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冬日的樟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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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城只是一座百年的小县城，各方面都不如兰州。早些年经济才刚起步，兰州也只是个县城。后来靠着各方援助，发展迅速，没多久就就成为了市。而陵城则停滞不前，依山傍水的优越位置没有因地制宜的有效利用，一根筋的想要自己钻。结果，却是什么也没钻出来。
陵城没有什么特别，唯独这座陵山倒是远近闻名，每年慕名而来的游客连绵不绝，县级干部瞧见了机会就和县长反映把陵山作为一处旅游景点，不仅可以远播千里，更能获得收益，一举两得。
本是个极好的法子，县长一听，却不乐意了。他说，陵山是陵城的，慕名而来的游客们坐这么长时间的火车来就为了来看看陵山，设景点可以，但绝不向他们收取任何费用。
县干部可就不理解了，但县长态度坚决，怎么劝都不听。于是这几年，陵城游客是比往年多了不少，但收入却是一分没涨。
李云朵坐在长椅上，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上升起来了，温暖而热烈。她眯着眼眺望远方，映入眼帘的是漫山遍野的白色积雪。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金光。
“抱歉我来晚了。”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李云朵转头，是匆匆赶来的何方奇。
不知是不是光照的缘故，他的脸微微泛着红，喘着气。
许繁星上前，迟疑道：“阿奇，你……还好吗？”
“我好得很。”他露出一抹笑，眼睛还是肿的。
谁也没有戳穿。各自心里都明白。
“出发。”
李云朵小跑着跟在许灿后头。昨晚下了场大雪，雪积的很厚。一脚踩进去几乎要没过她的靴子，李云朵晃了晃，许灿停下来抓住她慌乱的手，说“不想摔就别松手。”
李云朵没抗拒，任由他抓着。
“踩着我的脚印走。”
李云朵微愣，低头看着眼前被踩过后留下的小坑，微微抬脚覆上之前的脚印。李云朵看着那坑发愣。
她这才发现在那小坑里，她的脚显得有些小巧。
“别分心。跟上。”
“哦好。”她点点头，踩着许灿的脚印一步一步跟上去。为了不让她滑倒，许灿的速度放的很缓，步子迈的也很小。李云朵发现了，也没说话，低着头抿唇笑。
大概半小时后，一行人来到山腰。地势却是比山脚缓了些许，没有那么费力。
许繁星累得没有力气，身子骨疲的紧，一时没注意就要往雪地上倒去。幸亏一旁的何方奇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累了？”
“嗯。”她有气无力的。
何方奇挑眉：“这可怎么办，才过一半，还有一半路程。这就要放弃了？”
许繁星嘟着嘴，挺直腰板道“才不是！我就是……歇会补充下力气。走吧。”说着，人就往上坡走去。
许灿没看李云朵，却突然来了句：“累吗？”
李云朵立马道：“不累。”许灿不知道的是李云朵昨晚刚来例假，这边儿又是天寒地冻的，她小腹一阵阵的阵发疼。可她不想这么早放弃，一阵冷风袭过，李云朵打了个哆嗦，身体微微发颤。
许灿看她这般，又问：“真的不累？要是累了就直说，可以歇会儿，别勉强自己。”
李云朵却是摇头，说：“真的不累。就是……有些冷。”说完抬脚跟上前边俩人。
突然间脖颈一暖，李云朵顿住，许灿小心翼翼地把围巾给她围好，他穿的是无帽羽绒服，如今却把围巾给了她。李云朵实在不好意思，又要拒绝，刚张口许灿一双手给她捂上：“别说话，省点力气。”
看着他光溜的脖颈，李云朵还是有些在意。风这么大，他明明也很冷。
又走了几分钟，路面平坦下来，积雪仍旧很厚，一脚踩进去立刻发出轻微声响。
许繁星和何方奇走得有些远了，背影迷迷糊糊的，她看不太清，只能眯起眼看。
看了几秒，她说：“你……靠近一点。”
许灿没懂：“嗯？”
“稍微……靠近一点。”
许灿慢慢地往她身边挪，也没贴太近，留了些距离。
李云朵迟疑着抬手把围巾取下。
“围回去，会着凉。”他说。
李云朵没吭声，却是把围巾分了一半给他。踮脚绕过他的脖子转了两圈，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围巾上，她不敢抬头去看他脸上的表情。
起先许灿不知道她的这般举动，有些发愣，反应过来后竟也没推开，就这么任由着她，耳根子通红。
“天凉，一起围吧。”她心跳的飞快，语言组织了好久。
许灿嘴唇动了动，却没开口。
他其实想说，这样走会不会掐着脖子，他怕他窒息。
一条围巾，两个人，胳膊偶尔碰在一起，摇摇晃晃的在铺满积雪的山路上走着。
