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百鬼卷》藤色

20、第 20 章

　　“诶……”

　　“实现一个超级简单的愿望，要被全族笑一百年的！”小白跺脚道，“你就没有什么……什么遗憾的事吗？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没愿望的人！”

　　“不是我没有遗憾，”笹森缘叹了一口气，“只是有些事情…是无法处理的。”

　　“你试都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能不能办嘛！”小白义正辞严。不时有路过的刀剑好奇地看着她俩，不过也许因为习惯了本丸冒出来妖怪，倒也没有上前问的。小白见对面不说话了，赶紧再接再厉把她拉进卧室，按着她坐下，自己拖了旁边的小风炉过来，点了火烧茶。

　　笹森缘坐在地桌对面，一副神游物外的模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白也有耐心，点了炉子，摸出收在小盒子里的茶点摆上，坐在笹森缘对面，乱翻她的文件看着玩：“你居然是审神者啊？”

　　“你知道「元月之乱」么？”与此同时，笹森缘开口道。

　　元月之乱，是百年来最大的一场祸事。在当今天皇即位的第一年元月，有乱党乘天皇陛下前往本兴寺参拜之机埋伏在附近，试图暗杀天皇。当然他们并没能成功，乱党被一网打尽，并因此而引起了遍及全国的大清洗，上千人被捕，朝野上下无不动荡。

　　小白即使被封印在书中，这等大事却还是听人说过的。

　　“当时我也在。”笹森缘如是说。

　　小白眨眨眼，有点惊讶。

　　“逮捕乱党的计划是父亲大人和其他……要员一起提出的，为了让乱党以为他们真的毫无防备，父亲带上了我同去，那时候我只有四岁。”笹森缘道。

　　“哟呵，那小姑娘你可真是命大。”小白笑起来，眼波流转，“对付不了爸爸，拿女儿出气那也是极好的。”

　　人类的这些手段，早在一千年前她就见得多了。人性贪婪，为了欲望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卑鄙，无信，讨好强者却又欺凌弱者——就连那位把自己封印入书中的「主人」，不也是如此么？见得多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本来是这样的……他们已经找到了我藏身的地点。”笹森缘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捧在手里。小白注意到那杯中水面微微晃动，是她的手在抖。

　　这姑娘说得轻巧，当时的情况想必却是极凶险的。

　　“奶娘被他们收买了。他们叮嘱她事先把我带到那里，如果事情败露，就以我做人质逃脱……但我后来才知道，那时掌权的人并不是父亲，大家都以为我死定了。”笹森缘低头喝了一口茶，氤氲的热气里她眉眼剔透，仿佛美丽却脆弱的瓷器。

　　“可是你没死。”小白耸耸肩，再次扔了一个茶点进嘴里。

　　“是的，”笹森缘道，“因为我被暂时地「神隐」了。”

　　“咦？”小白挑起了眉尖，“神隐？就算是那个寺庙里刚好有妖怪，也要知道你的真名才可以动你哦。小姑娘你是不是记错了？”

　　“不，我告诉他了。”笹森缘摇了摇头，“我在进大殿的时候……就告诉他了。”

　　小白眯了眼，却没有再说话。

　　名字是最短的咒，无论人类妖鬼，修习的第一条，就是不能把真名告诉其他生灵，不论是山神野鬼，还是自己的同伴。因为名字包含了灵魂最本源的力量，它是世界上最简短有效的咒言，束缚着主人的一举一动。若是被他人得到了……就像是把捆缚自己的绳子交到了对方手中。

　　这姑娘会把名字告诉对方，真是天真单纯年纪小啊。

　　“所以，你要人家帮你除掉那个妖怪？”小白很开心地道。

　　被其他生灵知道了真名，这可是一件大事，足以成为阴阳师一生的污点，何况对方还是个妖怪。不过但凡是玩儿灵力的就应当有这种觉悟，一旦知道了谁的真名，要么能驾驭对方，要么就为对方所杀，没有折衷的办法。

　　笹森缘杀不了，自然会找能杀的帮忙。

　　“不，”对方却摇了摇头，“我不想杀他。”

　　“那……”小白有点糊涂了，“我帮你把他捉来，要杀要剐随你便？”

　　“不。”笹森缘再次摇了摇头，“我也不想伤害他。”

　　“哈？”小白晕成了蚊香眼，“那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笹森缘道，“我不知道该把他怎样……我只希望，他别出现在我面前。”

　　“咦，你倒是善良。”小白咂咂嘴，“可是，你家里人就不管的？”

　　据她所知，阴阳师现存的几脉里，笹森家最擅长的就是占卜测算之道。只要大家长出马，几根蓍草一扔的功夫就能算出来那是何方妖孽姓甚名谁然后杀上门去，说不定手一顺给人全家都灭了。这可不是夸张，笹森家干过这种事。

