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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恶果 ...
我和小梅狂奔到主院时,娘已被拖到角落,两个壮实仆从拿着长棍打了些时候了。
议事厅前站着怒不可遏的老爷,身侧是大夫人,院子中央跪着哆哆嗦嗦的二夫人。
阿娘满脸满身的血。
我抖着手扯住旁边看热闹小厮的衣袖。
“……怎么回事?”
那小厮附耳道:“二夫人不知道从哪里请了会厌胜之术的道士,将咒老爷的符纸藏到大夫人床下栽赃嫁祸。”
“老爷连着几日身子不爽利,一怒之下就……”
眼看打了三十来下还没停,娘已经进气少出气多的样子,我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要我说啊,这二房如何势微,二少爷如何不得宠,二夫人也实在昏了头。”
那小厮唏嘘道:“没隔几月便是祭典了,老爷身为礼部尚书,府里人却使朝廷禁术,这传出去杨府上下都要掉脑袋!”
“这和我娘有什么关系……这和我娘有什么关系……” 我红了眼。
“哎!”小厮见我要撕了他袖子,赶忙抽出手来,“你娘是二夫人院里人,自是被二夫人推出去挡刀了。”
“二夫人有娘家撑腰动不得,乱棍打死一个丫鬟倒也没什么。”
他见我整个人像水里捞出来的,劝道:
“身为奴婢,是无法左右主子的决定的。你要是冒失冲出去,也是一样的下场……”
小梅用力撑着我的身体好让我站稳。
我看着棍子一下又一下锤在我娘身上。微弱的吟声从她唇间溢出。
她怎么受的了。
娘身子骨本来就弱,伺候起居要值夜班,近几年身体熬的越来越差,连小小风寒都要难受上一个多月。
她怎么受的了,她怎么受的了?
耳朵里嗡嗡作响,嘴里尝出些血腥味。
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拿粗布袖子胡乱抹掉满脸的水渍。
娘眼中一点光亮都没有,翻着白眼。
血和发丝纠缠在一起,手脚与身躯以一种奇异的姿态拧成一团。
她变得面目全非。
我瞪着眼,直愣愣看着那木棒起落。
一下。又一下。
我看着娘的身体越来越薄……
人的身体可以这么薄吗?
那奴仆满头大汗,终于停了手。
“今日之事,一辈子都给我吞进肚子里!”老爷咆哮着,“若是有半点消息流露出去,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下人们都过来了,此时一个个跪在门口。
小梅狠力将我压下。
其实她不用那么使劲我也能跪的,我天生就是要跪着的。
我知道。
只是我的娘没了。
那个会温柔的摸着我的头,偷偷给我塞零嘴,告诉我人要有骨气的阿娘没了。
我世间唯一的依靠,我最爱的人没了。
我今天和她一句话都没说上。
再也说不了了。
我顶着众人怜悯的目光回了院子,活儿也不干了,把自个儿锁在屋子里。
我缩在长长的通铺上发呆。
“这贱人发什么疯!”有回来休息的丫鬟在外面破口大骂。
“她娘死了。”旁边有人说。
“死了爹还克死娘,我看她就是个灾星!”
“行了,走吧,别沾了晦气。”
门前几人推推攘攘了一阵,忿忿走了。
我其实并不知道做什么。
我想起娘,想起早走的爹,又想想自个儿,脑袋里乱糟糟一片。
我抠着手腕上的如意结。
娘说,安分守己,日子就能熬过来。
我以前是信的,现在不了。
我打量起自己的被褥。
布料褪了色,破洞里露出棉花来。枕下压着个小布包,装着攒下来的铜钱。柜子里藏着几个纸裹着的点心。
这么些年来,我竟只留下了这么些东西。
钱是杨府给的,点心是杨府做的。
就算是我从小带在身边,视如珍宝的如意结,也是娘从杨府灯笼上扯下来编的。
我第一次审视起我自个儿来。
我在杨府出生,不出意料,死了也是杨府的鬼。
一辈子都是杨府的奴婢,只会干活的牲口。
这就是我的命吗?
