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燕鹤 ...
-
远处传来尖锐的刀剑声，宋廷终于回过神来，勉强支撑着起身，他刚刚站起来只见黑夜里火光攒动，芦苇荡上倒映了许多人影，影影绰绰的好像皮影戏一般。
此时天空中突然绽放出一朵耀眼烟花，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刺鸣，宋廷仰头上望，只见了些残余的花火。
为什么会有烟花？宋廷难以想象，却管不了这些了，他继续往府尉司搜查的方向去了，府尉司的士兵似乎也注意到了刚才他们头顶的那一发烟花，有些人回身来看，却不知道来自什么方向。
突然在黑暗中一只手抓住了宋廷，他一回头，只见苏日一只手拿着火镰，他的头顶又一只小烟花绽放，映照出苏日凶悍的脸。
“你救过我一命，自然该还你。”一瞬火光寂灭之后，周围又是一片漆黑。
宋廷死命挣脱开了他，“放开我！”他没有任何武器，只有仇恨凝固起的灼热的拳头。
苏日暂时放开了他，周围的官兵越聚越多。
非要赶尽杀绝不可是吧！宋廷冷笑一声，穿过茂密的芦苇丛，眼前一个身穿锦服的卫兵，他还来不及拔刀，宋廷一下跳跃上去，从他腰间抽刀出来，用膝盖把卫兵踢开。
趁卫兵倒下，宋廷一刀下落，鲜血霎时染红了地面。
只杀了一个人，宋廷一抬头，只见面前站立着许多举着火把的卫兵。
现在都朝着自己来了，漆黑的夜里，那些火把就是目标。
众卫兵一起拔刀从四面八方扑上来，一片闪烁的刀影，敌人在明自己在暗，宋廷和他们拼杀在一起，很快就是几个火把落下。
他不用任何遮蔽，茂密的芦苇便是最好的掩护，他的母亲经常嘱咐他，学武是为了强身健体，需时自保，但今天他却几步杀一人。
来势汹汹，府尉司众卫兵有些慌了手脚，但他们人多势众，很快聚拢到一起，不再轻举妄动。
这时他们身后突然杀出一个人，重重火光照出了他的影子 ，他一脚横扫打掉了火把，暗夜之下拔刀取人命于无形。
当然府尉司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掌握了来者的动向后便包围了他。
应该是三郎，宋廷想上去帮他，可府尉司的人并不会留余地给后方，两人都和官兵厮杀在一起。
就着微小的火光，宋廷看见三郎皱着眉对着自己摇头。
他怎么可能会自己一个人逃了呢！宋廷凝神静气，从来没有杀过人，那刀落在骨肉上的感觉那么震撼，简直惊心动魄，慢慢击溃他心中的那道坎。
自己不想这样杀绝了，能击退他们就好，眼前突然一道血光划过，宋廷的心一下子紧缩手腕一软稍微放松了一点力量，不过瞬间他便被反制了，几把刀就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一股巨大的力量向背后袭来，把他摁倒在地上，宋廷抬不了头，被人死死按着。
盛三郎顾不得自己的处境，脱身往宋廷那边去。
“你别管我了……”宋廷头对着地面，勉强说出一句话，“快走！”
两个官兵摁住宋廷，其他人围扑上去，又是许多刀光剑影，他们人多势众，三郎躲得了前面，却顾不得后面。
只接了几招，突然阵劲风扫过，压倒了一片芦苇，月黑风高，现在什么都看不清，紧接着一把刀插入他的手臂，三郎痛呼了一声，手里的刀应声落地。
宋廷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溅到他的手上，他说不出话来，满嘴都是土，他越是挣扎，控制他的力量就越大。
三郎顾不得手臂上的刀伤，义无反顾用左手去挥拳却被卫兵用刀拦下，几个人跳过去想先控制住他，可三郎四面楚歌却没有投降的意思。
剧烈的撕裂的疼痛震慑心肺，应该是伤到了筋骨，让他几乎直不起腰来，额头全是冷汗，进退维谷，只能放手一搏了。
三郎怒吼一声，想左手夺下敌人的刀，倾身一扑，他还没反应过来呢，但只感觉自己动不了了，全身只有前所未有的寒凉。
热量在不断流失，三郎低头一看，那白炽的刀体燃烧着熊熊烈火正插在自己的胸口上。
感受不到痛，一点也不痛，就是冷，冷到骨髓里，连发丝也忍不住颤抖，整个人像被冰封了一般，渐渐失去了力量。
宋廷听不见刀剑的声音了，他的心脏一下紧缩，是难以言喻的疼痛，他在心里无数遍呼喊的名字，只化为喉头的阵阵悲鸣。
一点声音也没有了，只有呼啸的冷酷的寒风。
呼呼一阵风过，很强劲，充满了杀气，府尉司的卫兵们并不掉以轻心，仍摆开架势严阵以待。
这片平静的芦苇之下似乎是暗潮涌动，流淌的净是凶险。
“小心那边！”只听一声疾呼。
飒飒作响，一个人从芦苇丛中腾空而起，手里拿着铁爪一般的武器。
众官兵在夜里只能靠着火光看见一个残影，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个人便被铁爪抓住了胸口，生生剜下来一片。
来者不善，府尉司正准备后撤一段距离再作打算，可周围却拥满了穿黑衣的敌人，皆手持利兵。
瞬间双方便交手了，可这群突然出现的神秘人，招式怪异，力量奇大，府尉司的官兵有些招架不住，不过片刻便死伤大半。
按住宋廷的两个人顾不上他了，都冲上去加入了厮杀，宋廷负了伤，艰难从地上爬起来，“三郎……” 他在黑暗中摸索，身旁就是惊心的的刀剑声，似乎随时会落到自己身上。
