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蝙蝠观察日志》陆上清觉

5、他

　　林恩木然地看着这一切，他没想到这个，完全没有。
　　他怎么会想到，多年以后，他们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相遇。
　　“蝙、蝠、侠……”林恩几乎是硬生生地挤出这了几个单词。
　　“你是谁？”蝙蝠侠淡淡地带着警惕地问道。
　　林恩死死地盯着他，眼里充斥着蝙蝠侠看不懂的情绪。他突然快步冲上前，猛地翻上护栏，就要往下跳。
　　几乎是同一时间，蝙蝠侠看出了他的意图，披风翻飞间出现在他身后，一只手死死地钳住他的肩膀，阻止了他的动作。
　　“冷静一点。”仿佛喉癌的嗓音在林恩身后响起。
　　林恩挣扎不脱，反身一拳挥向蝙蝠侠的脸。
　　但他这街边小混混般的手法在经历过刺客大师磨砺的蝙蝠侠面前就跟过家家一样，蝙蝠侠一把钳住了他的手腕，反手一扭，膝盖顺势上顶。
　　腹部遭到重击的林恩痛苦地弯下了腰，他还没来得及反击，蝙蝠侠一个过肩摔就让他失去了还手的能力。
　　林恩的脸贴在冰冷的天桥板上，粗重的喘息声在车间回荡。他双目无神地注视杰克跌落的方向，咬着牙，眼眶慢慢地红了。
　　看到那倒了一地的匪徒的时候，林恩就知道杰克为什么来了。
　　杰克需要一笔钱，很多很多钱，无论是他，还是他的儿子都无法承担。但他不想拖累他。
　　可林恩明白得太晚了。他的父亲，刚刚在他面前就这么掉下去了，不知生死。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救不了他，甚至连给那个把他逼下去的人一拳都做不到。
　　他感觉胸腔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燃烧，林恩不知道那是什么，或许是憎恨，或许是痛苦，无论如何，那种感觉快要让他窒息了。
　　这到底算什么呢。
　　林恩在心底反复地问自己。

　　蝙蝠侠皱着眉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被自己制服的家伙，猜测他和刚刚掉下去的人有比较亲密的关系。
　　蝙蝠侠能感觉到手下的人挣扎力道的渐渐消失，似乎放弃了抵抗，可突然间，他听到了一个古怪的声音。
　　那仿佛是……压制在喉咙深处的笑声。
　　蝙蝠侠脸色微变，紧盯着手下的家伙——他在颤抖，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他在笑。
　　他的眼睛在哭，他的嘴角却在上扬。
　　他笑得那么悲怆，又狠狠地咬着牙，眼底是歇斯底里的疯狂。
　　这个古怪的笑容让蝙蝠侠想到了他的敌人小丑，这种感觉很不好。
　　他没有迟疑，直接打晕了林恩。

　　警笛声在化工厂大门前回响，在暮色中远远地传了出去。
　　戈登指挥着警员，将一具已经被化学废液侵蚀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搬上救护车。
　　他看着那一群刚从昏厥中醒过来、被戴上手铐、送上警车的匪徒，皱起了眉头。
　　“是小丑派他们来的？”
　　“他们来这里安装炸弹。”经典的喉癌嗓音在他身后响起，蝙蝠侠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想炸了这里，又或者，这又是他的一个游戏。游乐园只是警告，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蝙蝠侠目光微冷，脑海里突然冒出了刚刚遇到的那张有些熟悉的脸。
　　在他找到死去的杰克的尸体回去的时候，那个被打晕的家伙已经不见了。
　　他下定了决心，要回去好好查查这个人到底是谁。
　　那人出现在那里，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这里是丽莎，我暂时不在，有事请留言……嘀——”
　　林恩木然地站在街头，一身狼狈地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同一个号码。
　　他的样子像极了被心爱的姑娘甩了的可怜男人，博得了许多路人同情的目光。
　　边上的商店的电视里正在播放着一个新闻，就在几小时前，小丑引爆了埋在市中心游乐园的炸弹，许多人死在了那里。

　　天逐渐暗了下来，街上原本三三两两的行人也消失了。林恩终于停止了自己毫无意义的拨号行为。他安静地取出了电话卡，把它掰断，连同手机一起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十年。
　　他曾经恨过这个城市，恨那些肆无忌惮的罪犯，恨那些冷漠的人。可他的恨多么微不足道。
　　他见过布鲁斯最绝望的样子，见过他悲伤痛苦的样子，可是轮到他自己经历这种痛苦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当时是以多么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心态，才能轻飘飘地说出那样的话的啊——
　　“你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人。”
　　就好像这样，那些伤与痛就不存在了一样。
　　林恩恨透了当时说出那话的自己，就像恨现在无能为力的自己一样。
　　杰克死了，他不是一个好人，但他是想要做个好父亲的。
　　林恩没办法说服自己去恨蝙蝠侠，蝙蝠侠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是哥谭杀死了他，是这个城市杀死了他。
　　……是林恩杀死了他。
　　他才是害死杰克的凶手，是他的冷漠，他对杰克的疏远和忽视，让他对那些几乎就在眼前的真相视而不见。
　　他真正该恨的是他自己。
　　还有丽莎，那个全然信任着他的姑娘，那个会笑着和他说“明天见”的姑娘，他们才刚走到一起。
　　是他先松开了她手。

　　眼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商店准备关门。
　　商店老板走到门口，正准备挂上“close”的牌子，他漫不经心地一抬头，就看见那个在门口待了几个小时的年轻人安静地站在马路前，望着远方，嘴角微微扬起。
　　商店老板第一反应是自己看错了，毕竟这个年轻人今天下午疯狂打电话却没人接的样子像极了失恋了。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看错。
　　年轻人的确在笑，而且笑得十分温柔，眼神痴缠而缱绻，就像面对着自己的情人。
　　但很快，那笑容就变了。年轻人仿佛看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东西，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他开始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深深地弯下了腰，眼泪都笑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十年后，林恩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哥谭。

　　布鲁斯用那双深邃的蓝眼睛安静地盯着蝙蝠电脑屏幕上那张脸。
　　年轻人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稚气，灰色的眼睛显得有些冷漠，和记忆里笑容肆意的少年完全不一样。
　　照片的一旁写着他的名字。
　　林恩·乔瑟夫·科尔。

　　“生日快乐，布鲁斯，”林恩烟灰色的眼眸带着几分笑意。
　　已经长出了几分棱角的少年神采飞扬，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意气风发，他掌上放着一只折得很丑的千纸鹤，是最廉价不过的礼物。
　　千纸鹤的左侧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给布鲁斯，我最好的朋友。祝他生日快乐，以及，希望他能够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