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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同一屋檐下 ...

  •   南城一中附近的一个小出租屋里,舒桐坐在沙发上玩游戏,身上就穿了一件宽松的白T和运动短裤,而且还都是江褚的。

      舒桐沉迷于游戏无法自拔,湿答答的短发搭在额前,时不时滴一两滴水在游戏屏幕上也不管,擦了之后接着玩。

      江褚从厨房出来,见到这幅场景,找来一张干毛巾,任劳任怨地给她擦头发。

      突然,她听见江褚问:“你以前,为什么总想着推开我?”

      “因为不想连累你啊。”

      舒桐注意力都在游戏上,答得敷衍。

      之后,她一局游戏打完也不见江褚说话,以为他是生气了,便放下手机转身跨坐在他腿上,凑上前去温声哄道:“好啦,我以后不会了,你别生气啊。”

      “我没有生气。”

      江褚依旧板着脸,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舒桐学着他的样子,重复着说:“对,你没有生气。”

      江褚被她逗笑了,用毛巾蒙住她的脸,“别学我,难看死了。”

      “嗯,我难看,你不难看。”

      舒桐依旧学他,抬手掀开毛巾,十分不老实地去捏他的脸,趁江褚不注意的时候,对着他的嘴就是吧唧一口,然后笑盈盈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舒桐差点溺在江褚盛满宠溺的眼神里……

      老人经常说,梦与现实是相反的,所以在江褚的梦里,出现的场景总是温馨的。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做了多少个相似的梦,场景变化间,唯一不变的依旧是梦里那张熟悉的脸,还有他爱的人。

      睁开眼,江褚看向窗外,过了会儿才翻身起床洗漱。

      来之前,他们做的攻略上说,云南大多时候都是晴天,可江褚发现,自从他们到大理之后,有一半的时间都是雨天。今天也是如此,外面下着小雨,雨连连雾蒙蒙的,让人提不起出门游玩的兴致来。

      早上八点,楼下闹哄哄一片,似乎是有人在搬东西,底下那些工人说话和做工的动静儿很大,江褚在楼上都听见了。

      —

      舒桐出院这天,恰好昆夏受他哥所托,把寄养在他家的猫给舒桐送回来。

      于是乎,昆夏就担当起了舒桐的临时劳动力。

      好在舒桐的行李并不多,除了一个陶罐,以及新买的两套衣服,别的东西都被烧得一干二净了。

      她先前住的旅馆是顾凛骁帮忙找的,所以这次舒桐决定亲自出马,直接搬到了江褚住的地方。

      要说原因嘛,也没别的什么原因,她就是单纯地想离江褚近一点。

      说起来也凑巧得很,舒桐到这里之后,才发现这家旅馆的老板是认识的人,之前两人因为昆沙的关系,有过几面之缘。

      舒桐的嗓子还没有完全养好,所以大多时候都是旅馆老板和昆夏在说话。

      舒桐抱着猫在一旁,偶尔插一两句,其余时候都在观察那些来回忙碌的木匠,眼神有目的地在店里边儿打转。

      眼神飘忽不定,似在找人,又似不是。

      于是乎,江褚下楼的时候,两人的视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在空中交汇。

      两人均是一愣,江褚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几秒过后,舒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挪开视线,实则心里紧张得一撇。

      老板见江褚下来,主动招呼道:“醒啦,你朋友让我给你带个话,说他们去丽江了,后天回来。”

      江褚收回视线,施施然下楼,“我知道了,谢谢。”

      “欸,我多嘴问一句,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出去玩儿。”

      老板是个话痨,逮着机会就喜欢跟店里的旅客聊上一两句。

      自从他们入住那天起,江褚有一半的时间都待在旅馆里,也不怎么见他出去。

      江褚言简意赅道:“有点事要处理。”

      见他精神不济,脸色也不大好,想着他昨晚估计又熬夜了,于是老板语重心长道:“年轻人啊,身体再好也经不住几番折腾,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要以为仗着年轻就可以为所欲为,年轻的时候不注意,老了可就有罪受了咯。”

