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枕寒》阎四月

9、萧沉

　　凌霄山。

　　今日的天气有些凉，风接连不断地吹，卷起了片片落叶，阿福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远处萧星沉练着剑，鹤唳双手抱胸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的指点两句。

　　萧星沉练的是晨雲剑法，在一众剑法中，它算是比较容易的，但对于这个年纪的萧星沉来说在一天内掌握它却是有些困难的。

　　萧星沉没有抱怨什么，只是默念着鹤唳教给他的方法挥舞着剑。

　　剑只是木剑，但锋利程度却不见低。

　　“姿势不对，手臂抬高些，再来。”鹤唳冷冷地道。

　　又是一遍晨雲剑法。

　　“力度太轻了，再来。”

　　“速度不够快，再来。”

　　…

　　萧星沉累极了，可他决计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就意味着失败、意味着放弃。

　　而他，永不服输！

　　萧星沉已练了四十多遍了，不知多少落叶在他的剑下破碎开来。

　　值得高兴的是，不久后他终于完成了一次成功的训练，这一遍总算让鹤唳满意了，萧星沉也因此得到了些许休息时间。

　　他的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水，衣襟也早已被汗水浸湿。

　　他实在是渴极了，也顾不得擦汗，只是拿起阿福递来的水囊就大口饮用起来。

　　因着喝得快了些，部分水顺着他的脖颈流下，然后与汗水混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半袋水入肚，萧星沉用手随意地擦了擦汗，问道：“阿福哥，刚才我练了那么多遍，你可记下了多少？”

　　阿福道：“阿福惭愧，只记下了大半，但姿势与力度却是不得要领。”

　　“无碍，晚些寻了空闲，我再教你便是。”萧星沉摆了摆手道。

　　两人说完话，鹤唳也从屋中走了出来。

　　他看了萧星沉一眼，示意他该继续练剑了。

　　萧星沉也不喊累，提起剑就舞了起来。

　　这一遍显然比之前都要好，鹤唳眼中划过赞许。

　　看来很快就可以教第二套剑法了。

　　太阳逐渐西斜，湛蓝的天空镀上了一层余晖，几只鸟雀在空中拍打着翅膀，不时发出几声鸣叫。

　　该用晚膳了，萧星沉一天的练剑时光已然过去。

　　晚膳是阿福做的，别看阿福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可他做的饭菜味道却是不错的。

　　初时连伽吃了阿福做的饭菜，不禁感慨过去所食饭菜堪比猪食，难以下咽。

　　萧星沉眼尖地看到了鸣渊的脸色黑了一黑。

　　继而连伽调笑道：“也不知日后哪个姑娘有福可以吃到阿福做的饭菜，真真是好奇呢。”

　　阿福听了这话身体一僵，几分忧伤浮上心头。

　　那人…怕是再吃不到他做的吃食了。

　　晚膳过后萧星沉不必再练剑，他另有任务：阅读古籍。

　　桌案上摆放着一本泛黄的古籍，看起来有些年岁，也不知鹤唳是上哪寻来的。

　　萧星沉挑着灯细细地阅读着那本古籍，脑中不时有灵光乍现。

　　一个时辰后，他合上了书籍向外走去。

　　阿福早已站在院子里等他了。

　　漫天星辰下，两盏灯笼散发着橘红色的光芒，为寒凉的夜色添上了几分暖意。

　　萧星沉是来指导阿福练剑的。

　　他心知日后危险重重，但阿福必定是要跟在自己身边的，因此他必须要让阿福也学些武艺防身。

　　事实上阿福也正有此意。

　　萧星沉耐心地指导着阿福练剑，他说的每个姿势和力度竟是与鹤唳白日里说的分毫不差，甚至更胜于他。

　　待到两人都大汗淋漓力气几乎用尽时，他们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剑。

　　两人喝了些水，稍作歇息后便向他们的秘密基地行进了。

　　所谓的秘密基地并不是多么神秘的地方，不过是他们寻找的一块绝佳的放松圣地罢了。

　　那是一个略有些倾斜的草地，开满了赤红的凌霄花，许多萤火虫在这里飞舞。

　　两人枕着手臂，躺在草地上看着星星，也看着闪烁着微弱光芒的萤火虫，感到放松无比。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这曾是娘亲最喜爱的诗，就连我的名字也是取自其中。”

　　萧星沉的脑海中不由闪过了过去的片段。

　　萧府庭院。

　　那一日也如今日这般，繁星点点，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香气。

　　年氏搂着不过四岁的萧星沉，用手指了指天上的星星道：“沉儿，你可还记得娘亲前几日教给你的那首诗？”

　　“沉儿自然是记得的，沉儿这就背给娘亲你听。”

　　说罢萧星沉便背诵了起来：“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娘亲，这后面两句是什么意思啊？”

　　“这后面两句说的是一位叫嫦娥的女子偷吃了灵药飞升成仙，却再也见不到心爱的夫君，只能夜夜在月宫中后悔寒心。”

　　年氏说着抚了抚萧星沉的脑袋，又说道：“这原是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只是娘亲要告诉你的是，日后切莫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萧星沉懵懂地点了点头。

　　思绪回转，萧星沉苦涩一笑，“星沉啊星沉，这星星终究是沉了。”

　　“少爷…”阿福也不知这时该安慰少爷些什么。

　　“日后，我便是萧沉了。”

　　“你也不必再喊我少爷，直接唤我名字便好。”萧星沉，不，现在该说是萧沉了。

　　他冷冷地看着天上那闪耀着的星星，眼里有着阿福读不懂的情绪。

　　阿福惊愕地盯着他，“少…不对，萧…也不对。”

　　阿福一连试了几次，可萧沉二字总是说不出口。

　　在阿福的眼里心中，萧沉永远都是自己的少爷，他做不到喊出萧沉的名字。

　　许久，他总算吐出了两个字：“公子…”

　　萧沉皱了皱眉，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继续望着天空。

　　而阿福错愕地发现，少爷眼里的星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