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战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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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边境小镇的街头，随处可见被枪炮侵袭过的痕迹。这座曾经充满中东魅力的城市，如今到处都遍布着斑驳的弹痕与刺鼻的硝烟味儿。整座城市的人们都已经找不到出现在他们童年、少年、青年时光中的建筑——它们都被炸药化为残垣断壁了。
而火药、泥土、风沙与热浪特有的味道，代替了曾经的芬芳花香。独特的气味刺激着每一个人的肾上腺素，而这相同的气味，会让人们产生出不同的反应——无论是是平民眼中的麻木还是雇佣兵们如同豺狼般贪婪而噬血的目光，都离不开对生的渴望；而在这充满混乱的城市里，死亡，这生者的对立面、睡梦的兄弟，它如同那只未落下的靴子，将未知的恐惧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
土黄色的断壁后是暗色的污渍，在烈日下反射着光芒，但从狙击枪瞄准镜中，她没法分辨这到底是汽油还是人类的血液——这两者，是在此地最常见也最难以祛除的污渍了。
前者难以清理，后者长存于人们心中。
地表的污渍终有一日能够被清除，而心中的污渍与痛苦会伴随一生。
她突然觉得有些乏味，不知是为这战争所带来的不幸还是单纯的感到无趣。总之，她离开了瞄准镜，从身边摸了块小石子，向下坡警戒的巴依尔投去。
石子划出了一个优美的曲线弧度，稳定的着落在巴依尔的头盔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
巴依尔吓了一跳，这个还很稚嫩的小伙子下意识的抱住自己的头部，胡乱摸索着。在确认没有摸到鲜血亦或是别的什么，突的想起叔父教导过“永远不要松开你的武器”，这才惊慌失措地抱住自己的机枪，四下打量着。
“啧，你是遇到了苍鹰的羊羔，只会躲回母亲的肚子下求饶吗。”
略带沙哑的女声突然出现在身后，但等巴依尔慌张的回头时，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存在。
他想起了幼时母亲在睡前给他讲过的故事，那是有关沙漠、烈酒与美人的复仇传说。
而故事的开篇，就是牧羊人少年遇到了被马贼杀害的鬼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吃我啊啊啊啊啊！”巴依尔崩溃的抱住手里的机枪，如同抱着一捆木柴。
就像他半个月前，还在家中放羊时做的那样。
“啧……你这小子……这下他们全都要过来了。”
还是那个沙哑的女声，但比起刚才故意营造出的阴森与不可捉摸，现在她的声音中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唉？他……他们？
这个鬼魂难道还要对萨姆哈大叔他们下手吗？！！
年轻的巴依尔又惊又怕，颤颤微微的把怀里的枪抱的更紧了些。
可是又有一颗石子向他投来，不同的是，这次的石子……有连续的好几颗？
当他鼓起勇气，抬头向上看去时，却只看到了一根乌黑的铁管。
它在烈日下，任然散发着一股危险冷冽的气息。
巴依尔向他的真主发誓，他还能闻到独属于钢铁与火药的气味。
——是枪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哈哈哈哈哈哈，所以说这小子以为你是个鬼魂？还是会吃人的那种？哈哈哈哈哈哈他是不是还没断奶啊哈哈哈哈！”
“真主啊！他今年多大了？八岁还是十岁？”
“哈哈哈哈哈哈我七岁的儿子都不相信鬼魂了，当然他也……嗨！那是我的酒！”一个赤/裸着上身，只穿着军装裤、绑腿以及沙漠用军靴的男人不满的叫嚷着，他光头却留了一把浓密的络腮胡，此刻正拿着小刷子给几串烤肉涂上蜂蜜。