      话虽然不好听,但江褚能听出来对方的好意,浅笑道:“谢谢,我会注意的。”

      老板没想到他还挺上道儿的,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听见有人叫自己,便匆匆离开了。

      走时,还把昆夏这个免费的劳动力给带走了。

      这下,就只剩下了舒桐和江褚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站着。

      想着他估计是刚起来,舒桐主动走上前,把自己兜里的三明治面包递给他。

      那本来是她给小花准备的。

      小花就是她之前寄养在昆沙那里的一只花猫,是她去年在路边捡的。

      江褚犹豫了两秒,接过面包,说了声“谢谢”。

      舒桐笑了笑,没说话,低头看着怀里的猫。

      江褚顺着看去,“这是你的猫吗?”

      舒桐点点头,“嗯。”

      三分钟不到,江褚吃完面包,把包装袋捏在手里,余光里,舒桐始终保持着相同的姿势,那猫在她的怀里睡得好不惬意。

      一时间,他竟生出几分羡慕来。

      嘴里有些干燥,江褚忍不住咳了两声,下一秒,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杯子。

      由于嗓子还没好,所以舒桐现在不管到哪里,都随身背着一杯水,以便随时润嗓。

      江褚摇了摇头,换了个话题道:“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见他拒绝,舒桐也不在意,侧身把水杯放回收银台上,方才道:“没,最近出了点事,就在这边多待几天。倒是你,什么时候回去?”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尽管舒桐刻意用正常的声音说话,但依旧掩盖不了她嗓音的沙哑。

      江褚回了四个字:“不确定。”

      “你们这次来是……”

      “毕业旅行。”

      舒桐恍然大悟:“这样啊。”

      不过,想想也是,转眼就四年了,如果她还在读书的话,到今年也刚好大学毕业。

      思及此,她不禁暗叹时间竟过得如此之快,快到她来不及发觉就寻不见了。

      舒桐在想着这事儿的时候,江褚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她没注意到江褚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

      良久,江褚嗫嚅道:“你嗓子,还好吧?”

      火灾那事儿,瞒不住人,所以即使她不说,江褚也知道。

      也正因为舒桐知道他会听说,所以她在医院翘首以盼了三天,可是到最后,她都没有等来她想等的人。

      舒桐抬头看向他,淡淡道:“还好。”

      “那你身上的伤……”

      “没事了。”

      “那天……”

      “都过去了,”舒桐眼眸低垂,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猫,“我现在好好的站在这里,别的都无所谓了。”

      江褚见她这般反应,好几次欲言又止。

      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麻烦让一让。”

      木匠抬着木板从他们面前经过,舒桐和江褚换了个位置。

      大厅的地上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各种工具,所以他们只能往外靠。

      两个人并肩无言,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屋檐下。

      舒桐怀里的猫换了个姿势,圈做一团,脑袋埋在舒桐的臂弯里,咕咕声断断续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好像又没有。

      “我爸死了,在高考的前两天。”

      舒桐的话伴随着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江褚拿手机的动作一顿,难以置信地看着舒桐。

      舒桐的视线始终落在被雨淋湿的世界中,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江褚还是听清了。

      “他的尸体是在郊区的小树林里发现的。当时警察跟我们说,他被发现时,距离他的死亡已经过去了一天了。”舒桐每说一句,就像是有鞭子在江褚的心上抽了一下,很轻,但也很疼,“虽然他害了我们家,但他终究是我父亲,我不可能让杀了他的人逍遥法外。我能猜到凶手是谁,我没告诉警察,也没告诉付哥,我想用自己的方式向那些人讨回来。”

      电话铃不知什么时候被掐断的,等江褚从惊愕中回神,他看向舒桐的眼神中多了一些复杂的情绪,有心疼,也有惊讶,还有懊悔。

      他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皮,像一个失语者终于找回了语言,酝酿了许久,然后才开口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话只说了一半,江褚戛然而止。

      如果当初他要是知道……可知道了又能如何呢?他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舒桐嘴角牵起一抹笑,摇头道:“这不关你的事。”

      刚刚,她也是心血来潮,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主动提起这陈年旧事。

      “为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自己扛?

