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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厉害了同桌! ...

  •   这个冬天来的可能比较早。
      晚些时候,窗玻璃上还能隐约看着些雾气,伸手一画,立即出现一道白痕。像是被撕裂的一线天。
      楼下马路的灯坏了很久,黑暗里,各式的人穿杂而过,流动这一波一波的丑陋嘴脸。
      今天又是不知道那儿辍学的小混混门聚在一起青龙白虎的一号子,自以为特霸气特威风地往那儿一站,手中的钢棍来回舞动,开始了混乱前的气场对决。
      林舒把窗户一关,窗帘一拉,顺道把屋子里的白炽灯也一道关了,然后五除三下把外衣脱了爬下床。
      她习惯性把整个头都塞进被子里,只留一个有点黑黑的饱满的额头和鼻子,把自己包裹成一个封闭又安全的姿势。
      哐当!
      是光棍落地的声音。
      人群的叫骂,棒子打在人肉上的钝声。
      外面的混混很快动起手来,叫骂声不绝于耳,在这栋楼的几间小屋里,男人女人不约而同关上门窗和电灯。
      林舒闭着眼,即使是睡觉时她的眉头也是紧紧锁着,放佛这世界总是让她不安生。
      就在这时,外间的座机声响起,林舒一个激灵,飞速下床,拿起电话。
      “小舒?睡了吗?”
      是爸爸。
      林舒揉揉眼睛,黑暗中也能瞧出她眉眼的疲惫,那是连续跑了两个四乘一百接力和两个八百外交两套数学试卷一套语文试卷的结果。
      林舒:“哦,我……还没呢。”
      鬼使神差地,林舒撒了谎。她好像跟谁都不熟,跟父母亲人也距离感很强。但是,她依然很想听到爸爸妈妈讲话,什么都好,只要有声音,她便觉得很满足,是安全的。
      爸爸:“还在做作业啊?你这几次考试都特别好,但也不要太专注学习了,要注意劳逸结合,你人还小,以后还长着呢。”
      林舒“嗯”了一声,爸爸的声音很平缓,是一种让人觉得很心静的语气。
      爸爸唠唠叨叨的,林舒在外边的嘈杂声中静静听着,时不时“嗯”一声。
      时间从指尖过,林舒无声打了个哈欠。
      最后是妈妈接过来语气生硬地叮嘱了好一大堆。
      很奇怪,小时打林舒最凶的是妈妈,但一叮嘱起来,感觉没完没了的也是妈妈。
      最后是爸爸强制接过电话,说了几句好好学习不要放松就挂了。
      林舒可以瞅着时间,通话二十五分钟。她笑笑,然后准备上床。
      座机刚挂断,又立马响了起来,林舒疑惑着是爸妈还有什么事没说,却在接到电话的一刹那就后悔了。
      左炤上扬的声音显得尤为兴奋:“同桌!是我是我!”
      林舒叹了口气,有些哭笑不得:“是你是你,所以这么晚了你要干嘛?作业不对了,跑步还行不太累,烧烤我也不出去吃……”
      自从知道林舒的电话后她同桌总是各种骚扰,林舒一直很遗憾没能找到这个老式座机的黑名单在哪儿。
      “哎哎哎……”左炤打断她,一点深夜打扰的歉意都没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嘿嘿嘿,想不想听?”
      林舒懒懒地:“不想。”
      左炤:“不要嘛,你求我我就说给你听。”
      林舒:“……再见!”
      左炤:“慢点!哎同桌你真的好无趣。其实就是你的作文,上次被韩老头拿去年级参赛那个,获奖了!一等奖!厉害了我的同桌!”
      林舒的睡眼在一刹那睁开,有点不可置信地问:“啥?”
      左炤:“你的作文!《渐渐时光》啊!就是上次语文课老师念的那篇!哎哟我的妈,我跟我妈说我同桌作文获奖了她还不信,就说我的同桌不打架就算好了的哈哈哈哈……”
      林舒正处于迷茫中,有点找不到头脑,只听那边左炤好像是自己获了什么奖似的高兴不止,她问:“我……我不记得老师说了拿我的作文去参赛了啊,我记得我……”
      左炤:“哦,那次你去小破图书馆了,韩老头找你不在,我就拿给他了。”
      时常往“小破图书馆”的林舒:“……”
      左炤惊叹:“同桌你真的好厉害啊,吴彤杨都只是个二等奖呢!你怎么这么厉害啊!学霸了!”
      林舒有些哭笑不得,突如其来的“厉害”“优秀”这些陌生的词汇,既让她后缩害怕,也让她激动和开心。
      林舒道:“啊……我……”
      左炤再次打断她的贫乏社交语言,道:“同桌~”
      林舒刚才还在不好意思,现在一听左炤的怪异音调,立刻警觉起来,一点含糊也没有:“没有钱请客,太晚了我睡了!”
      左炤无不遗憾:“嗨,那啥,程子嘉家爸妈新弄了个豆腐果子我还挺想吃的,就是每次去太晚都没了……”
      林舒静静听他扯。
      左炤估计是躺在床上打的电话,一翻身就从鼻子里出声了:“算了,我就是没吃的命吧……”
      林舒冷静打断他:“你可以叫别人带。”
      左炤:“那多不好意思,你看大海他们都是同桌给带的……”
      林舒一口老血堵在口腔里,心想是个屁!你哪次不好意思了!全班六十八个人一半以上都给你带过鸡蛋油条豆浆!
