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予你（双重生）》连亓

62、纠结体

　　舒桐的嗓子养了近半个月才彻底好完。

　　除开她刚搬到与江褚同一个屋檐下那天起，她拢共也就在那边住了不到一周。

　　明明身上有伤，却经常早出晚归，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见到顾凛骁的那天，刚好是舒桐离开的那天，之后好几天，他都没再见舒桐回来过。

　　那串佛珠还存在他那儿。

　　这几日，他除了打电话，处理事情，偶尔跟唐泽他们出去玩玩，其余时间就是坐在床上盯着那串佛珠发呆，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

　　有好几次，唐泽和谢川他们见了，都以为他魔怔了。更甚的是，他们还私底下盘算着带他去看看老中医来着，结果第二天就被江褚知道了。

　　晚上，江褚被谢川他们拉去吃宵夜，刚好与回来的舒桐擦肩而过。

　　到夜里两点，众人才尽兴而归。

　　考虑到安全问题，一行人中，就江褚和谢川喝得比较少，其余四人都喝得醉醺醺的，走路都找不着北。

　　一路上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把人带回旅馆，江褚一看时间，都快三点了。

　　—

　　舒桐是被江褚他们上楼的动静吵醒的。

　　她之前准备的安眠药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离了安眠药，大多时候根本睡不着，即使是在十分累的情况下，她也只是进入浅眠状态，所以只要稍有响动，她就会被吵醒。

　　舒桐和江褚的房间在一层，所以江褚去楼下接水回来，就看见走廊尽头的小阳台上站了一个人。

　　江褚把水杯拿回房间给唐泽，转身时瞥见枕头下的佛珠，思忖几秒过后，俯身捞起床上的外套，拿上佛珠去找舒桐。

　　听见身后的动静，舒桐隐约猜到是他，存着几分心思，便没有回头。

　　怀里，小花听见响动，懒懒地伸头看了一眼，然后又蜷缩成一团。

　　江褚走到她身后，闻到空气里的烟味儿，皱了皱眉，问她：“怎么还没睡？”

　　许是被尼古丁的味道给冲着了，小花从舒桐怀里支起身子，往江褚那边瞅了一眼便跳到地上，一扭一扭地回房间去了。

　　舒桐目视前方，“睡不着。”

　　江褚又问：“失眠？”

　　舒桐低声应道：“嗯。”

　　江褚沉默了一会儿，“多久了？”

　　舒桐含糊道：“记不清了。”

　　事实上，她的睡眠质量这一年本来有所好转了，可经过那件事儿之后，睡眠质量急转而下，严重的时候，她能整宿整宿的熬。

　　有段时间，她脸色白得吓人，顾凛骁被吓得差点给她送医院去关起来。

　　好几次，顾凛骁想给她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可每当他一提到这事，舒桐准跟他急，每次还没等他说完就被她严词拒绝了，说打死都不去。

　　两人就这样拉锯了足足有半个月，直到最后舒桐保证每天至少要有八个小时的睡眠时间，顾凛骁才不再逼她。

　　沉默片刻，江褚想起他找舒桐的正事儿，“给，顾凛骁让我交给你的。”

　　舒桐侧头看着他，眸中闪过一抹诧异，看似平淡地从他手中接过，然后再故作淡定地说了句“谢谢。”

　　她的手不经意间与江褚的接触到，那感觉，让江褚觉得自己摸到了一块冰块。

　　即使是以前，舒桐的体温也没有这么低。

　　江褚想，或许是吹久了晚风的缘故。

　　一阵窸窣过后，舒桐的肩上多了一件黑色外套。

　　“我不冷。”

　　说罢，舒桐反手去脱，却被江褚制止了，“披着吧，夜里冷，别着凉了。”

　　舒桐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妥协似的说了一句“谢谢”。

　　很快，一支烟抽完，她又从盒子里抽出一支，手法娴熟，江褚来不及阻止烟就已经点燃了。

　　借着月光，他隐隐约约看见了她手中的烟盒，上面印着万宝路几个字。

　　看着舒桐熟练的拿烟姿势，江褚几次欲言又止。

　　换做以前，他可能直接就会对舒桐说“你以后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可现在，他连说这句话的身份都没有。

　　从再次见面到如今，半个多月了，舒桐让人捉摸不清的态度，以及他心里对她的怨恨和爱恋，呈一种分庭抗礼的状态，让他陷入一种自我矛盾的困境中，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江褚难以对他们目前的关系作出定位。

　　说是朋友，可他们之间的关系远不止这么简单，

　　说是情侣……

　　如果他没记错，自四年前舒桐的不辞而别起，他们就不算是情侣关系了。

　　江褚在一阵咳嗽声中找回思绪，见舒桐断断续续咳了好一阵儿，他终究没狠得下心去对她不管不问，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舒桐又咳了两声才停，“没事，一会儿就好。”刚说完，她又咳上了。

　　手中的烟还剩下半截，咳过之后，舒桐又要往嘴里塞，江褚见状，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烟。

　　舒桐不解地看向他，皱眉道：“你干嘛？”

