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林素秋

9、今夕何夕（一）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
　　整日的喧闹，便如那将近一月的等待。提亲，准备嫁妆，别人眼里的热闹喜庆，在云霞的记忆中，只匆匆一掠而过。不承想，得她一诺，玉书好得那样快。快到在与义母一同绣着嫁衣的时候，她心中仍有恍惚茫然的感觉。浮生若梦，初见至今三月流光，有如叶上飞霜花上露，一触即灭般虚幻。

　　披上嫁衣，对镜理妆。一笔笔细描着眉眼，从未有过这样加意地修饰容颜。似玉容光映照发上玉簪，耀目光华，灼痛了她的眼。
　　鼓乐喧天中，罩上红巾，进了花轿。此后经过的事，都被眼前那片红绡遮挡，一片朦胧。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她知道坐在上面的是梁孙氏。这桩婚事，想来还劳动不了梁如龙大人亲自前来。执着手中红绸，款款欠下身去，红巾下，无人见她容颜苍白如纸。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满室喧嚣，来往无休止的敬酒祝贺。“……只怕他不胜酒力，要醉了。”
　　云霞一丝担忧，随即又微笑起来，她怎么会想起为他担心了？倘若他当真醉倒，却不是正好免了今晚的尴尬？
　　思绪万千，不知坐了多久，只听得满室的笑语渐渐静了。临了却又听见恩兄刘仁元鬼鬼祟祟一句：“玉书，约是这么定，这三年守不守，可是看你自己了哦！”
　　“小弟自然理会得，多谢刘兄……”
　　云霞暗暗咬了咬嘴唇，隔着红巾瞪了房门方向一眼。眼前忽地一亮，红巾揭起，灿若寒星般一双眼光已射了过来。只觉得脸上微微发烧，还欲垂首相避，那人手已托起她下颏，竟再不容她逃开灼灼目光。
　　红巾下娇容丽若朝霞，眼波映了红烛，霞澄秋水，似羞如喜一顾，便匆匆垂落。玉书虽早在心中想了千万次这场景，依旧是惊艳莫名。三月相思，万千心绪划过，想也不想便凑近她身前，不容她再避开他目光。
　　云霞本想冷了脸不理，见了这般目光，心中一乱，竟是摆不下脸来。推开玉书手臂，侧身低下头，轻声道：“相公，尊重些。”
　　一声“相公”出口，只觉得自己先震了一下。她竟这么便作了梁家媳妇，梁玉书的妻子。有名无实也好，深仇大恨也罢，这一生，总是不能再属他人了。
　　强抑心头阵阵悲喜怨愁，不去看那乱人心意的俊容美目。温柔语声却在耳边响起：“娘子，这一杯喜酒，总是要吃的。”
　　迷茫间接过白玉杯，杯中酒作金红色，烛前金光荡漾。绕过玉书手臂，抿下杯中酒，将酒杯放在身边几案上。云霞本不擅饮酒，这杯中又是相府珍藏的二十年女儿红，片时，便觉得酒力上冲，身上热了起来。抬起头，含笑薄嗔：“适才……喝了多少？怕是要醉了罢？”
　　玉书微微一笑，温存目光被这酒力一带，却透出些摄人心魄的风流，伸臂便揽住身边新婚妻子：“娘子放心，纵是醉，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或是当真留恋他怀中温暖，云霞竟不忍挣脱，幽幽叹道：“你这人……唉……我还道你是志诚君子……”
　　“志诚君子，又怎能辜负良宵？”玉书眼望怀中人如花容颜，流波秀目似有如无笼着一层水意，一时柔情难抑，右臂环住她肩头，低首欲吻上樱唇。
　　云霞一惊，醉意全消，拼力推开玉书手臂，挣出怀中。秀眉一蹙，冷冷道：“相公，允婚之时，你说过什么来？难道那约法三章，一样也记不起了？”
　　温香软玉，顷刻化作清冷不可侵犯。玉书稍觉清醒，不由长长叹了口气：“是我忘情了……娘子，却又何苦持身如此？你已是玉书之妻，今夕何夕，难道当真孤衾独守？”

作者有话说

　　嫌过分cj的来找我，嫌太不cj的去找楼下那个叫子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