      左炤深深叹了口气,终于放弃了这个没有结果的请求,“我还想问问你呢,你上次在作文里写的那个‘打子儿’听着好好玩,怎么弄的,我都没玩过!啊我的童年不完整了。”
      想着这个,林舒难的笑了笑。
      “打子儿”是他们乡下玩的一个小游戏。把石磨成一个个大指拇似的球,一般四个高级的更有七个,手心手背抓石子儿,利用手的灵活性可以玩出很多种花样。
      乡下河边可以找见很多白色的石头,亮晶晶的特别好看,比其他石头都脆一些,好打磨。
      林舒玩的很厉害,最强可以一次性全部过关,甚至连左手也玩出了高度,目前没有遇到对手。
      她写的那篇被左炤拿给韩老师参赛的作文写的就是孩童玩“打子儿”的趣事。
      林舒有很多副“石子儿”,各个都被打磨得光滑圆润,手上还保留着打磨石子儿时被石块击打留下的疤。
      林舒道:“你想玩啊?”
      左炤:“想啊!你带来学校教教我们呗!同桌?”
      林舒舒展开笑容,伸展了一下久站的腰背,点点头,“行,下周我带去学校吧。”
      左炤在床上翻滚:“明天吧明天吧!”
      林舒冷冷道:“不行!明天周五要考试,下午我要去书店。”
      左炤闷在被子里答:“哎,行吧。同桌说了算。下个月我们班还有个手抄报要出呢,上次韩老师跟班委说想找个字写的好的,吴彤杨做的特别好,就是字儿太差劲了,我都比她写得好,我就跟他们说你了,估摸着明天韩老头就会找你了。同桌,加油啊!啊!我终于有点困了,就让我在睡梦中和我的豆腐果子相会吧!”
      林舒:“……你怎么又说我!我……”
      左炤懒懒地声音传来,估计是真困了:“因为我觉得你特别优秀啊。”
      林舒一时间有点无话可说。
      左炤继续道:“哎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就觉得你特别优秀,作文贼棒,写字特好,跑步又快,学习又好,我觉得你就是特别厉害的。”
      左炤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估计是倒头要睡着了。但是他无法知道林舒在听到他这一通的“夸赞”之时的不知所措,好像一直安安分分地做着灰姑娘的人一下子被人告诉其实你是公主。
      没有自豪和开心,反而觉得这是不对的,自己没有那么好,受不起这样的赞扬。
      她只想把自己包裹在自己狭小的空间里,不探头,不窥视,好像只有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林舒心慌了。
      左炤:“好了,同桌,不打扰你了,我估计明天又要迟到了,你记得把我书桌里的书先摆上,就说我拉肚子了。我睡了,晚安,同桌。”
      晚安,同桌。
      林舒回过神来,只留下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外面的混乱已经停了,混混们先行散去,可能是恩怨已了,也可能是约架下一次。
      深夜很冷了,林舒站了将近一个钟头手脚早已麻木,她一走动,脚心立刻如冰锥穿心,到达顶峰的疼痛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一点。
      她没有等那阵酥麻过去,而是重重踩踏在水泥地板上,让疼痛和酥麻一重一重接踵而来,放佛只有这样,在这件昏暗的屋子里,她才能感触到真实。
      一个不擅长社交的女孩,学习还行但不突出,没啥朋友,的罪过不少人,打过架,骂过人,住在一件昏暗的屋子里,爸爸妈妈常年在外,家里有点重男轻女,爷爷喜欢抽老烟。
      对了,这才是她。
      左炤眼中的那个优秀的同桌,连林舒也不太认得。
      她低下头,自嘲一笑,喃喃道:“好吧,晚安,同桌。”

      周五的早上人们都稀稀拉拉的,可能是到了一周的最后几天了吧,反而提不起劲儿来做事了。
      林舒习惯性目光低垂,走过了几个小巷,向学校方向赶。
      她难得一天碰巧赶上人流最大的时候来上学,平时不是早早半个小时赶来做试卷就是踩点到。因为这两个时间点,是学生人最少的时候。
      今天她起晚了,可能是昨天睡得太晚,也可能是最近作业和体育练习都太累了,反正她昨晚失眠了。
      这倒很惊奇。她很少失眠,也很少做梦,睡觉的时候,是她最有安全感的时候。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接着就闻到了烧饼油条的香味。
      咕噜咕噜……
      林舒有点难堪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反抗。
      唉,忍一上午就好了,今天周五,就只有一上午的课,又不是没挨过饿。
      她这样想着,稍微把头抬起一点,然后就愣住了。
      好巧不巧正正好,她就站在程子嘉家的早餐店前面,从这个角度看进去刚好能看见体委刘振言张海几个人坐在一起大快朵颐。
      而她刚好和刘振言视线撞在一起。
      火星撞地球,尴尬不已。
      刘振言比较大大咧咧,立刻放下他的大碗挥起手来:“嘿!弯道女神!吃早餐吗?”
      张海程子嘉几个转过头来,都热情地向她打招呼,程子嘉爸妈把手往围裙上一抹,笑呵呵问:“同学吧?一起进去吃点?那几个男生才刚开始呢!”