　　“我还想问你想干嘛呢！都咳成这样了，还抽？你真以为你身体是铁打的吗，随便你折腾。”

　　江褚不自觉地加重语气，说完，没由来的一阵心烦，借着手里的烟吸了一大口。

　　“你倒是不嫌弃我。”舒桐哼笑两声，见他抽烟的动作熟稔无比，有些奇怪地问：“你不是不抽烟吗？”

　　江褚闻言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像在说，你都能抽，我为什么不可以？

　　慢慢吐出一口烟，而后才淡淡地说：“好奇。”

　　舒桐：“……”

　　她要是信了他的话，就相当于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鬼。

　　“年轻人，少抽点，吸烟有害健康。”

　　江褚充耳未闻，又吸了一口，“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舒桐对江褚此举十分不爽，于是她在江褚打算吸第三口的时候，报复般从他手里把烟抢了回来，略带挑衅地看着他，说了一句：“我不喜欢吸二手烟。”

　　江褚被她气笑了，视线从空了的指缝移到她身上，“幼稚。”

　　“就幼稚，怎么了？不服憋着。”

　　“……”

　　江褚深吸一口气，不打算跟她一般见识。

　　——

　　第二天，舒桐径直睡到了晌午才悠然转醒。

　　下楼时，江褚和唐泽他们正在谈论接下来的行程。于是乎，舒桐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众人视线里，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除了江褚，其他人都不知道她住在这里。

　　舒桐为了图舒服，所以全身上下就只套了一件黑色的吊带长裙，蓬松的卷发散落在肩上，姣好的身材一览无遗，让人瞧了赏心悦目。

　　江褚是众人中最先反应过来的，起身快步朝她走去将人揽入怀里，用身形挡住了旁人的视线。

　　李晓阳和谢川的女朋友也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蒙住了自家男朋友的眼睛。

　　倒是唐泽，眼睛都看直了，“不愧是我看上的妹子，够正点！不过，她怎么从楼上下来的？”

　　“你还看！”一个女生说道，“小心等下江褚下来把眼睛给你挖出来喂狗。”

　　经这一提醒，唐泽慢慢收回视线，若有所思，“他俩不会真的有什么吧，刚看江褚那小子反应够快的。”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谢川拉下女朋友的手，白他一眼，“色狼。”

　　唐泽不服，辩解道，“我怎么就色狼了，说的跟你见了美女不多看两眼一样。”

　　“嗯？什么时候？”谢川女朋友朝他看一眼，他立马转头踹了唐泽一脚，“说你呢，别什么都带上我。”

　　唐泽捂着腿，嗷叫了一声。

　　一边，李晓阳和他女朋友就只顾着看热闹，一点没有要帮唐泽说话的意思。

　　楼上，舒桐被江褚推到门口，还一头雾水，“怎么了？”

　　“回去换件衣服吧。”江褚松开她。

　　“为什么？”舒桐看了看自己：“我这样穿有什么问题吗？”

　　江褚被她不在意的语气搅得莫名有些恼，“你平时都这么穿的？”

　　“对啊。”

　　舒桐一脸的理所当然。

　　江褚突然想起她跟顾凛骁在一起，脑子里有个念头一直在往外冒，“你就不能注意点形象吗？”

　　“我怎么没注意形象了？”没由来的被他训斥，舒桐脸上的神情渐渐趋于冷淡，“我是光着身子到处跑了，还是怎么了？”

　　见她面色不悦，江褚及时控制住脾气，放低语气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他顿了两秒，“我只是一想到你跟顾凛骁在一起的时候也这样，有些接受不了。虽然我现在没有什么资格说……”

　　“等等。”舒桐打断他，突然就明白了江褚刚才那个反应是为什么了，“你瞎想什么呢？这跟顾凛骁有什么关系？”

　　江褚不确定道：“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吗？”

　　舒桐倏然噗呲一声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跟他住在一起了？”

　　江褚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半晌才道：“抱歉，是我想多了。”

　　“哦。”舒桐双手环抱，好整以暇地靠在门边，盯着江褚，“既然你这么在意我跟顾凛骁的关系，那是不是可以说明，其实你还在在意我的，说明你心里还有我？”

　　她问完这句话，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

　　面对江褚的沉默，舒桐突然觉得自己也是脑子抽了，才会自讨没趣，自找罪受。问什么不好，偏偏要问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

　　就在她以为江褚会选择对此避而不答的时候，江褚不咸不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去换衣服吧。”

　　显然，这个答案并不是她想要的那个。

　　舒桐垂眸，无声的笑了笑，低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嗯。”

　　原以为时隔几年再见到江褚的时候，能淡定地与之相处，可事实上恰恰相反，她终究还是低估了江褚对自己的影响力。

　　每次跟江褚在一起，舒桐总带着几分希冀，另一方面，她又克制着不让自己情绪外露——就比如刚才。她想从江褚身上得到一些实质性的回应，可等她冷静下来一想，又会陷入一种迷茫之中，所以她这几日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她和江褚之间，到底应该怎么办。