巴掌里因为长年干粗活儿早已生了厚厚一层茧,脚上好几个冻疮;身体瘦小,干巴巴的,每天不知道要挨多少骂,多少打。
爹早就死了,娘也撒手而去。
想着我一望到底的一生,我突然就怕了。
我跌跌撞撞逃出这间屋子,仿佛它是吃人的怪物一般。
迎面撞上一人,是小梅。
她抓住我:“你要去哪儿?”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小梅是自己把自己卖进府的。
家里揭不开锅,两个年幼的弟弟嗷嗷待哺。她半夜偷听到爹娘打算把她卖给人牙子,自己跑了。
她一口气跑到正在招买小丫鬟的杨府,因为那里钱给的多。彼时我扒在墙边,看她掐着自己瘦柴的胳膊说自己力气大。
小梅一直是个有胆量有主意的人。
我很羡慕她。
“你到底要去哪儿?”她见我不说话,有些着急。
“我出去走走。”
她狐疑地盯了我一会儿:“阿缨,你不要做傻事。”
我突然就笑了:“真的只是出去走走。”
小梅低声咕哝:“……有时候真不明白你在想些什么。”
我拉住她的手:“小梅,我枕头底下压着我攒着的钱,柜子里有我藏着的点心。”
“你是什么意思。”她仔细看我的表情。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缓缓道。
小梅像是松了一口气。
“我本就没想过一直留在杨府……反正我自是有法子出去,你莫要操心这个了。”
她的声音又低又急。
“那便好。”我笑道,“我就知道你总是有主意的。”
有几粒白沫落在我的布鞋上。我抬头,竟是下雪了。
纷纷扬扬的白装点了向来肃穆的黑瓦,夜晚橘红的灯火柔柔地映衬着一地雪色。
瑞雪兆丰年,仆人们奔走相告,眉梢嘴边挂着喜色。寒冬里不仅月例会翻一番,火房还会发放沾上点肉香味的涮锅水。
苦日子里仅有的一点欢乐便能够让他们忘掉午时的那条人命。
这辈子横竖要为杨府卖命。他们看的很开。
小梅有些笨拙地牵住我的手。她向来不会安慰人。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你快些回来,我一会儿就把姜茶给煮上。”
“你……”
她似乎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看着我,又强调了一遍。
“……你快些回来。”
我呼吸着雪夜清新的空气,慢慢走出院子。
踱步到后山,水面上不知何时竟薄薄地结了一层冰。
“真好。”我自言自语,“很快就要过年了。”
我从怀里掏出一根筷子。
自老爷院里回来,我胃里绞成一团,本想去火房讨些吃的,结果不知不觉它就在手里了。
“真是……胆大包天。”
我嘲笑了自己一番。
我拿出小刀,削起那根筷子来。
雪片悠悠落在我的肩头眉梢,我用刀细细削着,用石块细细磨着
————直到它变成一根尖利的木椎。
我心里意外的平静。
我蹲在河边,用它把自己的头发给挽了起来。河里的面庞此刻已有些陌生了。
直到天色完全沉下来我才起身。
走时想回头再看一眼这片地,才发觉早已什么都看不清了。
回去路上碰见几人戏弄我,我憋着口气恶狠狠剐了他们一眼,他们指指点点半天竟没有追过来。
这倒让我凭空生出些勇气。
在那条到二房院里的必经之路上,我握着砖头藏在树后,砸晕了一个步履匆匆的丫鬟。
这是我第一次伤人,手抖得像筛谷子的箩筐,但我还是砸的狠了些。
她直挺挺倒在哪里,血从发间流出来。
原来我的手也是有力气的。我有些吃惊。
我把她拖进树后,摸索一阵她的腰带,从中摸出个香囊来,又收走她手中木桶。
“你是何人?”