      一下子处于围裙中央的林舒立刻不安起来,她局促地低下头,有些磕磕巴巴:“啊不了,我吃了,我先走了。”
      刘振言油爪子往桌上搽:“女神还挺害羞。”
      张海:“不,人(reng)家这叫高冷范!不是我等凡人(reng)可接触的。”
      然后他话音未落,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顺道把“高冷女神”给叫住了:“啊同桌!早啊!”
      左炤顶着一头的乱轰轰,睡眼惺忪地从一条小道转出来,正好和林舒来个了面对面。
      假使这姑娘脚步再快点,他俩就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个火星撞地球了了。
      而这颗才醒来的的地球明显没有意识到太阳高悬,死亡早读就要开始,已经不早了。
      林舒松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不早了,还有十五分钟上课。”
      向来对时间没什么概念的左炤果然没啥触动,甚至忘记了今天该自己值日这件事。
      他有些起床气,声音闷闷的:“哦,走吧。”
      林舒见他朝离学校相反的方向走去,满脑子充满了问号。她莫名其妙,却还是不太放心跟在他后面。
      左炤在早餐店门前站定,一手插在包里,一手扛着他的挎包,朝程子嘉爸妈打招呼:“叔,姨,早啊。”
      程子嘉妈:“小炤昨晚又打游戏了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是不是还感冒了啊?声音都变了。”
      刘振言几个闻声瞧过来,立刻开展了好兄弟之间的日常互怼:“哟是吧,肯定昨晚偷摸出去不知道上哪个小网吧了。”
      “炤哥你的副本打得咋样了啊?”
      程子嘉妈呼出一口粗气,对那几个半斤八两的小崽子说:“大哥不说二哥,你们几个是旮旯凑一起,谁也比不得谁。”
      几个崽子瞬间悻悻不说话了。
      左炤眼皮子一抬,也是难得不开腔怼回去:“叔,四包子两油条两豆浆,给我装两份。”
      程子嘉爸:“给人带啊?”
      左炤:“啊,困。”
      程子嘉爸妈很快收拾好了两份相同的早点,左炤接过来往林舒手上一推,打着哈哈道:“叔我们走了,我去教室趴会儿。”
      张海喊:“你不在这儿吃啊?”
      左炤又困又感冒难受,没理他们,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摇摇晃晃地走,活像一只醉酒的猫,病怏怏的。
      林舒被递了慢慢两袋早点,一时间没找到方向,快步跟上去,小声道:“你是不是忘付钱了啊?”
      左炤:“啊?”
      林舒:“……”
      左炤:“哦我老妈会来付的。同桌你看着我点啊,我实在太困了,我可能会撞到人。”
      林舒:“……你到底干嘛去了。”
      林舒以为他不会回答,谁知左炤无所谓地耸耸肩,说:“昨晚忘记关空调了,老爸老妈没回来,冻了一晚上。”
      林舒叹了口气,还是安安静静地跟在他后头。
      左炤平时走路极为张扬,就算是精神状态不佳的时候也是脚跟高高向上扬起,整个人都是向上的姿势。但是今天的他尤为疲惫,就连要撞到几个人,好歹“中国好同桌”把他拉住了。
      好不容易进了教室,他把书包往林舒怀里一扔,闷声道:“作业在里头。”然后倒头就睡。
      黄孟雪从镜子里看过来,指指这只恹恹的班霸,小声问:“他咋了?”
      林舒摇摇头。
      黄孟雪基于平时对左炤的不怀好意,擅自下结论:“肯定是翻墙出去玩游戏去了!”
      对于这个一致的猜测,林舒有点哭笑不得。
      好生把他的早点放在一边,又从他书包里拿出要交的作业,林舒这才有空收整自己。
      左炤把头偏到另一边,把桌肚堵了个严严实实,她没法子,只好把他的书包放在自己的桌肚里,一下子就拥挤了起来。
      黄梦后从前面把作业交给她,林舒往后穿,递给了组长吴彤杨。
      吴彤杨带着黑框眼镜,显得一眼一板的,她盯着林舒的时间太长,林舒忍不住咳了一声。
      吴彤杨若无其事地推推眼镜,把桌上的小本子一收,平静地望向同桌:“你刚才说三班的那个女生后来怎么样了……”
      林舒心道一声奇怪。她刚才好像在某个瞬间在那个小本本上看到了左炤的名字。
      难不成吴彤杨也喜欢左炤?
      想到这种可能,林舒只觉得不可思议。
      她瞧着身边的这只睡神,然而没看几眼,就被黄孟雪打断。她慌忙回神,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些什么。
      黄孟雪眨巴眼睛,问:“他今天值日诶,早上的垃圾还没倒。”
      林舒望望左炤:“他?”
      黄孟雪点点头。
      林舒在这个早上n次叹气后,认命道:“行吧,都中国好同桌了,我去倒。”
      黄孟雪:“……林舒那你得快点了。”
      五楼的距离而已,三分钟搞定,回来刚好上课铃响。
      毕竟都叫上弯道女神,长跑女神了。
      她时间一般插得准,冲下去楼道的时候和程子嘉几个相遇。
      张海拖着他平卷舌不分的口音愉快向她打招呼:“女神别急!慢慢跑!”
      刘振言插话:“看这速度,运动会稳了!”
