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命鬼》五娘子

5、变故

　　赵斯愣了一下，谢启抬起酒杯的动作微微一顿，在场所有人都还未回过神。最后还是太子殿下咳了一下，训斥道：“惠儿不要任性，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男未婚女未嫁，况且刚才你也听到了，探花郎对我有意思，我也心慕于他，有何不可！”元惠公主气的脸颊通红，显得娇憨可爱。
　　“这事以后再说，父王母后不也尚未知晓，先禀明他们，问问他们的意见再做决定如何？”太子规劝道。
　　“唔…问问他们也好，探花哥哥，你要等着人家，待本公主禀明了父王母后，让父王下旨赐婚！”公主说道。
　　赵斯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现在要离开那就是真的失礼了，只好强忍不适，吃桌上的水果点心，又叫下人拿了杯水，独自小口细茗。在座宾客又恢复刚才嬉闹的场面，彷佛刚才那件事不存在一般。
　　是时恰逢谢家公子谢启过来敬酒。谢启说到：“探花郎的确貌比潘安，难怪元惠会心慕于先生，我为刚才妹妹的不懂事向先生道歉！”说着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谢公子严重了，我也有不当之处，敬请见谅！”说着也一饮而尽。赵斯早将自己杯中的酒换成了水，现在比刚才好多了。
　　谢启刚走，太子走了过来，说到：“可否请先生一同欣赏这园林景色？”
　　赵斯笑着应允了。太子殿下在前，赵斯在其右后方半步。两人延小径向园林深处走去。
　　正值深秋，地上是大片大片的枫叶，红的似火。
　　太子说到：“元惠心悦于你，我要你认真告诉我，你是什么意思？”
　　“公主殿下乃千金之躯，小人不敢痴心妄想。”
　　“身份什么的均为虚幻。元惠小时候差点死于宫中内斗，我只希望她能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长大。你远离朝堂，家财万贯，也聪慧谦虚，实乃良人！就是不知你真实意思。”太子看着赵斯的眼睛说。
　　赵斯眼看避无可避，在想究竟是否要把自己不久于人世的事实说出。正犹豫不定，太子突然说：“我已经知道先生的意思了。”
　　赵斯暗叫不好，正欲开口说话，突然听到那道士说：“他不能和公主成亲。”
　　赵斯和太子齐齐看向道士，这道士正是那算命先生。只听他说：“我与这位探花郎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并为他算了一卦。我敢断言，此子活不过十九岁！”
　　“先生的卦可有差错？”太子对道士说。
　　“我为你占卜那么多，可有哪次出过错？”
　　道士接着又说到：“可否请太子殿下回避，我有些话要同探花郎说。”
　　太子愣了愣，招呼左右离开了。
　　“你还记得我吗？那时你只有这般大。”那算命先生用手在腰处比了比。
　　“自然记得，当初多有得罪，先生见谅！”
　　“你那时多淘气啊！老头子我当初行走江湖，不得不靠装瞎来生存，那时胡子就数你揪的最多。如今看着你这彬彬有礼的模样，还中了探花，真是世事弄人！”
　　赵斯想起儿时的自己那“混世魔王”的样子，不由得苦笑，感慨道：“让先生见笑了！”
　　“小子，我问你，你怕死吗？”
　　“怕，当然怕，可您不都断言了么，我活不过十九岁。既然改变不了，那就结束吧！”赵斯抬头看着天，悄怆地说。
　　“之前那金锁，儿时的你不要，现在再次遇到，看来你们是真的有缘。这次切末再推辞，能否善用，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金锁放入赵斯手心，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斯回到宴席，那里已经肴核既尽，杯盘狼藉，已经差不多快结束了，世家子弟三三两两地搀扶着出门，叫来小厮，驾着马车回家。