现在已经是中午时分了，所以，在篝火边，雇佣兵们开始享用着他们的午饭：铁锅里煮着羊肉、青豆以及一些分辨不出原本模样的谷物，这便是大家的主食了。而火堆上则烤着几只野兔，旁边有不知是谁别出心裁串起的压缩全素军粮，也许那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先生（或女士）觉得这样烹饪它会使起更好下咽些。
当然，答案是否定的。
这玩意不管怎么做都很难吃。
以上是所有尝过这款应急食品的人发自内心的评价。
“我的喝完了，等新来的到了就双倍还你。”回应那位没穿上衣的是位把头发盘起的女性，她此刻正忙着撕开一条兔腿，头也不抬的就将自己下周的配给许诺出去了。
反正她能在饭后的牌局上双倍赢回来。
“哈！这可是你说的！”那络腮胡大汉看上去高兴极了，将自己那些涂满了蜂蜜的烤肉分了一半给她。“索菲亚，来！多吃些！今天晚上就靠你了，话说那小子怎么回事？昨天不还看着你话都说不出来吗？”
他的话音刚落，方才一直聊天的几人也哈哈哈大笑起来。
“没错！毛还没长齐就学会看女人了哈哈哈哈！”
“昨天萨姆哈大叔带他过来时我还觉得这小子不错，没想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啊索菲亚，又一个人拜倒在你的“魅力”下了！”
坐在火堆对面、有着格外黝黑皮肤的青年男人笑着调侃她，其余几人与那络腮胡大汉也一并笑了起来。而一个高鼻深目的棕发男人此刻也开口调侃道：“那是你昨天来晚了，没看到那小子对着索菲亚发呆的模样。”
话音未落，另几个目睹了全过程的家伙笑的更开心了，那黑肤青年却没想到昨日他还错过了这有趣的一幕，连忙向棕发男人追问着，可他此刻正笑的前仰后附，哪还有回答一心八卦的队友。
一时间，小小的火堆边洋溢着快活的气氛。而故事的女主人公却对此毫不在意，依旧低着头，将撕成小块的兔腿肉往口中送。
但这快活的氛围终究没有长久下去，一道并不苍老却历经风霜的嗓音突然响起：
“索菲亚，能过来一趟吗？”
火堆边的欢声笑语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而被唤为索菲亚的女人终于抬起了她的头颅。
她很年轻，年轻的如同清晨时分被映入第一道阳光的朝露，浑身洋溢着青春的光辉；她也很貌美，有着一张富有混血美的脸庞，光滑而饱满的额头与高挺的鼻梁组成了一组格外优美的曲线。具有东方特色的上挑凤眼里却停留着一汪碧波——那是春日里的湖水，蓝中带着绿，妩媚而多情。
“有事吗萨姆哈？”索菲亚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依旧不慌不忙的对她的兔腿发起进攻。
——老实说，这味道真的很一般。
但她还是努力的吃着，因为萨姆哈要是来者不善的话……这大概是她在到达目的地前最后一顿热乎饭了。
她可不想赌别人的良心，尤其是这护崽老狼的！
“当然，索菲亚，我的朋友，我要代这个莽撞的小子向你道歉。”
名叫萨姆哈的男人看上去约莫五十多岁，而这年纪在雇佣兵中已经堪称高龄，甚少有雇主愿意雇佣他——他的确处事老道经验丰富，可他的体力与精力已经不足以让他向二三十的小伙子们那样了。
他老了。
老的开始寻找“继承人”了。
不过这和她无关，不是吗？
毕竟她……只是和他们临时搭伙的。
“那么，有什么事吗，萨姆哈大叔？”索菲亚的身体更放松了一些，语气也随意了起来。
“当然当然，我来找你当然是有事的……巴依尔，你还不去吃午饭吗！”萨姆哈突然岔开了话题，而巴依尔有些迷茫确也乖乖的在火堆边坐下。
索菲亚挑了挑眉毛，明白这老头想和她单独聊聊。随手将还剩一半的兔腿抛给络腮胡大汉，示意他帮她再热热。
在得到络腮胡“没问题”的答复后，她拍拍裤腿上沾染的沙粒，不忘带上她的酒——这得到了他们的一片嘘声。
她头也不回的竖了一个中指，和萨姆哈一起向西走去。
巴依尔痴痴的望着她的背影。
这个年轻人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觉得这是他们间的最后一面。
在离大家足够远的一片灌木丛里，原本被盘起的黑发披散了一地。
“睡吧，索菲亚。”
萨姆哈笑的慈祥极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战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