      几个男生笑成一团,然而却并没有让林舒感到任何被侵犯,反而觉得不好意思。
      她飞快跑到一楼垃圾桶边,倒完后飞快跑上楼去,进教室,坐下,铃响,分毫不差。
      程子嘉和黄孟雪回头给她鼓掌。
      林舒有些许小得意,像是就是舞台谢幕那般在想象中微微一鞠躬,接受观众的热情鼓掌,然后完美下场。
      早读开始,左炤却一点都没哟要醒的意思。他瞥着眉把脸转了方向,靠在墙角弯成一个乖巧的姿势。
      别说,左炤其实长得很好看,他有一张欺骗性的乖巧阳光向上的脸,不吵不闹的时候是个温柔乖巧的少年。头发软软的,细细地铺在额头,睁眼的时候眼里像有星星,闭眼的时候可以看见浓密的长长的睫毛。
      怪不得就靠他满嘴跑火车,浑身写着“老子就是牛逼”的深资小混混气质也能不间断地收到各种情书。
      他确实是有本钱的。
      长得好看就是他的优势。小姑娘还就喜欢那种“大哥式”的小混混,长得好看更喜欢。
      左炤两点都占了。
      林舒拿着她久攻不下的英语书,把身子往后往左靠近了他一点,正好遮住了从走廊一侧窗帘后后传来的各个方向的视线——鬼知道韩老师又在哪个角落里静静等待着“不读书的小崽子”继而杀鸡儆猴。
      左炤睡觉不太安分,林舒寻找各种角度为他遮掩视线,弄得她心惊胆战,不知道什么时候韩老师就冲出来提着他俩上办公室听“思政课”去。
      莫名有些……做贼心虚……
      好不容易熬到了课间,左炤悠悠转醒,盯着自己面前的早点,似乎在确定这是谁的,好半天才聚焦,恍然道:“啊,是我的!”
      他把其中一份往林舒怀里塞,差点没把豆浆洒出来。
      林舒:“……给我干嘛?”
      左炤:“吃。”
      林舒推回去:“不要,我吃过了。”
      左炤懒懒地:“信你个鬼!”
      林舒无奈道:“我真不要,你自己吃吧,我给你拿着。”
      左炤看她:“你不吃?”
      林舒点头。
      左炤:“那我扔了。”他脑子不大清醒,说扔就扔,林舒一惊,以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之夺下:“别扔了,不要钱啊。”
      左炤点头:“要,那你吃。”
      林舒:“……我……”
      左炤向她抬抬下巴,是一个惯有的不容拒绝的姿势。要是林舒真不吃,他就真的要扔了。
      林舒再一次对他奈何不得,只有吃。她平时饿惯了,不觉得饿一个早上有什么大不了。但是她吃的极为狼狈,好像被人戳穿了心事一样。
      吴彤杨不合适地出现在她面前,眼神颇为玩味。她说:“林舒,韩老师叫我们一起做手抄报,放学去我家吧。”
      林舒慌慌张张放下早点,“啊”了一声,然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吴彤杨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林舒忍不住问:“还有事吗?”
      这句话其实不大礼貌,但林舒直来直往惯了,吴彤杨也没有尴尬之意,说:“哦,我听说你作文获奖了诶,好棒哦你。”
      林舒笑笑,并不作过多解释。
      她不习惯说“谢谢”,多人的好意多半也只是笑着点点头。
      数学课上,韩老师满面春风,作为一名数学教师,他熟稔地拿着学生的作文纸,先是对上次作文比赛获奖的同学进行了一番嘉奖,然后还操着他并不怎么充沛的语调将获奖作文进行了朗读。
      本来普通话就够呛,偏偏他一本正经的朗读又格外有反差萌,什么个作文是没听出来了,大家光顾着吗,埋头憋笑了。
      作为唯一的一等奖,作文大黑马林舒被韩老师叫上台去站了好一会儿军姿,硬是被阵阵掌声搞得面红耳赤。
      她微微抬头,病恹恹的左炤带头站起来鼓掌,向他吹了声哨子,被韩老师一个粉笔头正中脑门。
      林舒低头笑,觉得这样也挺不错。
      一等奖的好处就是一张奖状和一个装着五十元现金的信封。红彤彤的信封就像过年大人给小孩的拜年红包,莫名有些喜庆。
      黄孟雪递给她一个纸折的玫瑰花,粉嫩嫩的挺好看:“棒啊!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女神了,求抱大腿求请客!”
      林舒一根指拇把她戳回去,笑:“不能。多看书就是了。”
      黄孟雪撇撇嘴:“不要,我拒绝。”
      程子嘉伸手毫不客气地抢那张一等奖的作文,啧啧几声:“我要是能写这么好看的字就好了,保不准一个不小心也能得个一等奖二等奖。”
      黄孟雪无情戳穿:“等下辈子吧。”
      一张作文纸,从前排传到后面,又传到隔壁的隔壁排,林舒眼睁睁看着它离自己越来越远,不免觉得好笑又有些不好意思。
      课间的时候,她被人塞了一个小本本,还以为是哪个同学的获奖作文,定眼一看,顿时愣住。
      标题:贵家少爷的小白兔。
      林舒:“!!??”
      她被深深地雷到了。
      林舒:“这这这……啊?”
      黄孟雪侧过头来往她书桌上瞅:“啥?哟,言情小说啊?林舒想不到你还看言情小说啊,被韩老抓到你完了!快给我看看!”
      林舒:“!我没有,不是我的!”
      两人翻开,一个字还没落入眼里,就被人一手抢了过去,吴彤杨的同桌——郭帆不好意思一笑:“打扰打扰,这我的,草稿本呢,唉怎么被他们当做作文纸传了呢?”