　　相忘于江湖，这点舒桐是做不到的。可要想和好如初，又谈何容易。

　　即使是被摔碎的花瓶，重新粘在一起，还是会有裂痕。

　　收敛情绪之后，转身开门进屋，舒桐再没抬眸看过江褚一眼。

　　看着们在自己面前关上，江褚往前跨了半步，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他站在舒桐方才站过的地方，静静地靠在墙边回想那个问题。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两三分钟，也可能过了五六分钟，直到他听见楼下谢川在叫自己才恍然回神，抬眼看了看紧闭的木门，然后匆匆下楼。

　　一墙之隔，舒桐倚在门板上，听见走廊上脚步声渐渐远去，手机铃声也恰逢其时的响起。

　　舒桐心情很不美丽，连带着接起电话的语气呕透着浓浓的不耐烦，“什么事？”

　　对面，顾凛骁还以为自己哪里又惹到她了，可转念一想，他们这几天就见过一次，也没有哪里得罪她了啊，便好奇地问道：“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关你什么事？有事说事儿，没事儿就挂了。”舒桐懒得跟他多废话，走到床边开始翻自己的行李。

　　舒桐是说道做到的主儿，顾凛骁之间就已经见识过了，被她撂了好几次电话，急忙道：“有有有，真有事儿。”

　　舒桐沉默，等着他的下文。

　　“夏大哥回来了，刚找我问你来着，问你去哪儿了。”顾凛骁说半句，停顿一会儿，“我想着咱仨都好久没见了，难得他回来一次，要不咱们抽个时间聚聚？而且，看他的脸色，这次的情况似乎不太乐观。”

　　舒桐开了手机免提，一边换衣服一边听电话，闻言，手上动作一顿，“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顾凛骁听见她这边窸窸窣窣的声音，问：“你干嘛呢？不会才起床吧？”

　　“没，换衣服。”舒桐一句带过，继续上一个话题，“什么时候？”

　　“我还没定时间啊，就只是提前跟你说一声。”顾凛骁说，“其实吧，这事儿主要还是看你，我和夏哥都在村子里，看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就什么时候聚。”

　　舒桐穿好衣服，出门，“我就你打电话给我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一起共事四年，舒桐对顾凛骁的作风不说了如指掌，但也了解了有七八分的，所以她一听就知道了顾凛骁的言外之意。

　　顾凛骁顿时就语塞了。

　　好吧，他确实是这样想的，“但我也没说今天啊，只是说抽个时间。”

　　“那择日不如撞日，刚好我今天下午也没事儿，就今天吧。”

　　顾凛骁同意地很爽快，让舒桐不由得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顾凛骁说：“那好，那我现在过来接你？”

　　舒桐果断给拒了，“不用，我打个的回去就行。”

　　顾凛骁没什么异议，“也行，那我去通知夏大哥。”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说起来，我觉得夏大哥这次回来后怪怪的，以前他都不睡懒觉的，今天到现在还没起。”

　　舒桐轻笑一声，“估计是累了吧。难不成就允许你睡到大天亮，就不准别人也多睡会儿了？”

　　“这不一样，”顾凛骁对自己的认识十分清晰，“我那是因为懒，怎么能跟夏哥那种自律的人比。”

　　“那我就呵呵哒了。行了，就先这样，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舒桐边走边说，到楼下的时候，连个正眼都没给江褚，头也不回地走出旅馆大门。

　　唐泽看江褚盯着人家背影，满脸费解，“你俩不是认识吗？那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其余人也看向江褚，眼神里闪着同样的疑惑。

　　江褚收回视线，动了动喉咙，“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唐泽皱眉，一手勾住江褚的肩膀，说道：“我们还是不是兄弟了？是兄弟的话，你今天给我一个痛快话，你跟那妹子现在到底什么关系，我看看我还有没有可能上个位啥的。”

　　说着说着，他的重点就跑偏了。

　　一旁，李晓阳察觉到江褚表情的细微变化，又看了看不怕死的唐泽，唏嘘道：“就你这样还上位？人家看不看得上你还说不一定呢，你就想着上位了？”

　　唐泽生气道：“我这样咋啦，我长得又不差。”

　　“是不差，但你能跟老江比？要说看上，人家也是先看上他，而不是你。”谢川略带同情地看着唐泽，接着又在他心口捅了一刀，“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了还？”

　　“那我虽然比不上他，但也没你们说的那么严重吧。”唐泽回想了下从前，“好歹我高中的时候也是有人追的。”

　　谢川和李晓阳同时：“呵呵哒。”

　　旁边两个女生也跟着笑了。

　　面对同伴的轮番插刀，唐泽顿时感觉自己生无可恋了，神情沮丧的说：“我就想脱个单，你们至不至于那么打击我。”

　　谢川纠正道：“不不不，我们没有打击你，只是在帮助你认清自己。”

　　唐泽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我他喵的谢谢你啊！”

　　谢川笑了，“不客气。”

　　那笑在唐泽眼里特别欠揍，他恨不得上去把谢川抽筋扒皮喝血。

　　被李晓阳和谢川这么插科打诨了半天，唐泽早把刚才追问江褚的那个问题抛到一边去了，当然，也没人注意到江褚的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