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青萝》贺听松

5、005赵美人

　　这几日京城里立后的圣旨传得沸沸扬扬，国公府上也来来往往多了许多人来拜访，林萝又收到许多官家小姐们的拜帖，说是想见见面说说话。林国公却禁止林蘩和林萝近日再出门见客，通通在内院做做女红，筹备大婚。
　　栀院内，侍女来来往往整理东西，林蘩便在林萝身旁，一边看她绣花，一边吃着糕点。

　　“阿姐，那皇宫里什么稀罕织锦没有，还要你自己绣这些？”
　　林蘩不喜女红，连往日里身上带着的巾帕都是林萝给绣的。
　　林萝轻笑，瞧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绣，“我在家中时日不多，给你和母亲做些衣物，若是将来见不到我，也能有个念想。”
　　林蘩掸了掸裙子上的糕点碎屑，嘟囔着嘴，“什么叫见不到，阿姐是皇后，召见我们去宫里不就行了？”
　　林萝笑了，“哪能说召见就召见……”
　　林蘩拿出手帕擦了擦嘴，林萝挑眉，“我之前给你绣的手帕不用了吗？”
　　林蘩低头看了看手里头的帕子，“啊”了一声，“阿姐绣的自然都是上品，我平日里都带着，只是前几日阿兄要了去，我便使其他的帕子了。”
　　“阿兄？”
　　“对啊，阿兄一个粗人，想必也是拿去擦汗了。”
　　林萝蹙眉，阿兄知不知道那帕子是她绣的？
　　希望不是她想多了。

　　“阿姐，你再给我说说，你和陛下是怎么相识的？”林蘩吵闹，一直好奇林萝和夏侯恂是怎么认识的，只是林萝一直三缄其口，随意搪塞。
　　“就是遇见了便认识了，仅此而已。”
　　林萝想起两人初见来，只觉得夏侯恂惊为天人，只是没想到当日亭中的男子会是当今陛下，又未曾想到会牵扯出这一段姻缘来。

　　“阿姐……”林蘩拉着她的胳膊撒娇，“你说说嘛！如果你们只是见了两三面就交换信物，那岂不是陛下对你一见钟情？！这邂逅也太美了吧……”
　　身后眉烟和林蘩的贴身丫鬟雨烟相视一笑。
　　林蘩无奈放下手里的针线，屈指弹了一下她的脑袋，“你想听什么传奇故事吗？那还不如去梨园里听剧本，那里的才子佳人才是有趣。”
　　“唔！”林蘩捂着脑门，“戏折子我都看腻了，身边有个现成的，我自然好奇。”
　　眉烟又续了茶水，笑道，“二娘子可别为难我们娘子了，当日奴婢也在，陛下真真是神仙模样。见姑娘前去避雨，便让出亭子先行走了。云山寺里，姑娘赏花，又恰巧碰见陛下，这才说了几句话。”
　　林蘩满脸羡慕，“天呐！戏折子里的神仙眷侣走出来啦！”
　　林萝抬手用帕子擦了擦她的嘴角，“别笑了，口水都流出来了。”
　　“啊？”林蘩急忙抬手抹了一把嘴，发现除了口脂什么也没有。“阿姐！你欺负我！”
　　“哈哈……”

　　林国公夫妇来时，便听见两个女儿在房内嬉笑声。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林国公问道。

　　屋内二人闻声，立马起身相迎，“阿耶、阿娘。”
　　林国公夫妇坐下，眉烟去上茶，顾夫人也连忙叫他们坐下。

　　林国公看着林萝，心里又欣慰又酸楚，不一会便红了眼睛，顾氏见状也默默垂泪。
　　林萝忙上前安慰，“阿耶阿娘，你们别担心，女儿会好好的，不给家里添麻烦。”
　　“好孩子……”顾氏摩挲着她的鬓发，“那年带你回来的时候，你还只有一丁点大，弱得像小猫似的，哭声都没有别的孩子大。一转眼……就要嫁人了，还成了皇后娘娘……”
　　林萝泣不成声，“多亏当年阿耶爱你昂垂怜，收阿萝为义女，否则阿萝早就命丧黄泉，哪有今日的风光。”
　　林国公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起她的身世来，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转移话题道，“你是个稳重孩子，为父本没有打算将你们姐妹嫁入皇家，可陛下青眼，倒也是咱们家福分。以后身为一国之母，更要德行兼备，做后宫的表率，也切记咱们国公府是你的后盾，别在后宫太委屈了自己。”
　　“阿耶……”林萝伏在林国公膝上，“父亲母亲大恩大德，阿萝没齿难忘。如今虽为皇后，却也一辈子都是林家的人，阿萝谨记在心，时时以国公府为重。”
　　顾氏轻笑，“傻孩子，嫁了人自然以夫君为重，娘家的事你不用操心，照顾好自己。”
　　林蘩直望着姐姐和父母掉眼泪，“阿耶阿娘你们别哭了，看得我也哭了，好像我以后再也见不到阿姐似的！”
　　顾氏摸了摸林蘩的小脸，“等你也嫁人了，也要这么哭一场的。为人父母的不能一辈子跟在儿女身边，你也要早点懂事才行，要不然以后嫁人了，我和你爹每天都睡不安稳，想着你们过得好不好。”
　　“阿娘……”林蘩趴在顾氏膝上大哭，“我才不要嫁人！我一辈子都在府里哪也不去！”
　　“阿耶！”
　　林声从门口进来，正撞见俩姊妹哭得满脸通红，吓了一跳，“怎么哭了？”
　　林蘩胡乱抹了抹脸，“你才哭了呢！”
　　顾夫人和林萝也低头轻轻擦拭了眼泪。