      他自言自语无视两个女孩的目光回到座位,真的就着那个小本本打起草稿,还挺逼真。
      黄孟雪:“还真是他的草稿本啊?”
      林舒无语凝噎,她看书慢,但非常仔细,她明明就看到了廖雨萱和彭宇的名字,其中有一句话写的是:“彭宇神情而专注……雨萱……”
      她再次被雷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这这……这是谁写?!郭帆?不像啊,他一个大男生怎么去写言情啊?
      还真人版言情?那在年级上传的那些彭宇的两个小女友小本本……??
      有些惊悚!
      她怀着这种浑身不自在,度过了两节课。
      身边吵吵闹闹,张海刘振言几次过来搞整一直趴着不动的左炤,每次都是左炤快要火山爆发的时候飞速逃离战场。
      林舒莫名做了他的保护塔。
      林舒叹气,趁着他们去操场做广播体超的时候去办公室听写英文单词。
      韩老师这小灶开的确实好,不仅语文老师被祸及,原来三楼的英语老师也被拉上来给他们几个英语拖全班后腿的补习。好在老师们关系铁,又负责,要不然韩老师早成学校老师公敌了。
      林舒英语着实糟糕,其他人都被赶下去做广播体操了她还在磕磕绊绊的背课文。好不容易刑满释放,韩老师又塞了她两张卷子,叮嘱双休日做完周一拿给英语老师看。
      林舒一口气提在嗓子里,大喊一声“苍天”,默默在第二遍广播体操响起的时候滚回教室。

      左炤趴在书桌上,正午的阳光和着冷风从窗外飘进来,打在男孩深蓝色的外套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林舒拿着两套试题挑了一下眉,然后伸出身子把万年不准关的窗户关上,犹豫着推了一下他:“诶左炤?”
      没醒。
      他脸色很淡,眉头紧锁,似乎格外不好受。
      生病了?
      林舒挠挠头,然后环视一圈,犹豫着把手按在左炤额头。
      男孩皮肤细腻,体温格外高。林舒摸了摸自己额头,好像也是差不多温度。
      有发烧了吗?
      她实在不确定,又使劲儿推他:“左炤,醒醒!你是不是发烧了啊?”
      左炤疲惫地睁眼,眼神飘忽,聚焦半天也没聚到林舒身上。他闷声道:“同桌你声音好大啊。我聋了你要给我交医疗费。”
      林舒给他一个白眼,到底不大放心:“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左炤:“有事,同桌,我头疼,特别特别疼。”
      林舒:“……完了,这下脑子真要坏了。”
      左炤又道:“它要是炸了咋办?完了这下我妈就能理所当然的弃养我了,再生个小妹妹。我就成孤儿了”
      林舒:“……”
      您可能成不了孤儿,自己编故事就够养活自己了。
      嘴贱成这样,也是活该。但到底是不放心,万一左炤真是高烧烧坏了脑子那……那也没啥。
      林舒不说话,把他拖起来,力气不比一个男生差:“走去医务室看看,你可能真发烧了!”
      左炤摇摇晃晃,好几次就要往林舒身上倒,还好没人,不然林舒可囧死了。
      好不容易把他拖到了医务室门口,一声白衣的医务人员赶紧把左炤拖进去,左炤轻车熟路地爬到床上蜷缩成一个婴儿式。
      戴黑框眼镜的年轻医生问:“怎么回事啊?又跑出去打架了?”
      林舒:“……他好像是感冒发烧了。”
      医生有点稀奇:“他捂着肚子我还以为和那个小混混打架踢到肚子了呢。我看看。”
      这风评……着实堪忧。
      林舒站在一旁,不敢打扰医生,只见医生和谁打了个电话,然后向林舒挥挥手:“你回去上课吧,他掉个液就好了。”
      林舒嚅嗫道:“他……真没啥事吧?要不我就看着吧?”
      医生好奇地盯着她:“没事啊,感冒了吧,输个液就好了。你是他小女友?”
      林舒:“……!”
      如一个惊雷炸响湖水,林舒差点没咬到舌头:“不不不!没有!我也是二班的啊!我和他是同桌!老师……我我先走了!”
      林舒落荒而逃。
      医生眼角露出丝丝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他指指左炤:“赶紧趟直!笑个屁!你老妈正在赶来的路上!你就笑吧你!”
      左炤不笑了,委委屈屈道:“哥,我是真疼,昨天太冷了,被冻坏了……”
      医生不理睬他。
      左炤朝他吐吐舌头。

      林舒有些无聊的玩弄手中的签字笔。因为最近转笔风卷席全校,是个学生都要转那么一两下。左炤没事就转,自己一个人不成,拉着上下左右的人一起转,黄孟雪怎么也学不会,程子嘉转的溜起,只有林舒以零基础的等级光速攀升,很快就能游刃有余地转出各种花式了。
      她向教室门口看了好几次,吴彤杨趁着最后两节课自习换了位置,拿着手抄报纸画着结构图。几本手抄报书扔在书桌上,黄孟雪和程子嘉当了免费的插图寻找工。
      程子嘉一个响指把她拉回现实:“想啥呢?别以为你就抄写不找图啊!赶紧着。”
      林舒回神,悻悻低下头,吴彤杨冷不丁来一句:“啊!美丽的……”
      其余三个人:“?”
