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眠》柘栖

43、重现的不同记忆

　　章若等人自然不知道继西是谁，但是一旁的柳浮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想起来自己还在混沌状态中时候某些细碎的记忆。
　　那边原本并没有什么身影，但是等到吴涯的话说出，另一边就传来了脚步声。
　　过了大概半分钟，有一个人走上来，身形有些晃动，但看起来意识还算清醒。
　　那人的眼睛却是闭着的，似乎并没有依靠视力走过来。
　　章若原本想上前，却被柳浮声伸手拦住了，示意让她先等待一会。而依旧充当看客的沈慕晨与仍旧状态不佳的沈溯溪自然没有往那边走的意思。
　　继西抬头，往那个不时传出奇怪不适声音的容器的方向“看”过去，没有睁开眼睛，却像是知道那是什么一般，轻嗤了一声。
　　看起来诡异异常，给人带来比那些无形生物更为诡异的感觉。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般，就连行走起来都有一种诡异的不协调感。
　　吴涯却没有站起来，只是打量着继西，似乎是权衡了一下得失，然后建议：
　　“其实，你完全可以先换一个壳子，不必一直勉力维持着继西的身体走过来的，这样会让你消亡的速度加快。”
　　“继西”犹豫了一下，但是却仍旧没有脱离，只是站在那里，声音混杂着杂音，倒有一些奇异的感觉：
　　“是……是你。”
　　吴涯抿了一下唇，回答的也果断：“若是你问的是那个基因源，那就是我。”
　　“继西”似乎终于放下了什么负担一般，身体骤然间软倒下来，像是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倒在了地上。
　　在继西身体的上空，有一个小身影逐渐摆脱了透明的存在，渲染出一个异形的边界，看不出来那轮廓是什么已知生物。
　　吴涯看到这个形状，还没有说什么，容器中原本有些消停的生命骤然间爆发出极其剧烈的喧嚣，让在场的几个人都皱了皱眉。
　　跪坐在地上的沈溯溪，甚至吐了一口猩红的液体。
　　吴涯按了一下太阳穴，然后用精神域覆盖容器，隔绝了那些吵闹的精神波动。
　　看向那个独自悬浮的形状，吴涯问了一句：
　　“其实，你做到这种程度，我们也未必会感谢你，甚至还是会将你摆到对立面，然后统一清除。”
　　【我……明白。】
　　那个生命体的回复不再是声音，而是直接的精神传播，章若几人也听到了这个声音，目光中闪过一丝差诧异。
　　“其实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吴涯的神色并没有什么疑惑，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问题：
　　“你当时究竟是为了什么，选择利用继西的手，将我送到另一所学校。”
　　回想过往发生是事情，吴涯能够很轻易地觉察到当初自己没有注意到的那些细节，包括继西行为的前后不一致性。
　　当她被继西送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对方手中还拿着另一张卡片。
　　“你可能不知道，”吴涯的声音变轻了一些，“继西，他是为了实验体，也就是我，才到了那么一个偏僻的地方。”
　　“甚至在很多时候，在某些课程中，我都能看到他眼中对研究，与人体生物学开发极限的狂热。”
　　“他从来没有过犹豫，包括将所有的信息传回分研究所，但是在最后，他看到我的目光一直都有挣扎。”
　　“我想，在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告诉了他某些真相吧。”
　　只是某些，并不包括异形生命体本身的立场与存在。
　　漏洞百出，但是糊弄一个将所有心神都投入研究的人，却是足够的。
　　【是，你猜的对。但是我并没有隐藏自己的立场与存在。】
　　异形生命体其实可以隐藏，但是它从哪个地方脱离出来之后，总是感觉有些疲惫。这是它们原本不该拥有的情感。
　　【我告诉了他，他们这么多年究竟是在做什么。说来也是有些奇怪，我实在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愿意投身这个对现在来说并没有意义的研究。】
　　【我们追求的是穿梭在时空之中，但是你们甚至都不能脱离基底的存在独立存活，这般的意义，着实不大。】
　　“你不懂吗？”
　　吴涯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略微抬了抬手，似乎想让那个生命体看到自己，然后补充道：
　　“我这种，就是那些科学研究者为什么执着于研究的目的。”
