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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厌胜之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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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白浑身一僵,大气都不敢出。
这是怎么回事???
好在太后并未在意,温软的身子覆了上来,失而复得地抱紧她,还安抚地拍了拍她单薄的脊背:“长乐别怕,你现在的身体是皇后的。从今以后,你就是泽儿的元后了。”
太后诉说着对长乐郡主的思念。
“姑母……”江月白强忍着不惯,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只是太不习惯,听起来格外别扭。
乌沉的夜幕间,太后看不清她的表情,还以为是长乐郡主不喜欢江月白这具身体,抵在她耳边轻声道:“别起性子。虽然她是蠢笨了些,可这副皮囊好看啊,而且还是后宫之主,此后你还有我护着,多好的前途。”
江月白嘴角抽了一下,扯了扯太后的衣袖,故作不安道:“可是姑母,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太后冷嗤一声,语气笃定:“不可能,此事我做的极其隐蔽,连李嬷嬷都只知晓一半。凤栖宫的那些蠢货就更不用说了,找个由头,全都做了就是。”
江月白顿觉无语。
果然是邵沛泽的亲娘,都是一样的不讲道理,手段也是一样的粗暴。
夜色静得人慌,慈宁宫内只有两人微弱的呼吸。
太后忽而问她:“长乐,前些日子姑母送你的《溪山雪意图》,你还喜欢吗?”
江月白一时不知作何感慨。她前些日子布置凤栖宫,阿落从内务府里抱来好几副画卷用来装饰书房,其中就有这副《溪山雪意图》。
所以太后这是起疑了?
江月白仿着长乐郡主的语气娇嗔道:“姑母何时送过我这副画卷?莫不是记混了吧。”
江月白的嗓音且甜且娇,平日说话倒是听不出来什么,可一旦撒娇求饶,嗓音就甜得腻人,直勾的人心痒痒的。
即便知道芯子是长乐,太后也下意识不喜,这种腔调,总让她想起了从前的灰暗日子。那个妖妃也总是这般的腔调,勾的先帝回不了神。
她摆摆手,颇为疲惫地说:“这个厌胜之术耗费了哀家五年的寿命,哀家乏了,你且退下吧。”
江月白早就觉得煎熬,只是苦于不清楚长乐郡主的性子,不敢多言。闻此,江月白正欲告退,却忽而动作一滞,像是想起什么的抬起头。
月色透过纱窗,落在地上的砖石上。
太后借着光亮,一步步喘着粗气要走到上首的座椅上。胳膊却忽而被“长乐”轻轻挽住,极其轻柔地搀扶着她坐在上首的座椅上,“长乐郡主”顺势坐在下首。
太后原本的五分怀疑如今只剩下三分,她的长乐对凤栖宫特别厌恶,曾说过即便他日为后,也绝不住江月白住过的宫殿。
所以方才如若皇后踏出宫门半步,她便会摔碎茶盏为号,李嬷嬷会带着一众人绑了江月白,各种私刑轮上一遍,不怕江月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毕竟是皇帝的生身母亲,何况又没犯人命,皇帝还能杀了她不成?
想着入情处,太后不免又咳嗽了两声,瞧着江月白半隐在夜色的姣好面容,缓缓笑了。
好在上天垂怜,是她的长乐回来了。
历经生死,还懂事了不少。太后又是开心又是心酸,娇纵着长了十六年的孩子,此后还是要事事小心。
她打起精神夸赞了两句,就听见“长乐郡主”的声音。
“姑母,我有一主意。”
太后:“……”
剩下的三分疑惑也全都打消了,这种自作聪明、乱出主意的样子,一看就是长乐。
“姑母,你不如将这法子教与我。待找到一个年轻貌美又尊贵的躯壳后,我帮姑母也换换。到时咱们一家人就可以长长久久在一起了。”
几个月前的江月白绝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演戏的功底,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让她练就了虚与委蛇的本领。
太后被她气的又连连咳嗽,待稍稍平息后,心中又不免埋怨“长乐郡主”不懂事。
“你如今越发胆大了!之前不顾哀家的命令,偷偷处置皇后反被处死,还没让你长记性吗?!你怎么还是这么蠢笨啊,这件事要是简单,天下人岂不是皆可长生不老了!你知道这个厌胜之术,需要多少条件吗?不是简单的两个人的生辰八字就行了……”
“总之,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哀家能保证,至少百年内,绝对再无这般可能。”
江月白心放回了肚子里,这种术法太可怕了,如若其他人也用简直是不堪设想。
至于她的这个为什么失误,她也猜到了。太后用的是原主的生辰八字,可是原主的魂魄早就入地府了。
她不再多话,随便敷衍了几句,便告退了。
只是走到房门口时,门恰好由外推开。
月光肆无忌惮挤了进来,沉寂许久的风也开始飘荡,吹得树梢簌簌作响,吹得眼前人衣袂蹁跹。
他立在庭院中,半掀眼皮,目光似月色般薄凉。
角落青衣侍卫架在宫人脖颈间的佩剑,不及他面色半分的寒。
须臾,他沉沉的脚步声响在白玉砖石上,一步一步,不疾不徐,走到她面前。
他抬眼望了她身后一眼,目光旋即落在她的脸上。
江月白下意识绷起身子,小脸纠结成一团,她不知道邵沛泽跟太后是不是一个阵营的,不知道“皇后”和“长乐郡主”的身份,哪个活的久一点。
她还没想好怎么办,就听到从头顶上传出一道嗤笑声。
“这就是你所谓的厌胜之术?”