      吴彤杨推了推眼镜,一边画结构一边正经道:“这美丽的边框。我要画好了。程子嘉你待会把这个小熊画在这儿行吗?我觉得有点难画。”
      程子嘉学画画很久了,估摸着是家里觉得他一男孩子要是成绩不行干脆去学艺术好了好歹有个混饭吃的技术。他点点头:“毛的问题。”
      吴彤杨:“……?”
      程子嘉摸摸鼻子:“哦,跟林舒学的啊,蛮有意思的是吧?”
      黄孟雪哈哈笑:“毛和我说话!就是不要的意思啦,我奶奶他们还会这样说呢。”
      林舒低头笑笑:“乡下话啦,不要笑。”
      黄孟雪道:“没笑你,我还跟我奶奶到乡下住过呢,老一辈说话超有意思啊,好多我感觉都没听说过。”
      程子嘉懒懒道:“那是你孤陋寡闻。”
      黄孟雪:“……别仗着你成语学的比我多就可以对我发动人身攻击!”
      眼看这俩又要展开新一轮的攻势,林舒和吴彤杨默契低头闷声画图,找插画。反正战火不会烧到这儿。

      今天天气很好,上午放学后大家都像被刑满释放的小雏鸟一样飞向更远的天空了。至于能飞多远完全取决于家长什么时候发现他家崽子不见了。
      自上次去到廖雨萱家后,林舒再一次要光临同学家了。
      她是不想去的,吴彤杨跟她说爸妈都不在家她也还是紧张。所有一切的人际来往她都带着一种不能左右的抗性。
      吴彤杨没有廖雨萱那么热情开朗,很多时候她不爱多说话,为人严肃正经。但若是稍微跟她熟悉一点,却能发现这人其实是个话痨。
      吴彤杨的“话痨”属性渐渐在林舒面前暴露出来,她俩先去买了点颜料补充,然后多准备了两张手抄报纸,这才悠悠往家赶。
      吴彤杨家就在学校傍边,不到五分钟的路。
      这是一个安静的小区,因为没有停车场车都停在了空地上。
      林舒自愿当了劳力,吴彤杨开门,进屋,准备俩人的鞋子。
      吴彤杨家比廖雨萱家简洁一些,但依旧很豪华。
      林舒始终很紧张局促,她待在客厅微微躬身站着,吴彤杨把一系列颜料,纸张,铅笔往外拿,俩人就着一张茶几蹲在地摊上开始构图上色。
      吴彤杨做事很仔细,画画上色都很好。林舒调颜料的同时她已经做完了几基本描边。
      俩人都呼了一口气,难得相视一笑,开始上色。
      这是个仔细活,一不小心就容易填充到图画外边,搞不好就得重来。林舒小心翼翼填图,吴彤杨染色。
      安静的屋子里,俩女孩面对面靠在一起,紧紧盯着面前的图纸,专注而有神。
      手抄报林舒很少做,基本都是完成任务。但代表班级上交学校的却从没有参与过。她生怕自己一个小不小心弄糟了,所以身体格外紧绷,脚底阵阵发麻也不敢动一下。
      好不容易上完了色,时针悄悄转过了一格。
      吴彤杨把身体放倒在沙发上,掩不住的开心:“ 啊——这美丽的时光啊!”
      林舒换了一条腿蹲着,开始找文字。
      吴彤杨冲她摇摇头:“不要这本上的文字,太少了填不完,用另一本,哦,在那边!”
      她指了指客厅边的一张方桌。
      林舒点点头,站起来:“好,我去拿。”
      趁着这会儿等颜料干,吴彤杨溜进厨房,林舒拿起那本手抄书,翻开看了看,正准备离开时,她目光定在了一沓花篮压住的小本本。
      林舒目光微动,她鬼使神差地将花篮往一边挪了一下,然后就被入眼的几个大字闪瞎了狗眼。
      捣蛋少年和高冷女神的甜甜时光。
      林舒:“……!”
      她悄悄翻了一页,还没来得及看就被一道喊声打断了:“林舒!你想吃包子还是面包!”
      林舒手一抖,差点没把手抄报书落到地上。
      吴彤杨从厨房探出头,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飞快跑过来把小本本收起来,若无其事道:“啊,我妈的资料怎么在这儿?我去给她放好。”
      林舒:“……”
      一瞬间,廖雨萱和彭宇和传情小本本,彭宇的两任小女友的小本本,以及年级各种真人版言情小本本有了出处。
      林舒目光复杂地盯着她,一时间难以开口:“我,我不饿,我不吃了。”
      吴彤杨把两包子几片面包用盘子盛出来,嘴里叼着一盒牛奶,奇道:“这是我自己做的哦,吃点嘛。”
      林舒摇头:“我等纸干了,我拿回去抄完周一给你。”
      吴彤杨说:“好嘛,我放这了,你要吃自己拿哈。”
      林舒点点头。
      俩人都没啥事干,一起蹲在地摊上看电视。林舒很少看电视,一时间竟有些入迷。一不小心时针又走了一个格,直到门铃被按响,吴彤杨一表哥的来到才让林舒从剧情里回神。她慌忙起身,卷起纸张,说:“那我,走了。”
      吴彤杨表哥高高的,很好看,语气也很温柔:“同学啊,多玩会儿呀。”
      林舒低头转身:“不了,我回去了。”
      吴彤杨送她到门口,林舒几经犹豫,终于拉住了她:“别写左炤的。”
      吴彤杨先是一愣,然后飞快回神:“你……知道了。”
      林舒点头:“我知道那些小本本都是你写的。但是你能不能别写左炤和……我不告诉别人!”