　　林国公看见儿子，收敛了情绪，正色道，“是兵部有什么事？”
　　林声看了眼起身坐在榻上的林萝，随即回道，“是，还请父亲到书房详谈。”

　　林国公起身，让顾夫人在这和女儿们说说话，便现行往外走。
　　林声转身间，林蘩瞧见他手上绑着白布，脱口问道，“阿兄你手受伤了吗？”
　　屋内三人朝他手上看去，林声立马将手背在身后，“无碍，练武的时候不小心受伤了。”
　　顾夫人蹙眉，“你鲜少受伤，可要仔细着些，找大夫看看。”
　　“是，儿子明白。”
　　林萝看了眼林声的手，心里估摸着和自己有关，便一直低头没有说话。
　　林声临走前又望了眼林萝，随即转身离开。

　　寿康宫内，白夫人正坐在太后身旁哭着诉苦，太后不厌其烦，但又照顾她是自己内侄女，无奈听她哭了半晌。
　　殿内空旷，哭声不停回响。

　　“行了！”

　　太后扶额，头痛得很。
　　掌事姑姑立马上前给她按摩穴位，对白夫人道，“娘娘，陛下已经下了圣旨册封皇后，这是铁板钉钉的事，您再怎么跟太后哭诉，太后也是没有办法的。”
　　掌事姑姑的话也就是太后的话。
　　白夫人见太后面露倦色，才停止哭泣，“姑母，表哥最听您的话了，他怎么能娶别的女人当皇后呢？！侄女入宫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皇后之位轮也轮得上侄女了！”
　　太后眉头紧蹙，一掌拍在桌案上，白夫人吓得一激灵，立马禁声。
　　睁眼瞧白夫人那模样，太后气打一处来，“你啊！平常不知道怎么得皇帝宠爱，现下到哀家这来哭，有什么用？！”
　　“姑母……”
　　“这林氏，哀家瞧着还是不错的，皇帝事事都尊重哀家，哀家也该让他高兴这一回。咱们白家，也不是一定要做皇后才能撑得起满门荣耀的。”
　　“可是……”白夫人不相信太后就这么轻易答应夏侯恂立后。
　　“就算皇帝的皇后不是你，你肚子争点气，在皇后之前诞下龙子，自然母凭子贵，慌什么？！”太后无数次提点白夫人，可白夫人到底是个不争气的，叫她失望。她虽然照顾娘家，但也希望子孙环绕，自然能为夏侯恂添子的她都喜欢，因此对赵美人也是分外照顾，这也常让白夫人心里不痛快。
　　花笑在白夫人身后轻轻扯了扯她的衣服，白夫人这才点头称是。

　　这时外面通传赵美人带公主前来问安，太后看了白夫人一眼，白夫人赶忙整理整理仪容，扬着下巴轻蔑地瞥了一眼进来行礼的赵美人和舞阳公主。
　　太后略有些不满白夫人模样，随又笑看赵美人母女二人。
　　“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寿安。”
　　“舞阳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寿安。”
　　“给白夫人娘娘请安，夫人金安。”
　　“白夫人金安。”

　　舞阳公主年方十一岁，是夏侯恂十六岁那年就生下的。夏侯恂多年无子，太后本想留在自己身边养着，但夏侯恂最后还是怜惜赵美人，让她自己抚养。太后想想，不过是个公主，也就作罢了。
　　孩子是冰雪聪明的，和她母亲一个模样，讨人欢喜。

　　太后将舞阳公主拉到身边细看，很是满意，“舞阳愈发长开了，倒是更像赵美人些。”
　　赵美人温婉低眉。
　　太后看向赵美人，“你这肚子也是，生下舞阳这么多年也没动静。按理说你有女儿，皇帝去你那的次数更多才是。”
　　“……”赵美人脸上微红，又有些苦笑，“太后，陛下实在是不常来后宫，妾身带着舞阳去见陛下，陛下也只是考问舞阳学业，并不理睬妾身。”
　　太后蹙眉，实在是无奈夏侯恂的做法。白夫人闻言倒是轻笑一声，“可见不是说有了孩子就能得宠的。”
　　赵美人愈发低眉了，白夫人瞧她低眉顺目的模样就恶心，很是瞧不起，“也不知道当年用了什么狐媚子手段勾引了陛下，整日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欺负了你！”
　　“白夫人！”
　　太后蹙眉喝止，瞪了她一眼。白夫人这才收敛些撇头。

　　“这会也快午膳了，赵美人你带着舞阳去见见皇帝，也好让皇帝看看孩子。”
　　赵美人浅笑起身，“是，妾身告退。”
　　“皇祖母，舞阳也告退。”
　　“好，去吧。”

　　待人走了，白夫人才发作，“姑母！你怎么让那个女人去见陛下！”
　　“给哀家闭嘴！这是你对哀家说话的态度？！”
　　太后恨铁不成钢，心想当年怎么就让白家这个女儿进宫，真是白费她一番苦心。
　　“你前日才惹得皇帝不痛快，还冲上去惹人嫌？！赶紧走，哀家看得心烦！”
　　太后扶额不看她，掌事姑姑赶紧给她倒上安神茶。
　　白夫人无奈，只好起身告退。

　　出了寿康宫，白夫人乘轿辇，一脸阴郁。
　　花笑在旁道，“夫人，您万不能再惹太后生气了，否则这后宫就没有人帮夫人了。”
　　“罢了，施良人和徐美人也没什么本事，本夫人还是得听太后的。”

　　鞠躬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