　　“父亲为我算过，”笹森缘低声道，“但是因为「元月之乱」，所有人的命运都交织得无比复杂……再完美的演算，也算不出因果。”

　　“啧，算丫命大。”小白再次咂咂嘴，“还真没人家什么事……算了，那人家只好在你身边呆到你死了就算完事。反正也就是几十年而已。”

　　“真是不好意思。”笹森缘诚心实意地说，“我尽量想一个让你拿得出手的愿望。”

　　“没关系，”小白很慷慨地道，“我会追随你给你提供灵感的！”这时她看见端着托盘走进房间的和泉守，眼睛一亮，“早饭来啦？”

　　正一只脚踏进门槛的和泉守兼定腿一软……如果面前这人只是一个普通女性，或者之前的小狐狸当然没什么。可是知道了她是一个上千年的大妖怪，不由得觉得这「早饭」指的是自己……

　　*

　　数珠丸恒次跟随着白衣的刀剑，走进分配到的房间。

　　屋子挺大，足有二十四疊，分为里外两间，里间是卧房，外间用于起居，带有淡淡的檀香气息，宁静悠远。鹤丸脱了木屐，蹦进去：“江雪君，你的新室友来啦，是数珠丸恒次！有没有被吓到！”

　　之前确实有听他说这房间里已经住了人，是叫…江雪？

　　数珠丸跟在后面走进去，鹤丸拉开纸门，一位水色长发的付丧神正盘膝坐在地桌前，面前摊开着一本佛经。看见数珠丸进来，不动声色地把书收到了桌下，站起身：“你好。”

　　数珠丸笑了笑：“我并不是如主人一般排外。”

　　他曾经的主人，日莲上人是一位非常霸道的佛教宗师，认为世上佛经的正宗只有《法华经》，其他都是歪门邪类。江雪把书收起来，也是怕他介意。

　　“这里的主人只有一位。”江雪却微微皱了眉。

　　数珠丸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抱歉，我失礼了。”

　　鹤丸可没有耐心听这两个人互相客套，他只负责送人，送到了也就不管了，动作迅速地从廊下离开。江雪打开橱柜，因为是双人的寝居，每个房间都备有两套被褥。数珠丸与他合力从壁橱里取出被褥铺好，又被带领着介绍了一番这边的生活方式如此这般，心下觉得这位江雪左文字虽然性格冷清，倒也不难相处。

　　“主君是阴阳师。”江雪最后总结道，“所以如果你发现附近有妖怪之类，不用太过惊讶。若是它危及到你，可以直接求助主君。”

　　“受教了。”数珠丸看见一群短刀追着什么跑过去，还大叫着“放开那个知了！”……而他们的前方只有空气。

　　“江雪殿早上好~”数珠丸还在发呆，旁边有人向这边打招呼。他转头一看，萤丸正背着他的刀走过去，脑袋上趴着只两条尾巴的黑猫。

　　……

　　天下五剑之一，数珠丸恒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太大了，以至于频频眼花看见奇怪的东西。

　　*

　　和泉守兼定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本丸里本来就常住两只妖怪，再加一个大家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而小白和萤丸家的小黑猫成为了好朋友，常常能在院子里看见一黑一白上蹿下跳的身影。她经常化作狐身，然后溜去厨房偷东西，带到院子里和小黑一起吃。烛台切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吧，他本来就只有一只眼。

　　短刀们则对她表示了极大的欢迎，因为小白会「变魔术」。

　　她能凭空幻化出幽蓝的狐火，也可以给桌椅板凳赋予短暂的「生命」，当梳子自己跳到乱藤四郎头上时，小家伙满脸都是惊喜。

　　笹森缘坐在廊下，脚垂到水里，看着他们玩闹。近侍的物吉贞宗坐在她旁边，专心致志地剥莲蓬吃——这个技巧他现在已经非常熟练了。

　　“下周六就是盂兰盆节了啊。”笹森缘翻着日历“可惜我回不去，也没什么好拜祭的…”

　　“盂兰盆节？”物吉抬起头，“是放河灯的那个节日吗？”

　　“是呀。”笹森缘晃着腿，把水花踢到岸边的菖蒲上，“你们想玩么？”

　　“当然想了！”物吉道，看了看这条小溪，“不过，这个水，有点太窄了吧……”

　　他们可是有接近六十把刀啊。

　　“不在这里放。”笹森缘想了想，“你还记得，桥姬居住的那条河吗？我们去那里放灯，也算度一度水底的冤魂。”

　　“大家都离开…这样好吗？”

　　“有螣蛇看家。”笹森缘很放心地道。

　　“……”物吉想起那只瞳孔都比自己高的巨大蛇眼，有点肝儿颤。

　　螣蛇看家，来的人不会直接被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