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搞不定》泽痕

15、星渊

　　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刺激感，鼻腔和喉咙都灌满了辛辣刺激的感觉。

　　“他醒了。”

　　他猝然睁开眼睛，满眼是强烈的白光，让他痛得睁不开眼睛，咽喉和鼻腔的刺激感也愈发灼热，让他忍不住挣扎，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架子上动弹不得，只能任由疼痛蔓延。

　　“你这药还真灵啊，人马上就醒了。”一声粗犷的笑声响起。

　　宋廷的思绪还没完全恢复，只感觉一片空白。

　　“兄弟，你还好吧。”一个人走到了自己眼前，他的呼吸离得那么近。

　　使劲眨了眨眼，那片炫目的白光开始涣散，渐渐消失了，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正是苏日。

　　苏日捏了捏他的脸，仔细观察了一番，“不会傻了吧？”

　　“你……”宋廷只痛苦吐出一个字。

　　“这人你哪里捡的，真好看啊。”旁边是一个女子声音。

　　又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又是这样让人不明就里的情况，他那一颗心实在疲惫地装不下任何东西了，只扭曲地疼痛。

　　“别紧张，好好配合我们不会杀你的。”那个女子是出奇的温柔，可还是让人心惊。

　　他们救自己绝对是有目的的，宋廷终于把目光聚焦起来，自己的身后有一束光照下，这唯一的光源照亮了四周，他看到有许多造型诡异的刑具，上面浮雕着不知名的兽性花纹，这里狭隘又压抑。

　　苏日也不复当日，他穿戴整齐，俨然不是狼狈的逃犯模样。

　　这里显然是一间监牢，“你们是什么人？”宋廷抬起酸痛的脖子问道。

　　“这里是鬼门关，你已经死了。”女子娇笑起来，宋廷看她的样子是皮肤麦色，神采奕奕，身形高挑，一点不比男子差。

　　“她说的也没错，进了我们门下，哪个不是半只脚踏着鬼门关里。”苏日冷冷一笑，“兄弟，你也是个聪明人，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宋廷和他目光对视，一股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要么入我们门下，要么我现在就杀了你。”苏日抽出腰间短剑，寒光一闪架到了宋廷的脖子上。

　　女子听到有些慌神，“你不要就给我呀，长得这么美不是浪费了吗。”

　　“为什么……”宋廷挣扎了一下，狠狠喘了几口气。

　　苏日听着便只是笑，敦实的脸上挤出许多皱纹，“同是天涯沦落人……加入我们，我们一起去实现你的愿望。”

　　“我听不懂。”宋廷垂下目光，更多的迷茫涌上心头。

　　“预谋造反，株连九族。”苏日的脸突然变得凶狠起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呢……”

　　“我没有！”宋廷使劲挣扎了一下，仰起头来目光如炬，几乎要从架子上扑下来。

　　放在他颈间的剑突然加大了力量，那一片寒锋就紧贴着自己的肌肤，稍微加深一下呼吸似乎就要被划伤。

　　“你没有？没有的话为什么要通缉你呢？”没有的话，你的父母族人也不会死得那么惨了。苏日收敛了笑意，走进一步看着宋廷，那神情完全就是一头猛兽。

　　听到这话宋廷也沉默了，沉默化作怨恨积淀在他的胸口，“你的父母族人就不会死得那么惨了。”这句话不断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昏君不仁……秘密处死……”

　　父母的音容笑貌似乎还在眼前，那些阳光和煦的日子好像还拥有着。

　　“他们真的死了吗？”宋廷笑着问他，那个笑苍白又诡异，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非常可怕。

　　“新皇登基能赦的犯人都赦了，剩下的就都杀了，没有其他结局，我就是趁着混乱逃出来的。”苏日面无表情道，“你觉得他们现在如何？”

　　这比亲眼看着他们行刑还可拍，人在不知不觉中就没有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见都，仿佛他们的命不是命，没有任何人怜悯也没有缅怀，什么都没有了。