      吴彤杨犹豫了一下,然后笑:“多遗憾。你不要告诉其他人,我就不写你跟左炤的好吧?这是我们俩的小秘密。”
      又多了一个共同小秘密的林舒无奈道:“我不说,你不准写。要是我看到有,我就跟左炤说,你知道的,他传播消息很快的。”
      吴彤杨无不遗憾地撇撇嘴:“好吧,你答应你就是了,你俩怎么不是一对,多像。”
      林舒被“你俩怎么不是一对”呛到了,灵魂深深被震撼到了。她摆摆手,慌忙否认:“没有!你……想的也太早了。我走了,别写啊你!”
      吴彤杨在她身后喊:“行!小心别把纸弄破了。”
      林舒飞快逃跑。
      她好像总是这样,一边逃跑,一边低头畏畏缩缩。
      “你很优秀啊!”
      “我觉得你就是很厉害的,。”
      也不知优秀在哪儿,厉害在哪儿。
      可能是眼瞎吧。
      林舒自嘲道。

      回家的路要经过学校。这会儿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零零星星几个人都储在小吃摊,烧烤摊前。
      林舒习惯性往学校里看了一眼,然后飞速收回目光低头看路。
      很奇怪,像她这般走路非但没有比别人多捡几个钱,反而还掉过几块钱。
      她今天不太想去书店了,只想回到家做完作业然后睡觉,最好睡到明天中午那种,左炤说的猪式睡法。其实现实是猪也不会那般睡。
      她走路快,但没撞过什么人。除非像左炤那种不按常理出牌从各个刁钻角度截她的。
      然而今天她运气不太好。几个女孩拦在她前面,顺势一推,林舒直直躺下,保护好手抄报纸没有被压坏。
      他抬头,上次有过冲突的七班班霸朝下看她,嘴角叼着一根没有被点燃的烟,讽刺道:“哟,大林,看,你俩撞衫了诶。”
      一个高马尾女生凑过来,像看一堆垃圾一样,撇嘴道:“地摊上买的吧,孔忆茹你是不是眼瞎!我可是专卖店买的。”
      林舒站起来,眼神微冷。
      七班班霸,跟二班极为不对付的女生,孔忆茹说:“没拿你跟她比,二班的可牛了,不是想拿成绩说话吗?咋不说了?”
      她一个劲儿推林舒,几个女生都围在她身边,只要她动手,她们绝不含糊。
      林舒没有动手。
      她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她们。
      高马尾女生说:“这怕不是个傻子吧?上次不是挺牛逼的吗?怎么这会儿不说话了,哑巴了?跟姐姐说声对不起,老子们就放过你!”
      “说啊,说不说,你哑巴啊,说话!”
      手脚都上了身,骨头却硬的很。
      林舒小心将手抄报纸放低,用胳膊和腿去抵抗这些踢打。
      她心里小声念着:“一,二,三,四……”
      孔忆茹皱眉:“麻痹!原来只是个靠老师作威作福的垃圾,今天你要是不说句对不起就别想离开。”
      “孔姐,她拿着手抄报纸!”
      “撕了!”
      林舒猛地抬头,一双眼睛里闪着猛兽凶狠的光,她一脚踢开一个女生,没人想到她突然发难,准备不急,和一边被清洁员扫在一起的食品包装枯草垃圾来了个面对面拥抱。
      孔忆茹:“我操了!你不识好歹是吧,本来一句对不起我就放你了,你自己不说的,别怪我!”
      几个女生都比她高,迅速围上来,。林舒喊:“我没有想动手!十下!我说过!我会动手!我让过你们了!”
      孔忆茹拉起一个嘲笑:“行,今天咱们都别走了,二班的我看不惯很久了,今天一道解决了吧。
      林舒紧咬着牙,她没有多少害怕,无非就是被打的很疼,要很久很久才能好。但是对方上了医院她没钱赔,也找不起家长。
      但是十下,,她让过了,没道理再让了。
      左炤曾经在语文课上作比喻:“我同桌是头狮子,狮子发威,闲人退避。”还搞得林舒在全班同学面前囧得不行,但现在,她觉得还挺恰当。
      “诶诶,孔姐,我看到有老师过来了。”
      一个女生小声道。
      孔忆茹道:“怕啥,有屁可怂的!。”
      林舒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看手中的手抄报纸,看来得重新做了不知道吴彤杨会不会打死她。
      这时,一道嘹亮的男声飞速传来:“你们几个!干什么呢!啊!聚众斗殴!要不要去派出所斗一斗?”
      几个女生飞速退回孔忆茹身后,来人一身黑衣,头发花白,根根立起,怀揣着厚厚一大沓试卷。
      正是韩立韩老师。
      七班跟二班不对付,老师之间也一般。
      孔忆茹撇撇嘴,低低骂了一声,然后说:“行,今天放过你,别出现在我眼前,我见一次打一次。”
      林舒望向韩老师的方向,没有回话。
      这么一刻,她觉得韩老师其实特别可爱,严肃正直可爱,根根竖起的头发可爱,连那一沓的试卷也变得可爱起来。
      孔忆茹几个飞快跑走,韩老师跑到她跟前,下巴向几个女生逃跑的方向抬:“又是七班的?”