      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一时间,江褚有太多的问题,到最后全都汇聚成一句“为什么”。

      “这件事太复杂了,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你凭什么用你的想法来揣测别人的想法?”江褚打断她,说话的语气里有自嘲的意味,“每次都是你不想你不想,你怎么不问问我想不想,我愿不愿意?”

      又是这句话。

      舒桐沉默着,找不到话来反驳,也没有必要反驳。因为她确实就是这样的,站在自己的角度在看问题。

      “你从来就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江褚说,“难道想让你多依靠我一点就那么难吗?”

      手上动作不自觉的用力,直到小花被她憋醒,叫了一声,舒桐才猛地回神。

      “依靠你?”舒桐重复道:“那个时候,我们都是小孩子,怎么依靠你?即使是依靠你了,又能怎么做呢?”

      江褚语塞,半晌才道:“至少我可以陪着你。”

      舒桐笑了笑,不置可否。

      ——

      与顾凛骁的相遇是意料之中的。那天在医院看见舒桐和他呆在一起之后,江褚就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倒是顾凛骁,见到江褚后着实惊讶了许久。

      “你什么时候来云南的,也不说提前说一声,好让兄弟我尽尽地主之谊。”

      江褚不是大度的人,所以他找不到和顾凛骁谈笑风生的理由,冷漠道:“刚来不久。”

      察觉到他对自己的冷淡,顾凛骁也不介意,一笑而过。

      “对了,你见过舒桐了吧。”

      江褚表情微诧,显然是没想到他能这么坦然地在他面前提起舒桐。

      顾凛骁以为江褚不说话就代表没见过,然后他突然想起来舒桐这几年都没有回过南城,随即想到了一种可能,“你不会不知道她来云南了吧?”

      江褚同样是沉默。

      顾凛骁还在自顾自地说:“不应该啊,她不是现在跟你住在同一家旅馆吗。”

      随后,他听见江褚说:“见过。”

      顾凛骁了然,“我就说嘛,住在一个屋檐下,怎么可能没有见过。”他拍着江褚的肩膀,“见过正好,刚好我有事儿,你帮我把这个拿给她,这是之前那家旅馆的老板找到的,托我转交给她。”

      也不等江褚拒绝,顾凛骁不由分说地将一串佛珠塞进他手里。

      视线落在佛珠上,江褚微怔,然后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顾凛骁说,“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你送给舒桐的吧。”

      “是又怎样?”

      “还怎样?是你送的就对了!”

      顾凛骁不知道他和舒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分别多年,但他知道,这些年其实舒桐过得并不好。所以作为朋友,他还是希望他们能好好的,即使不能回到当初,至少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谈谈,把误会解开。

      “你是不知道,舒桐有多宝贝这个。这些年,不管去哪儿,她都随身带着,跟个宝贝似的,别人碰都不让碰。旅馆着火那天,她知道这个不见后,死活要去找,要不是我拦着她,估计她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但是兄弟,听我一句,这天底下就没有什么误会是解不开的。或许你们应该找个时间谈谈,那样你或许就能明白舒桐的苦衷了。”

      听到‘苦衷’这个词,江褚莫名有些想笑。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顾凛骁丝毫没有犹豫地说:“哪儿来的那么多为什么,对一个人好不需要为什么。”他顿了几秒,继续道:“如果你非要一个为什么的话,那就是我想要她好好的。”

      相比这些年不喜言笑的舒桐,他还是比较喜欢原来肆意张扬的那个。

      江褚看着他,眼神复杂,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现在很矛盾,他看不透顾凛骁对舒桐到底是什么心思。

      他知道顾凛骁喜欢舒桐,可是却又不像是这么单纯。

      在他愣神的时候,顾凛骁已经结束了这个话题,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好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啊,等下次有空兄弟我请你吃饭,咱们好好叙叙旧啊。”

      顾凛骁说完后转身便走了,留下江褚一个人在原地,低头盯着手里被磨得光滑的佛珠,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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