江月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话不是同她说的。
神仙打架,凡人退让。江月白熟练地躲在邵沛泽身后,和沈久往殿内一人放上一个灯笼后,贴心地准备替他们关上房门,以防自己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而被灭口。
然而,手腕被狠狠钳制,她被邵沛泽也拽到了殿内。
好疼,嘤嘤。
江月白挣脱不开,只好站在邵沛泽身旁。身后的门“啪”一下被沈久阖上了。
她一个菜鸡被迫跟母子俩大神共处一室。
她害怕地咽咽口水,下意识地往邵沛泽身边靠近了一些。
太后冷眼瞧着这一幕,表情突变,瞪大眼睛愕然道:“你不是长乐!这绝不可能!哀家不可能失败!”
这不可能!那方子里明明说施术者手臂上留下斑点,即代表扣寿五年,施术成功。她明明都成功了,怎么长乐没有还魂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月白动作一顿,余光飘向身侧的邵沛泽。
邵沛泽望着满地狼藉的蜡泪,和角落里的一团灰烬,里面隐约可见几块眼熟的浅蓝衣料。余光一瞥,他发现江月白没穿外衫,而身上着的襦裙,也是浅蓝色的。
邵沛泽的眼瞳愈发幽深难测,他看向太后,语气幽幽:“你可知在宫中行厌胜之术的惩处?”
太后瞬间变得默不作声,沉寂了一会儿,她只冷静地对视回来:“我是你的母亲,你不能弑母。”
邵沛泽扯开一抹轻嘲的笑,指腹徐徐摩挲着玉扳指:“朕向来不重人伦,你不知道吗?”
太后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邵沛泽又轻声发令:“自相信厌胜之术起,你就是个蠢物,与疯子没什么两样,既如此,那便住到雨霜宫吧。”
江月白心头一跳,她听阿落说过,雨霜宫是疯掉的太妃们住的地方。正常人关进去,怕是不出半月,也会被逼疯的。
让一向自诩聪明的太后变疯,皇帝还真是会攻人攻心。
太后颓在椅子上,低垂着头,整张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神情。
江月白本以为她会挣扎,会自持身份仗着孝道来压邵沛泽。可太后沉默半晌后,缓缓抬头,轻轻说了声:“好”。
她又将视线落在江月白身上,目光似河水沉沉浮浮,看不清底色。
她问:“你告诉我,到底哪一点失败了。”
江月白又看向邵沛泽,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
之前挺聪明的一个妖艳贱货,怎么现如今居然不分场合地开始装傻充愣呢?
邵沛泽鄙夷地回看她一眼,迅速移开视线。
这些日子的相处,江月白很清楚,邵沛泽不说话就是默许,于是便清清嗓子,努力带着雍容的姿态看向太后,拖着腔调道:“这便是本宫教你的一课,莫要相信敌人。”
“本宫现在恨毒了你,又怎么会自降身价地告诉你呢?不过你放心,以后本宫不恨你了,你就好好在雨霜宫里养老吧。”
字字句句,皆是模仿太后之前欺骗她的语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很公平。
太后的脸色自她说第一句时,就冷若冰霜,用那种“你死定了,哀家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眼神盯着江月白。
江月白说完就怂,大着胆子,拽着邵沛泽径直走出了慈宁宫主殿。
等感受不到太后冰冷如蛇的视线后,她才拍拍自己的小心脏,长长呼了一口气,脸上挂着惬意的笑容。
原来报复回去,是这么舒服啊!!!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简单。
“这样就舒坦了吗?”
江月白:哎呀!原来我是演技派?!!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厌胜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