      林舒低头:“韩老师,是。”
      韩老师上下瞧了她一会儿,粗声粗气问:“她们欺负你了?”
      林舒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韩老师明显不相信,一个人民教师大马路上的,向几个女生逃跑的方向呸了一声:“不用怕,老师给你撑腰!她们几个找我们班女生麻烦不是一天两天了,下周我一定找他们班班主任好好说说,看看他管的!一个老师,学生都管不住!”
      林舒沉默不说话。
      韩老师把试卷往手里一拍:“走吧,别管了,受欺负了一定跟老师说!自己的学生我还是能管的。他们要是动手也别藏着,别道理自己就要受欺负。”
      林舒抬头,一瞬间有点愣神。
      可是以前,老师们都会指着她的鼻子骂:“你不动手他们能动手?打架能解决问题吗?上医院了你跟我说你交不起医疗费叫不来家长,你打架的时候怎么不想想!”
      韩老师说:“我二班的人,不是最优秀的,但是受不得其他人的欺负。”、
      林舒心头一暖。
      韩老师叮嘱许多,最后从试卷里准确找出她的,欣慰道:“这次考试很不错,我把你们语文课上的试卷都拿来了。这次数学有点难,满分才二十一个,语文上九十的十五个。”
      林舒伸长了脖子,企图瞅见一点自己的分数。
      韩老师把试卷往她手里一推“看吧,数学满分,语文还是八十九。还是作文分高。不太够啊,还得加紧练习!”
      林舒“唔”了一声,翻到自己的作文,三十分的满分,二十九。
      还行。
      其他有答题不规范,意思漏缺的。
      韩老师收回试卷,开始他喋喋不休的提高语文分数经验。
      他一个好好的数学老师,讲起语文来,虽然话很糙,但理基本没差。林舒都不知道在语文课上听过多少遍了,还有一些则是他不知道从哪些人那儿听来的小方法,真假难辨。
      林舒有些忍不住想笑,真真切切体会了一遍憋笑的艰难。
      韩老师家就在学校向北直走,十分钟的路程。
      林舒紧紧她的书包,韩老师还在喋喋不休些什么,林舒已经听不进了。
      她一扫刚才的阴狠,脸上止不住些笑意。
      突然,她目光被一个深蓝衣的少年吸引过去。少年扛着挎包,整个人都病恹恹的,身旁还跟着几个熟悉的人。
      左炤?
      林舒一惊,有些慌乱地拿出作业本,翻开一页,说:“老师,这……这道题,我……我上课的时候不太明白,能现在给我讲讲吗?”
      韩老师是个负责的人,当下就拿起作业本,看了眼,认真地给林舒讲了起来。
      林舒心砰砰跳,直到两人走过了马路另一路边的小网吧,这才松了口气。连韩老师问了几遍“知道了没有”也不知道。
      林舒赶忙点头:“知道了知道了。谢谢老师。”
      韩老师不疑有他,一点也不觉得这个“好学生”在跟什么掩人耳目的事。
      林舒和韩老师分开后又独自跑回来,躲在一边看了左炤几个人进去的小网吧,心里狠狠骂了那个人。上午还疼的要输液,下午就出来混网吧了。
      活该疼死。
      左炤还不知道自己被问候,他吸着鼻子,站在网吧昏暗的屋子里,瞅了一眼面前这位鸡毛头:“说好了,一盘游戏定输赢。你们输了让姓孔别再找我们班女生的麻烦,我们输了、老子新买的限量版球衣给你。”
      鸡毛头叼着一根烟:“行,情圣,请呗。
      左炤瞥了他一眼,低骂道:“去你麻痹的情圣。”
      黄毛笑笑,仗着比左炤大了两三岁便故作成熟起来:“以前怎么没见过你麻痹管事?看上哪个小姑娘了要出头?”
      左炤淡淡道:“看上你妈了。”
      黄毛不置可否:“本来也是你先挑的事,你要是不惹小茹她也不找你们班女生麻烦,我也不找你麻烦。都一样都一样,来吧,别客气。”

      林舒回到家还没没能如料想中的一样做完试卷就睡,她翻了翻自己的东西,只找出两副“石子儿”,有好些都被扔还不见了。她自己先倒玩了起来。
      磨得光滑发亮的“石子儿”顿时在少女灵巧的指尖翻飞。爷爷也凑过来,盯了她一会儿,吸了口老烟,说:“你这玩的不对啊?我们以前都玩的是七颗‘子儿’的。”
      林舒道:“我不会啊,又没有人教我。”
      爷爷难得玩心大发,凑齐了七颗,自己先玩了起来。不过他年级真的大了,手指也不灵活了,就连简单的“抛子儿”也变得艰难,。
      爷爷吐出一口老烟,笑道:“唉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林舒笑:“知道还抽那么多烟。”
      爷爷对老烟执念太大,瞬时不干了:“人老了没啥念想,活不了几年,你还管烟管酒,那我还活个啥?”
      林舒叹气,竟无可反驳。只好道:“那你别再这儿抽,味太大了,我难受。”
      爷爷“哼”了一声,溜溜达达的转回自己的房间。
      林舒独自玩了一会儿,没啥可玩的了,就收拾了一下还是打算去书店看看书。
      上次看的《哈利波特》系列好挺好看,不过太多了,看了将近一个月才看到第三本。如果左炤知道指不定要怎么嘲笑呢。
      嗯?关左炤什么事?
      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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