除了刀剑声，他什么其他响动也听不见，可惊惧和伤痛也压不倒他焦灼的心情。
“已经死了。”他的身后站了一个人，抚着宋廷的肩膀冷酷道。
这一句话刚完，他便被一掌击中脖子中断了意识。
今天是省试考试的日子，杜燕宁早早就起身离开不疑客店往贡院去了，没想到一大早国子监门口就人山人海车水马龙了，全是准备应考的考子，这一条街都占满了，因为是元始新贡，此次应考的考子格外多。
燕宁站在花坛高处瞭望，看上去大多数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女，不知道背后是哪些显赫的高官氏族人家，他们身边都跟着书童或者随行有马车，父母家人前来相送鼓励的也不少，反而孤身一人者没有几个。
只是一顿苦笑罢了，燕宁远离尘世，应该是心无牵挂的，但此时竟然生出许多落寞。
现在的天还是淡青色的，贡院门口的考子们还有不少在踱步温书，无意中给现场制造了更多紧张感，燕宁是一本书也没带，心里稍微有点焦虑，她深吸一口气之后，勉强平复了心情。
“燕宁！杜燕宁！”这时远处传来几声娇滴滴的女子声音。
杜燕宁转过头去，只见远处的人群之外一个淡紫衣着的女子向自己招手。
那人正是圆儿，燕宁又惊又喜，向前一步也向她招手，但她忘了自己站在花坛上，便一步不留神踩空了下去，这样的高度以她的反应速度一个旋身就可以稳稳落地，但眼下全是人，难以施展拳脚，燕宁便直直掉了下去。
本以为会撞倒一片人，但没想到却落入了一个怀抱。
“公子您没事吧。”身旁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
燕宁赶紧站起来，眼前一个衣着清雅的公子半跪在地上仰着头看自己，他面容英隽丰神俊朗，眼睛十分有神，头戴的发冠由宝石铸成，整个人似乎是在闪闪发光。
看上去他应该是被自己撞倒在地上的，“抱歉抱歉！我……”燕宁吓了一跳，连连躬身道歉。
那年轻公子上下打量杜燕宁一眼，只觉有点惊奇，看燕宁的打扮应是道门中人，这样应考的人可实在不多见呢，“无妨，姑娘没事就好。”说完他站起来还礼。
书童不停为他拍去灰尘，“公子您的衣服啊。”
“没事。”年轻公子倒也没有阻止书童的的动作，他只好奇燕宁的事，“冒昧问一下，姑娘是哪里的人？”
“在下西江道桐州人氏。”燕宁坦然说道，“公子您应该是辛都人氏吧。”
年轻公子点点头，一脸崇敬似地看着她，“能一路考到这里真不容易，在下姓许名鹤骞，请教姑娘姓名。”
燕宁愣了一下，她谦虚拱手坦诚道：“不敢，在下名叫杜燕宁，”
思索了一下，“好名字。”许鹤骞颔首，这时人群里有人在叫许鹤骞过去，他对燕宁一拱手，“那在下祝姑娘金榜题名了。”说完便转身离开，消失在众多考生中。
还没来得及也祝他金榜题名呢，杜燕宁微微笑笑，没想到在这儿还能交到这样朋友，若不是考试，身份悬殊的两人怎么会认识呢，想到这里她心头只有一种玄妙之感。
“杜燕宁！”此时圆儿挤过人群到燕宁身边来了，“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呀！”说完她扶着燕宁的肩喘气。
“诶？怎么了吗？”杜燕宁拍了拍她的后背，转念一想，“天色尚早，不便打扰您休息。”
“这说的什么话！”圆儿看上去稍微有点生气，“这么大的事我当然得来送送你啊！”
说的理所应当，然燕宁感到一阵暖意，便会心笑了出来，“是我考虑不周，劳烦牵挂了。”
圆儿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便抬起头来，看得出她真的出来很急，妆也没化素这一张脸，“我问你啊，你的御寒冬衣可准备了？”
“习武之人身体强健，再说了眼下还不是很冷吧。”燕宁道。
“你啊！”圆儿叹了口气，然后把一个包袱塞在杜燕宁的怀里，“要在贡院里待整整七天呢！你不知道这几天辛要渐渐变冷了，说不定会下雪。”
说的也是，元始新贡比较特别，本来分三次考的策，论，诗赋，都一起考了，这七天都会被关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
“这是什么？”燕宁拿着包袱问她。
圆儿温和笑着，“看你的随身之物都十分简单，给你准备了一些冬衣，不然你冻死在贡院里面可怎么办。”
“怎么可能嘛。”燕宁被她逗笑了，但眼角却浸润了泪水，“那……谢谢你了。”
“可别谢我，只希望你飞黄腾达之后别忘了我这个贫贱之交！”圆儿歪了歪头很俏皮地眨巴了下眼睛，“望您多多照顾生意啦。”
国子监门外一声锣响，霎时现场都安静了下来，现在天已大亮，该是入场考试的时候了。
“快进去吧，注意保暖哦！”圆儿看着人群开始涌动，便推着燕宁进去。
燕宁把包袱抱紧了，“好，那我去了！”
圆儿站在原地不跟了，只向她招手，密集的人群阻断了两人的视线，燕宁深吸一口气压下了紧张感，跟着人流进入贡院里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燕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