一路上走走停停，太阳移到头顶时，四个人终于走到山顶。这还没开始，几个人累得快喘不过气来，费力地俯身，双手支撑着腿大口呼吸，呼出的白汽一圈又一圈的在空气中分散开来。
“是我老了吗？”何方奇脸冻的通红，说：“小时候从山脚到山顶，一小时准能到。现在居然花了这么久，唉。”
“嗯。”许灿没看他，发出一个音节。
“嗯什么？”
“你确实是老了。”许灿淡淡。
“……”
这小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欠收拾。
李云朵站在一块石头后边儿，眺望整个陵城。陵城海拔并不是很高，却能将这座百年县城尽收眼底。远远的望过去，看不见兰州市里面的内容，一座高大建筑挡住了她所有视线。她看不清，因为实在太远了，只看得见兰州最高的兰州大厦，也是模模糊糊的。
这么一比，陵城真的太小了。一座海拔不高的山都能将它收揽眼中。
“在这坐会吧，我带了吃的。”许繁星考虑得很到位，找了个半大平坦的岩石，拂去积雪，覆上一块厚布。
许灿注意李云朵脸色有些苍白，拉着她坐下：“哪里不舒服？”
李云朵没吭声，摇了摇头。
“和我说实话。不舒服我带你下去看医生。”
李云朵知道他关心她，可她并不想毁了大家的兴致，于是勉强扯出一抹笑：“痛经，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真的不下山？”他倒是没觉得尴尬，再次追问。
李云朵点头。
这场面落许繁星眼里倒是有些别样韵味了，“哥，你知道女生间的潜台词吗？”
“嗯？”
许繁星清了清嗓子：“女生说没事那就是有事，女生要说她不疼那就是疼得快要晕过去了。别问我为什么，所以啊，”她抬眸笑道：“快送云朵下山吧。这儿这么冷，她受不了的。”
“我没事繁星，已经好很多了。”
“下山。”没改她留下的机会，许灿拉起她就往原路走去。
“许灿！我……”
“等你好了，什么来都可以……我陪你。”想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
见他态度这么坚决，李云朵也没再坚持，被他拉着往山下走。她小腹疼得厉害，每走一步都扯着肉般疼，脸变得惨白。走了一段路就很吃力了，粗喘着气，面庞上没有什么血色。
许灿脸色不太好，“越来越疼了？”
李云朵迟疑地点点头。
对方似乎是有些生气，语气不太好：“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早点下山？忍着好受吗？”
李云朵被他骂的整个人愣愣的，一动不敢动，头一直垂着。她没有哭，却觉得周围好像更加寒冷。
“我……”许灿一通骂完，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惊讶，却更加窘迫。
他刚才是……骂她了？
艹！某人心中悔恨不已，差点没给自己一拳。
他愣着站在原地，费力地组织语言：“对不起，我刚才……语气有些冲，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啊许灿！这下好了，怎么和她解释
李云朵低着头，小声开口：“对不起，都怪我没有早点说……你不用感到抱歉……走、走吧。”她把揪得皱巴巴的衣角捋平，倏地站起身。因为速度有些快，没缓过来，视线一晃，身体没撑住就要往雪地里倒去。许灿反应迅速，快速伸出手扶住她。
稳稳地倒在他怀里的李云朵一抬眼，两人视线一分不落地对上，两人都有点懵，干巴巴地对视好几秒。她才连忙推着他站直，磕磕巴巴道：“谢、谢谢。”
许灿也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以缓解尴尬的气氛，一扭头便看见她耳根通红，如同熟透了的番茄似要滴出汁儿来。李云朵侧着身子，所以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见她这般害羞，许灿倒是心里莫名地有些愉快。一阵冷风吹过，她捂着手打了个喷嚏，他收敛了笑容，准备蹲下身背她。
只见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有第二个，只是还在蓄力。许灿没动，在原地等她。
打了一个喷嚏后，李云朵鼻子痒的厉害，用手揉了揉想要忍住却终归还是背对着许灿又打了个喷嚏。
这会儿许灿准备动了。
“阿嚏——”
隔了几秒。
“阿嚏——”
“阿嚏——”
看着她那可爱的模样，许灿突然笑了，笑容咧的大大的，笑弯了眼睛。
李云朵窘迫不已，她已经很努力在忍了，可她越是想忍越是忍不住，鼻子瘙痒的厉害。几个喷嚏打下来，感觉都快呼吸都不过来了，吸了吸鼻子。许灿递过来几张纸巾，“看来是感冒了。”
李云朵没吭声，一把抓过纸就是一通乱擦，她很尴尬，因为许灿给她递纸巾的时候，他语气怪怪的，李云朵知道他是在憋笑。
太丢人了。
等她好些了，许灿在她面前蹲下，“上来。你要是不想继续在这儿吹风，就别拒绝。”
他这话一说，李云朵更加不好意思。迟疑地环住他白皙的脖颈，头使劲儿往他背上埋。