　　那一瞬间宋廷只想笑而已，泪水像失控了一般疯狂下落，几句话就让自己孑然一身坠入地狱，人间还真是光怪陆离啊。

　　“三郎呢？三郎还好吧？”这是宋廷唯一的希翼，他瞪着眼睛问苏日道。

　　苏日思考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死了。”

　　“这样啊……”宋廷像失去所有力量一样垂头下去，“这样啊。”

　　“都死了。”宋廷道。

　　死亡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容易到只是嘴上说说便不存在了。

　　苏日看着宋廷凝固的脸，他的眼睛都不眨了，那灿烂的阳光从他背后的窗子照下来，被绑在十字刑台上的宋廷渐渐成为一团阴影，好像一块雕塑。苏日把剑从他脖子上拿下，良久的沉默让他一句话也问不出了。

　　过了一天一夜，苏日仍然拿宋廷没有办法，是威逼利诱也不能让他说一句话，永远都是面无表情的沉默着，不用吃饭也不睡觉。

　　“算了吧，开不了窍的话就给我嘛。”女子还在缠着苏日央求。

　　苏日叹了口气，“主人很看重这个人，对我们有大用。”

　　“她还没放弃啊。”女子把手背在脑后，“这计划也太难了，估计没戏。”

　　“有戏没戏都是主上自己的打算，我们只从命就是了。”苏日道，说完便往监牢里走去。

　　直到夜幕降临，苏日眼里的这个人都没有一丝动静，如同死了一样，对他说话也没有反应。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索性给他松了绑，他的手脚脖子都是一圈红肿的勒痕。

　　“不如你再好好想想。”苏日蹲着看躺在地上的宋廷。

　　不知为什么，宋廷的眼泪霎时又流了出来，眼睛也是又红又肿，只愣愣看着上方。

　　苏日也累了，他站起身往外走，“你想躺就躺着吧。”当他走到门口，“你怎么来了？”

　　这个女人叫觅药，穿着干练的窄袖短袄走了进来居高临下看着宋廷，“小家伙，差不多起来吧。”

　　见他毫无反应，“哎——很难受吧。”说完她蹲下来摸了摸宋廷的头，像长辈一样。

　　“我也不是狠心的人，你这样不吃不喝的姐姐实在心疼。”觅药收回了手，“过会儿我就把你放了，看你这性格可能是不太适合入我们门下，我们可是要刺王造反的诶，想想你也没这个勇气吧。”

　　觅药哼笑了一声，站了起来，“真可怜，父母朋友都被杀了，哎——”说完她转身欲走。

　　“不——”

　　宋廷终于说话了。

　　“怎么？”觅药回过头来，只见宋廷已经坐了起来，窗外的月光透了进来，让他的全身都笼上一层银白，他的身姿又是那么匀称合适，像一幅画。

　　沙沙几声，是外面的落叶，这声音让人心烦意乱，“我加入你们，是不是就可以报仇了？”他微微转过脸，声音都完全变了，那眉头低陷着沉沉压在眼睛上，月光折射过清澈的眼睛绽放出奇异的光芒。

　　那个样子连苏日都吓住了，他想起了潜伏在山林间的野兽的目光，稍微一个轻举妄动就会被撕咬。

　　“是。”觅药不自觉小声了一些。

　　“好……哈哈哈哈哈。”宋廷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面对着窗外那一轮残月，只狂放地笑起来，他的眼里连黑暗都染上血色，终于在这一刻，他不再迷茫也不会恐惧，心中的那根弦彻彻底底的崩断了，“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能让她血债血偿……”他说这句话的尾韵却是那样诡异般的温柔。

　　觅药看着他勉强支撑起的支离破碎的笑脸只觉得不寒而栗，倒退了几步，“那以后我们就是同门了，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呢。”

　　“在下名叫盛星渊。”他温和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