　　“当然也不排除，有些真的是想做出突破的人。但是他们忘记了一件事情。”
　　“若是基础没有达到相应的阶段，过于先进的技术只会是灾难。你想象一下，如果现在的部分人拥有你们这些生命的技术，会不会彻底秩序混乱？”
　　对面的生命体并没有回话，吴涯接着道：
　　“很明显，不仅仅是我们，就连你们，都没有办法控制住拥有相同技术的疯狂生命体。”
　　“我在培育基地的时候，其实还是不太清楚这一点，但是见到总指挥官的第一面就感觉不太对。总是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牵扯着他的言行。”
　　“但是更多情况下，你们隐藏在精神域中，并不会被觉察。”
　　“你可能不知道，但是现在说出来也无所谓了。”吴涯站起身，拿起那个被放在地上的容器，将自己的右手贴在上面，似乎在与之交流一般。
　　“我的精神域，并不是通过正常物质构建的。你们可以理解为，除了正常物质之外的填充部分，并不是你们所得到的资料中单纯的暗物质。”
　　【所以，你其实并不会被他们所控制，或者入侵？】
　　“你这么想，也是对的。司羿能够阻隔你们的原理与我并不一样，所以你们一开始的设想，其实就是错误的。”
　　“这一点，其实还要多亏你们的研究，让章若将那段时间重新重现在我的面前。”
　　突然被叫到的章若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经历过那次吴私羿精神回放的人却更加疑惑了，因为他们并没有从中看到什么。
　　吴涯走向章若与柳浮声那边，那个异形生命体也跟着飘了过去。
　　她将容器放到右手，左手搭在章若的手上，然后熟悉的场景重新扩散到了周围的存在，就是之前章若曾经构造过的吴私羿的记忆。
　　但是不同的是，原本只是空荡荡的空中悬浮着很多纵横交错的线，在总指挥官与那名老者的头上揪成一团，呈现出与眼前异形生命体近乎相同的状态。
　　吴涯的声音幽幽响起：“其实一开始我也没看到，直到你们让我进行了完全精神域的觉醒，我才从记忆中捕捉到那些原本不应该存在的精神能量波动。”
　　她没有明确说出来，其实这是在见到那个代替伍珈传话的人之后才骤然间浮现的，那个光团并没有被她解开，却同样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第四指挥官似乎是明白了她的想法，才会推波助澜，利用自己的威信，堵住总指挥官与第二指挥官的话，直接让她达到自己的目的。
　　在回来之后，吴涯甚至怀疑，第四指挥官应该是已经得知了自己真实的精神域，那些能量空洞也是刻意制造的后果。
　　他们将赌注压在了自己身上，这一点是吴涯最近才意识到的。
　　怪不得众人会对第二舰队如此纵容，因为那原本就是一个预备好的棋子，等待着在合适的时间，被合适的人所使用。
　　司羿的存在是一个尝试，效果自然是得当的，真正的那个点是吴涯她自己。
　　可笑的是，中枢还以为自己做的很好，并不知道那些隐藏的人也将计就计，做出了这一番安排。
　　其实还有些不甘心，至少，对自己又被当成棋子感觉到不愉快。但是当她看到柳浮声与第四指挥官最后的眼神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口气。
　　似乎自己自出生开始，就是欠着这些人的，要让自己一直为这些人做事。
　　没有顾及自己想要平平安安度过一生的意愿。

　　不仅仅是那个异形生命体，章若似乎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何漫南默默走到章若的旁边，见那个人的申请还算正常，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在沉默之中，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
　　“我倒是不知道，你们已经做到这一步了。”
　　吴涯一瞬间在原地消失，手中的容器随着她一同消失，然后瞬间出现在声音传来的地方，左手中不知何时就浮现了短刃，直接抵在那个人的要害。
　　但是那个人的容貌却让人觉得十分熟悉，略微回想一下，就在记忆中拽出来那个有些模糊的身影。
　　“院长？”
　　“院……长？”
　　前一个声音来着吴涯，而后一道声音则有些虚弱，是刚刚被沈慕晨扶着站起来的沈溯溪发出来的，似乎还带着些疑问。
　　两个人的院长自然指的不是一个身份，吴涯忽然间就沉默了，只是将目光落到那个老者的胡子上，并没有收回手中的短刃。
　　沈溯溪是真的状态不太好，整个人的脚步甚至比被异形生命体控制的继西还要虚浮几分，只能依靠着沈慕晨的搀扶缓缓走过去，似乎想要看清楚那个人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