院门口的护卫拦住我。
“奴婢是来换恭桶的。”
我缩着头,一副怯嚅的样子:“晩香姐姐说她有事,又怕耽搁二夫人起夜,便差奴婢来。”
我亮了一下手中的香囊。那是二夫人院里下人特有的。
“那小浪蹄子又和哪个搞去了,真会来事儿。”
护卫接过香囊摸了摸,又搜查了一下我身上。
“你抖什么?”他盯着我。
“下雪了,奴婢有些冷。”我愣了一下,赶忙回道。
我被放进去了。
这时我才真切地感到害怕。
踩着二夫人院里的鹅卵石,我的身体一阵热一阵冷,掌中全是汗,耳边只听得见急促的吐息。
夹杂在强烈的恐惧中。还有一股颤栗的快意。
我知晓,那并非大仇将报的恨意。
而是僭越在即的癫狂。
后来过了好些年,每次回想起来我都不禁感慨,那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夜晚。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拥有“不甘”这种情绪,做为杨家的仆从,被主子任意宰割的牲口。
“不甘”的背后是“欲求”。
干净的被褥,新鲜的菜肴,没有老茧的手指,被人艳羡的美貌……
我求的是锦衣玉食,是翻身主宰他人性命的至高无上。
深埋心底的欲念不断鼓胀挤压,让那时仍年幼的我昏了头。
越是求,便越不甘。
越不甘,便越要求。
一切诸果,皆从因起。
恶极则往复,无处可逃。
对着屋前守夜的两个丫鬟,我重复了一遍那套说辞。
“今儿个夫人心情格外差,她进去要是惊扰了夫人,我们都得遭殃……”
“那你去换恭桶?我可不愿碰那腌臢玩意儿。”
两人嘀咕了一阵,终于肯放我进去。
“你脚步呼吸都放轻,换桶时手脚麻利些,千万不要弄醒夫人!”
我终于踏入了二夫人的寝室。
屋中弥漫着安神香的味道,轻轻柔柔的,一如屋外浮浮沉沉的雪花。
抽出木椎,沾了雪的发梢柔软地钻进领口,落下一连串冰冷的雪渍。
我又摸了摸手腕上的如意结。
爹娘在天上能看见我这幅模样吗?快看着吧。
千万别漏下。
一息之间,我想了很多,也似乎什么都没想。
女人的哀嚎撕裂了寂静的夜色。
我的双手被捆住,头狠狠碾在地上。
点灯,叫嚷,推推搡搡,进进出出,整个院子乱成一团。
我看着二夫人左眼扎着木锥,汩汩鲜血爬遍整个扭曲面庞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无数双眼睛盯住了我,有惊疑,嘲弄,但更多的是恐惧。
我干脆笑的更大声了些,屋子里回荡着女童清脆稚嫩的声音。
我笑这九年来的昼夜不分,人畜不如。
笑声越来越抖,眼泪也掉出来。
最后竟近于野兽一般的嘶嚎了。
屋里一片寂静。
随即一个花瓶砸到我脚边。
“……杀了她!杀了这个贱人!给我乱棍打死,砍了手脚,挖了眼睛,丢到乱葬岗喂狗!”二夫人的声音尖锐刺耳,恶鬼一般。
后来的事我就记不大清楚了。
木棒劈头盖脸打下来。我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被打碎了,肠子都要呕出来,什么都看不清。
雪下得愈发紧了,冰冰凉凉的,润湿了我灼烧般的身躯。
我被拖到一个地方。
“算了,差不多停吧。等雪下大了,一个小女娃,丢到乱葬岗也活不久。”
“我知道她,她娘下午帮二夫人挡了一命……”
我被丢到了一辆牛车上。
之后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朔风紧起,天地朦胧间,视线中依稀有一抹鲜红愈行愈近。
我呼吸急促起来,浑身都在抖,五脏六腑灼烧般的痛。
是了。我第一次见着公子是在乱葬岗的雪地里。
彼时他撑着一柄红油纸伞,墨发飞舞,衣袖在风雪中猎猎作响。
如同天上的神仙一般,好看极了。
“你命数已尽。”
这声音清清琅琅,让我想起府里大少爷拿玉做的镇尺砸着玩。
“……我不甘。”我的声音嘶哑难听,“我还有诸多心愿未了......我要这宅子里的人为我父母偿命......我要享尽这世间的荣华富贵......”
“......我要做顶顶好的人上人!”
公子垂眸看我。
纷扬的雪片落在他如羽长睫,再融化成水从脸颊滑落,精雕玉琢的人儿看上去竟像在流泪似的。
“那便如你所愿。”
我还没明白这话的意思就昏了过去。
叮!小可爱男主上线!
小梅:(狂立flag)你快些回来!
阿缨真的惨开局没了娘,请可怜一下我们女主写条小评论点个收藏吧!!
下章女主换地图准备起飞了,爽点一路飙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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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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