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株小树苗 ...
-
“许久不见，殷公子。”将兜帽往后放下，林清轩自己在小亭子里找了个座位坐下。跟着他来的黑衣人默默地移到他身后，靠在亭子的柱子旁。
见二人进镇国公府如入无人之境，韩思奇即便知道自家主子和丞相的交情也忍不住啧啧称奇。
不过，这一些都不能让外人看见。
所以韩思奇一早就驱散了下人，让他们今日都回家探望二老去。
不然演着惊讶和陌生实在是无趣得很。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殷琅执起小茶壶，给林清轩倒了一小杯刚泡好的碧螺春。
林清轩捏起茶杯抿了一口，开口称赞：“你这手艺越发精进了，不过茶叶陈腐，改日叫韩思奇上我那悄悄拿一些。”
“说吧，和我还绕来绕去，你这习惯在我这改改。”殷琅捡了几个南瓜子磕着。
“你看看最近都发生什么事情，那群人随意污蔑你，你让我怎么安心？我真的不放心让你继续在锦衣卫待下去。你看看这茶，这糕点。早说皇帝根本就是暗地里克扣你，你又不信。你父亲——”
“别，”殷琅见林清轩又想提出那个不能细思的看法，便急忙打断了他，“不是我不信，我是真的不敢信。”
一个皇帝为了卸他们家的兵权才想出如此恶毒手段的看法，教他如何听信？他这般想帮父亲报仇，如果是皇家的话，他能怎么办？
“好，我不提，但是接下来你必须接受我的帮助。你府上的开销我还是支撑得起的。”
“不行，府上的开销我自己承担得起，不需要你来。你说这话的时候考虑过嫂子吗？”
林清轩捏着杯子的手一紧，尔后放下了它，略显苍白的双唇轻启：“不想和你吵，马上就要宵禁。既然你不愿意，那最后这个请求你必须接受。”
这个要求是可以保殷琅命的，即便他拒绝，林清轩也会强迫他接受。所以，殷琅知道自己必须答应这个要求。
“好。”
见殷琅同意，林清轩就指了指背后的姬明杭，“李元旭，以后你就跟着殷世子，不许殷世子办事的时候是孤身一人。”
“李元旭不是你的侍卫长吗？”
“我担心你的安全，最近的风言风语只是刚开始，日后那些人会不会直接动手真的不好说。李元旭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一个人，他来保护你，我很放心。”
林清轩把李元旭拉到了面前，向殷琅介绍他。林清轩把各种溢美之词砸在李元旭身上就想证明这家伙特别好使。
“够了，你没看见人家小侍卫脸红了吗？”殷琅笑着想要给林清轩斟茶。
“不用了，算算时间，我也该回去了。你就别送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外面可比你这小亭子冷多了，别着凉了。”
林清轩撩起用来挡风的席子，渐渐消失在殷琅的视野之中。
“既然你是丞相的人，我便不会亏待你，不过府上的吃穿用度暂时是比不得丞相府。但是，只要你忠心，这些东西自然短不了你。”
殷琅直视着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姬明杭，接着言：“当然，你在丞相府消息肯定也灵通，我是一不小心就会抄家的人，想走，就尽快，日后可是走不掉了。”
在殷琅看不见的角度，姬明杭的笑容渐渐绽开，因为他终于名正言顺地以真实的面貌来见这位他思念许久的人。
“你有没有认真听主子训话？”韩思奇不爽地拍了一下愣愣的姬明杭。
“今后您便是我永远的主子，今生永不背叛。”
姬明杭回过神拍了拍自己的脸，暗暗斥责自己见了美色都不会说话了。
是个傻的，日后欺负不到自己头上来。韩思奇站在一边看着眼前的情景想着。
“你当初也是这么和清轩说的吧，罢辽，日后就是我的人了，这些便不计较。府上不懂的，直接问思奇就好。”
“喏。”嘴上笨拙答应的姬明杭，心中想的却是那人说自己是他的人了。
不过，应该是殷琅会是姬明杭的人，他想到日后的计划怯怯地笑了笑。
“你这家伙儿，傻愣愣地看着主子干什么，快和我一起收拾东西。今晚可没有其他下人在，这些活儿都由你我分摊，懂了没。”韩思奇附在姬明杭的耳边悄声言道。
姬明杭被韩思奇一提醒才发现眼前的姬明杭已经回到了卧房，他赶忙帮着韩思奇把东西收拾好，心中想要赶紧回到韩思奇身边守着。
“你这猴急样，怎么像去找姑娘一样。”
懒得理韩思奇的调笑，他可不想殷琅因为自己不在身边而出什么意外。
明白姬明杭心理的韩思奇正了正自己的心态，以过来人的口气和他说：“李元旭，你不用过度紧张。别瞧主子那么小，功夫可比我要高咧。”
为了不让姬明杭小瞧自己，他还补了一句：“我可是打败过十个二品锦衣卫，以一敌十。”
“恩，但是主子身边没人我就是不放心。”
姬明杭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比韩思奇快了一倍完成分配给他的任务后，问韩思奇主子的厢房位置后便立即过去了。