　　赵斯尚还清醒，，想着这离家不过一条街的距离，便徒步慢走。抬眼恰巧看到谢家公子谢启。谢启看他独身一人，说到：“赵公子这是要回家吗？若不嫌弃，谢某的座驾可载赵公子一程。”
　　赵斯也不矫情，答到：“有劳了！”便登上马车。
　　车厢里，谢启在右闭目养神，赵斯在左。已至深夜，马车里为防走水未设火烛，竟是漆黑一团。只有月光透过围栏纸糊渗进来，俗话说“月下不看女，灯下不看郎。”若是月光充当灯光的情况下，这一眼，便足以要了赵斯的命。乃至今后赵斯回想起来，一边后悔不该乘坐谢启的马车，更加后悔为什么要睁着眼睛看这一眼……
　　只见月色朦胧，衬着谢启肤白如霜，却又给人一种看不清摸不透的朦胧感。长发如瀑，只用一个发箍束起，规矩的顺着轮廓披散着。如此慵懒静谧的景象，让赵斯不由得想起儿时那一次偷的新娘，想着：那日见的应是谢启的某个姐姐或妹妹，但听闻谢启是独子，没有其他兄弟姐妹。难道……谢启他爹谢宰相在外面的私生女？思及这里，赵斯不禁打了个寒颤。赵斯觉得不如直接问谢启，他也不似扭捏小气之人。便开口问道：“谢公子家中可有姐妹？”
　　谢启睁开眼，深深地看了赵斯一眼，说到：“家中只有我一子，谢某未有姐妹！”
　　赵斯说到：“是我僭越了。”
　　谢启慌忙说到：“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
　　谢启话未说完，只听车外一声惨叫，车夫的血溅在车帘上，接着车中又插入一把长剑，直指赵斯眉心。
　　谢启拿起自己的佩剑一档，飞快冲后面的赵斯说到：“是我连累了你，我把他们引开，你趁机快走。”说着便直接破开车顶冲了出去与歹人搏斗。
　　那些歹人果然都冲谢启过去了。马车还在飞驰，赵斯在车厢里摇摇晃晃，拨开车帘看外面的地形。车帘上还残留着车夫的血迹，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赵斯顾不得那么多，只看外面的风景在疯狂倒退，已是到了城外，路两旁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这一跳风险极大。眼见前方有一处草丛，是个降落的好地方。便也不再犹豫，等马车驶到那一处时，双手护头，纵身一跳！
　　赵斯滚落在地上，突然感觉身体悬空，赵斯连忙抓住那一处草垛！待一阵土石掉落之后，赵斯才发现这里原是一处悬崖，此时自己正处在峭壁边缘，仅凭那一处草垛为支撑，极其危险。
　　经过一番波折，再待凉风一吹，之前喝了酒的脑袋越发疼痛。赵斯试着往上爬，可草垛连支撑他都堪危，根本爬不上去。此处又是荒郊野岭，人烟稀少，只偶尔听到几声狼嚎，赵斯心里叫苦不迭。
　　在赵斯昏昏沉沉快要支撑不下去时，恍惚间看到一个人影穿过，赵斯顾不得那么多连忙喊到：“救命啊！”
　　赵斯的手臂突然被拽住，赵斯依靠着仅存的意识，听见那人说：“我一定会救你上来！”赵斯笑到：“原来是你啊！”可不，眼前的人正是被追杀的谢启。
　　赵斯听到后面还有一群人马的脚步声，恍然大悟，看来谢启还没有摆脱追兵，要么谢启放下赵斯立刻逃跑，要么两人一同葬身于贼人之手！
　　赵斯说：“你放开我吧，我本就是短命之人。你也不必自责。我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个金锁，我死后，烦请公子将此物转赠给我家人，他们前年刚添了个弟弟，就说我不慎坠崖而亡，叫他们不必太过伤感。”说着将金锁递给谢启。
　　谢启不接，吼到：“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一定会救你上来的！”贼人已至，在谢启背上坎了一下，谢启身体微微一颤，却仍然死死拽着赵斯。
　　赵斯感到脸上有点湿润，谢启是哭了么？眼看贼人举起刀就要刺向谢启，赵斯把金锁向上一甩，手臂一挣，挣脱出来，笔直的坠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