　“好。我听你那边还有车的声音，是还在外面吧，早些回去。”付姐说着听着他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温予放下手机，接到了李飞回复的电话，然后就是雷子侯又打来的。
　　“予子，忘了问你个事，晚上打架的时候我不在，Mask他是谁你知道了吗？”雷子侯的声音传来。
　　半晌无声。
　　就在雷子侯再问的时候，温予的声音传出来了，是他从没听过的丧气语气：“我宁可不知道。”语毕，就挂了。
　　他看着地上的一摊血泊，很是心疼地坐在了临近的石坎上，埋着头，他摩挲着衣服上怎么也抹不掉的血渍，他恨自己的自大和自以为是了。他为什么偏偏要知道，为什么偏偏都要这么巧。是不是他只要不打架了，Mask就不会再出现也不会受伤，那是不是就代表苏苏能回来了。
　　他是喜欢自己的，以后等自己慢慢发现，自己去表白，是不是两个人就能一起好好的走以后的路了...
　　“嘿，朋友，你有心事？”一人拿着两听啤酒，瞥了地上的血迹一眼，就往这边走来了。
　　温予抬头，是个年龄和他一般大的陌生人。
　　“呐，喝点啤酒，我也有。”那人看了他一眼坐他旁边把酒递了出去。
　　温予接过来说道：“谢了，名字。”
　　“杨青，四中的。”杨青说着就开了啤酒。
　　“温予。”温予开了啤酒说道。
　　“我知道，一中有名的校霸，从倒一到正三玩儿似的成绩。”杨青喝了一口啤酒说道。
　　“嗯。”
　　杨青看着前面的血迹笑着道：“让我猜猜啊，你和我一样，是因为感情。”
　　“嗯，我没想好。”
　　“那行，我就先说我的吧。我喜欢一个人，那人六年级那会儿为了给朋友出头打了我，把我打进了医院，我喜欢他澄澈的眼睛，想挖下做标本的那种喜欢。”
　　“你有心里疾病？”温予看了他一眼喝了口酒说道。
　　“嗯，对。家里空有官衔，暴力、荒诞、残忍的事没少做，我爸逼走了我妈到处玩女人，我听说他还是打官司留下的我，我就是在这个氛围里长大的，我爸他在家像恶魔一样，在外却装地比谁都清高。”杨青说着把袖子拉上去，露出里面的淤青伤给温予看，然后拿出了手机划开了一张报纸图片，上面是杨麟被评市十佳等很有光的事儿。
　　他收了手机继续道：“我变得内心开始残忍了，家里有什么宠物，第二天我爸门口就会出现它们的尸体，我反抗不了我爸，但是我总得找个发泄口吧。我对我喜欢的那个人呢，得不到就毁掉的那种，他在打了我之后没过几天，我亲自挑了鞭子送给了他爸爸，让他教训他儿子，想不到吧，他爸爸也会家暴他儿子。”
　　“嗯。”温予皱眉，这是他觉得和他很远的事情，远得只在报刊电视上见过。但是...“儿子？你喜欢的是个男生？”
　　“对，见了我爸玩的那些女人，我很难对女生有好感，我好恨我妈抛下我，为什么她要打不赢官司！为什么她离开了还能成个家！为什么她后来从来没回来看过我，这么些年她一通电话都没给我打过！”杨青说着有些抓狂的意思了，说完他看着血迹镇定下来了。
　　“后来，我喜欢的人有心病，他爸让他住了一年的心疗中心，我也有，我爸不管不问，该怎样怎样，我开始对我喜欢的人似爱似恨了，他能得到家人的关心，我不能，没关系，我拉他陪我下地狱好了。”杨青说着脸上的狠厉劲那是像刻上去的一样。
　　“你为什么不尝试放过他？”
　　“不能了，生活已经这样不幸了，谁放过我呢？我早熟、心思老成狠厉，我愿意的吗？我都忍住半夜没向我爸下手了。你知道良知在哪里吗？在我喜欢的那个人那里，他当初打我是事出有因，我活该，他却还是对我留手了，给我挡下了他朋友向我要害使过来的玻璃片。我从没吃过糖，这点命里的糖渣，我甘之如饴。”杨青说着是笑了。
　　“同情你遭遇是一方面，可你也要懂是非。你这样迟早下去会犯罪。”
　　“今天本来要成了，我抓住他就要囚禁他一辈子，虽然那样...我犯下的错，可能导致我一辈子也没几天，但是我就想得到他。爱在畸形的我这里从来不是放手，你这么温柔的一个人自然不明白的。”杨青说着把啤酒举起来就等着温予来碰。
　　温予碰了过去轻声道：“我喜欢的人啊，他说我傻，那我就是不明白吧。”
　　杨青笑着道：“你今天是不是放了一个重要的人走？”
　　“嗯，我今天第一次知道他为我做过什么。比我想得要喜欢我，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能力去追，配不配得上这段感情。他给我表白了，我应该是高兴的，可我还是犹豫了，这不像我自己，但是却真的是我心里的决定。就想他说的，我只会撩人，撩出问题我就不会处理了，其实挺对的。就像我只知道喜欢他，当他表明心意的时候，我就不会下一步棋往哪边下了，他给我台阶下，他没让我为难，可我觉得我就是让他受了伤，但我对...无能为力。”
　　“你不讨厌他吗？”杨青问道。
　　温予没多想就说出来了自己的想法：“不讨厌，从没讨厌过，有时候会下意识怕他，他身上带着刺的，也是我还不够懂他，但...更多的还是喜欢吧。”原来心里想法理清楚了，他是这样想的啊。
　　“怕他？我对我喜欢的人那样狠过，都没见他几时怕过我。他应该要怕我的，可是没有...”
　　“疯子，被你喜欢还真是挺可怕的一件事。”温予看了他一眼说道。
　　“哈哈哈，我的可怕？他从没在意过，不过...他怕什么我知道，可是我没资格做到，不像你。”杨青看着温予说道。
　　“我放手对吗？”
　　“你问一个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人，让他怎么答你？我本来想这样劝你，可我...改变主意了，你问你自己好了。我走咯。”杨青说着就起身，挥挥手走到了一处黑车上。
　　他本来好奇被苏盼喜欢的人是个什么样子的，等聊上了才发现人干净美好、和魔鬼的世界格格不入。
　　西方的故事，魔鬼就只会找魔鬼，但是他找上了有魔鬼气息的堕天使，是逾矩了。天使就应该找天使，所以曾经是天使的堕天使就放手了，一步到深渊，看着天使在天上，用血盖住了过去曾经... ...
　　“杨子，视频还发吗？”车上杨青旁边的一个蓝毛说道。
　　“发，贴吧，全校园网，剪掉旁边的温予，一个星期后发，被封了就堆小号上去。”杨青冷冷说道。
　　“嗯...那辛苦费...”
　　“从我‘药’的提成里拿。”杨青沉着脸说了声。
　　“好嘞！”那人应着，就操作视频的事去了。
　　苏苏，温柔不属于你，和我，地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