“请殷世子为草民伸冤，草民愿意一辈子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来报答您！”
江富贵扑通一下跪下，狠狠磕了三个响头，这使他原本就红肿的额头雪上加霜。
“你一定要用这样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获取别人的帮助吗？”
殷琅冷眼看着江富贵无视自己的身体，继续用糟践自己的办法来乞求他的同情。
“草民没有办法了，之前还有些银两，但是都陆陆续续送去求人，一点不剩。如今草民只有贱命一条。”
“所以——”
“所以你这是在逼迫我帮你？”殷琅心中很开心他终于来找自己，但是，面上必须好好告诉江富贵殷琅的原则。不然，日后可能会多发事端。
“草民不敢，只是草民知道唯有慈心的殷世子才能帮草民。”
“那为什么之前你宁愿散尽家财也不愿意来寻我，明明在县衙我已经说要助你。”
其实，殷琅并不想问这些东西，可是，如果不问倒显得奇怪。既然是真心想要帮江富贵，自然是要降低他的戒心。
如果不这么做好面的江富贵日后必会怀疑殷琅帮助他另有目的，并非真心。所以，即使殷琅知道江富贵会如何回答他提出的问题，他也必须问。
“草民之前在衙门里直接诬告您，还间接导致了外面对您不利的风言风语。这些令草民无颜来求得您的帮助。
草民自以为是地以为过去认识的一些人愿意帮助草民度过这次难关，未曾想人家从未想过帮助我。
到底是人走茶凉，过去的星星点点之力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应得之举，如今劳烦要得回报，人家便厌烦我。
或许老天爷就是让我看清这些浮华，指引我看清贵人的慈颜善目。世子，过去是草民眼拙，胡乱攀扯您。请您莫怪。
草民可以帮您洗清外面的风言风语，您只要把我安置在府上几日，让百姓看着您对我的态度。他们见到了事实，便不会再胡说八道了。
还有还有，草民是丞相大人的线人，知晓许多情报。您日后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您，一定知无不尽，尽无不言！”
前些话都在殷琅的掌握之中，不过，最后这么几句可真是惊到他了。
眼前这人会是林清轩安排在市井的线人？不能吧，一个线人沦落到来求他？没点自己的人脉渠道吗？这话也太离谱了。
原本低着头陈述的江富贵等了半天都没听到殷琅回自己，便悄悄看了殷琅一眼。见他皱着眉，江富贵又低下头补充。
“世子陡然听见草民这么说，定以为是诳语。草民便说上那么几条百姓根本没办法知道的来证明草民是有能力的。
丞相府上的小厮前几日被不明人士殴打，漏出了郑屠户的消息。”
殷琅听到此处，心中一惊。暗道这事这么快就被知道，江富贵的情报网是有些迅速。
“...郑屠户可能涉及朋党之争。”
这几天殷琅忙前忙后调查出来的信息还没有江富贵详细。听完他的陈述后，原本还有疑惑的东西都被解决。
这人，实在是个宝藏。
送到嘴里来的香肉，这回必须咬了。
但这回，轮到他怀疑了。这么个人才，只要摆出这一点，会没有帮他？
“那这一点你和其他人说过吗？或者说，为什么选择和我说这一点。你也知道这个身份的价值，如果你给之前求的那些人亮出这个优势，怕是都赶着帮你解决你的问题。”
见到殷琅动心，江富贵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实不相瞒，草民不信任他们。”
江富贵在殷琅的示意后找了个客座休息。
“而您，却是一个会不顾自己的生死接受一个不知名女人帮助的好人，即便那女人的丈夫诬陷了您，您却还会将酬劳完完整整归还的一个贵人。
所以，如果您愿意帮我这次，结草衔环不是草民的一句空话！
另一个原因，就是前面所言，草民确实认识到一些平常忽视的事情。原来丞相大人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他情愿舍弃草民也不愿帮助草民。”
“那，你最大的作用不就废了吗？”
丞相林清轩已经知道江富贵的事情，他怎么不会推测江富贵不会对自己心生怨恨从而将消息卖与他人？
那不久后，江富贵这个线人的位置就会被人取代，那他最大的作用就消失了。即他依仗的东西不存在。
江富贵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个问题好似将他捆着石头扔进了小河一样，无法挣扎无法逃离。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株小树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