许灿好笑：“我背上没缝给你钻。”
李云朵一听，不动了。李云朵看不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她只记得那时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头像是有团火在烧似的，热得她一颗心不自觉得跳快了几分。
“抓牢了别松手。”他抬脚一步一步往雪地里走去，他走得不算快，却每一步都很稳。鞋子踩在白色纯洁的雪地上，发出吱吱的摩擦声。
许繁星垂眼看了看手表，“这会儿云朵他们应该已经下山了吧。”她又抬头看看何方奇，“我们什么时候走？”
何方奇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雪，朝她伸出手，说：“走吧。”
许繁星对着他笑，抬手放入他温暖的手心，“阿奇，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就说随便问问。”
她没敢告诉他她在害怕，害怕某一天他就突然消失了，就像昨夜的雪一样，落在地面即使没化，却也认不出谁是谁了。
何方奇刚来兰州的那天晚上，许繁星看着满面笑容的他，竟然有些怅然若失。感觉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东西变了，可她说不出具体是什么。那时候开始，这种感觉像是入土的种子，在她心底疯狂生长。
她在害怕，可她好像又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谁知道呢。”他故意逗她。
“什么何方奇你再给我说一遍？”
“傻子，骗你的。”
……
未来会怎么样，谁又真的知道呢。
顺利下山后许灿就近找了家诊所，医生给她看完诊叹了口气。许灿还以为很严重，语速飞快：“很严重吗？”
只见那他转身去倒了杯热水，用手试了试温度才递给她，说：“喝掉。”
李云朵乖乖地接过，没敢看俩人，又低下头去。
“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以为自己身强力壮健康的很，小病小痛从来不会去看医生。你啊，”医生自顾说了会儿，扭头看她，“经期往山上跑干什么？这几天都快零下了，又是经期，子宫很容易受寒，你现在觉得没什么，以后有你苦头吃的。”
李云朵没想那么多，她只是想和许灿他们一起爬个山而已。
“你是她男朋友吧，以后来例假就让她多休息，别总拉她往外边跑。”医生突然来了句。
许灿一愣，快速摆手道：“我不是。”
“不是什么？还想拉着她大冬天的一起去爬山？”医生没给他辩解的机会，连声叹气。
李云朵满脸通红，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表情。
俩人又听着医生补充了几句就出来了。许灿换了双手拿药，另一只手腾出来方便去扶她。
吃了些药后，李云朵感觉好多了，身上也有了些力气，走路是没有问题的。可她转念一想，若要是现在推开他说自己可以走了，待会儿要是一个不小心又摔着了，他指不定怎么指责她呢。
这么想着，李云朵虽然难为情，却也没拒绝。不多时就走到了。正巧在家门口碰见送许繁星回来的何方奇。
“云朵你就还好吗？”许繁星走上前问道。
李云朵的气色比之前明显好多了，小脸在刺骨的冷风中吹得有些红，可她的精神状态很好。只见她对着许繁星微笑：“繁星，我已经好很多了。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没有，我一点都不担心。”
某人心里头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表面上却敛起笑容，一副你怎么样我并不是很在乎的样子。
李云朵顺着她：“不担心那就最好了。”
“你可别这么说……”她忍不住，又想着解释一下，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时困窘，随口道：“我先进去了。”一转身就溜进门内，速度之快，李云朵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就没影了。
李云朵跟着走进门，不经意间抬头发现那棵冬日的香樟又落了一层樟叶，枝头孤零零的，没什么精神气。
突然想起什么，李云朵抬手就要把围巾取下来，同时说道：“对了，你的围巾……”
话音未落，李云朵的动作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给压了回去，她不解地抬起头，却见他微微俯身靠近，用他低沉的嗓音说了句话。
“不用还，送给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冬日的樟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