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28、第二百十二章 兄弟之间

　　“拉乌尔！”一看到公爵，林珞菲立即站起身，向公爵迎了几步，没有注意到，尼奥的目光已经又垂了下去。

　　“菲……”公爵微微笑了笑，他的笑很是勉强，如果林珞菲不是记挂着刚才尼奥的反常，她一定会注意到的。

　　相爱的两人对视一眼，复杂的目光里都是满腹心事，公爵想着斯巴达院长的话，林珞菲则因为对尼奥的承诺深感不安。

　　现在，似乎尼奥倒成了最轻松的一个了，身体上的负担让他无暇多想什么，只有要赶紧离开这里的念头一刻都没有断过。

　　“弗利奥，你终于醒了。”公爵一叹，轻声道，本来想起昨天尼奥假醉装睡的事，他总是禁不住有些无奈的好笑，可现在，看到尼奥低垂着目光，疲倦地靠在床上，公爵心里就只剩了酸楚，“头疼吗？药吃过了？想吃点儿什么吗？”

　　公爵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尼奥伸手抱着头嘀咕：“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

　　林珞菲走过来，尼奥不肯说，她便替他回答：“已经吃过药了，就是……他好像不太舒服……”

　　林珞菲话还没说完，只见尼奥忽然抬起眼睛，很快地朝林珞菲扫了一眼，他的目光，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绝望，林珞菲说不下去了，叹了口气，走开去，把房间的门关好。

　　林珞菲背转了身，公爵的目光便情不自禁地追随着她，他深爱的少女是那么纯真，干净得好像不沾染一丝杂质……但斯巴达院长却说，人们会把她当作异教徒，甚至可能烧死她……公爵还年轻，衰老和死亡还不应该是他考虑的问题，可现在，他却控制不住地去想，他会比她早死吗？他确实比她年长，身体的状况也不能说很好，他会先死吗？他死了，她会怎么样呢？

　　林珞菲没有看到公爵的目光，尼奥却恰好抬头，在一旁清楚地看到了公爵神色的每一个变化，从小就在一起，尼奥熟悉公爵的这种神情，从前，当他看着幼小的雏鸟被老鹰叼走而无能为力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只是那个时候，他的眼里更多的是悲悯，而现在，却是极深的痛苦。

　　怎么了？菲奥娜怎么了？要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就好像她也是被老鹰叼在口中的雏鸟……

　　尼奥很想这样问，但当他自问一句，他到底有什么资格去询问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呢？他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拉乌尔，手上的灼伤怎么样了？换过药了吗？”林珞菲关好了门，走回来时，她问公爵。

　　“换过了，医生说过两天就会好的。”公爵笑了笑，回答。事实上，私人医生说的是，灼伤很严重，这几天都必须裹着纱布，不能沾水，不能用力，尽量不要多碰任何东西……如果一切都好，一个星期后或许可以解下纱布。公爵省略了大半医生说的话，只把最后一句略加修正，说给了爱人听。

　　“你这是灼伤？”躺在床上的尼奥瞥了公爵一眼，眼睛里大是不以为然，“难道你竟想从火里冲过去？疯子。”

　　听到尼奥这样说，公爵不由得微微一笑。站在一旁的林珞菲有些不满地挑了挑眉，她可不允许任何人这样说她的爱人，就是尼奥也不行。她走过来，轻轻揽住公爵的脖子，说道：“拉乌尔，你瞧瞧，被一个疯子说成是疯子，看来，你到底还是正常的。”

　　“唚！”尼奥一撇嘴，他一定是想摆出一副鄙夷的神气，但上勾的嘴角、半眯的眼睛，还是让他看上去多少像是在笑，从前，林珞菲总说他是疯子，现在，他这个疯子也说起别人来了。嘿……尼奥耸耸肩，我说那位菲奥娜小姐，难道你不知道，其实你的……爱人，归根结底，就是和我一样的疯子，没有差别——当然，这话，尼奥是不会当着林珞菲的面说出来的。

　　尽管心事重重，这样的对话还是让公爵忍俊不禁，只得匆匆低下头，掩去一丝没能压住的笑意。

　　“弗利奥，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沉默了片刻，公爵问道，他尽量说得平和淡然，好像只是随口问起。自从那次在去洛瓦的路上，尼奥头也不回地离开以后，公爵就没有再见过尼奥了，后来听林珞菲说过一些，知道他们在来斐迪南城堡的途中，是尼奥暗中相助，公爵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尼奥还在恨他吗？这次在家乡见到尼奥，似乎尼奥对他，并不像从前有着那么深的敌意，又或许只是喝多了，懒得抗拒……公爵没法问尼奥是不是还恨着自己，他只能这样问，却还是怕尼奥不愿意回答。

　　尼奥“嗤”地一笑，胃部又是一阵翻涌，刚才那几口咖啡没有吐出来，好像就一直在他身体里颠来倒去，他再怎么麻痹自己，还是觉得不舒服，这种感觉让他很是烦躁，甚至不能集中注意力去听公爵说话。

　　“还能去哪儿？洛瓦山上的村子里……”尼奥故意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哑声回答，其实他只是不敢多说话，生怕公爵看出端倪。

　　“尼奥，你已经知道了？是上校告诉你的吗？”林珞菲一听尼奥这样说，她就明白了，她靠向公爵，扶住他的肩：尼奥知道了……他不会再怪他们趁着他受伤，骗了他的马，去伤害他的人，看来这段时间，尼奥是一直和他的部下在一起，“尼奥，他们好吗？我记得有个人，魁梧得就像高塔，那天还差点打伤了上校……”

　　林珞菲还在说着，尼奥却忽然打断了她：“你们说这些干什么？”尼奥急促地喘了两声，语声中都是压抑不住的焦躁，“难道你们心里不是在想着，我什么都不知道还一意孤行，被人利用也完全没有意识，提剑伤人倒是毫不犹豫……为什么不说这个？这才是你们心里想的，不是吗？！”

　　林珞菲有些诧异地朝公爵看了一眼，不明白尼奥为什么突然态度大变，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那天，看到尼奥刺伤公爵，林珞菲心里确实恨过尼奥，可是后来，当她知道一切事情的起因和根源，对尼奥，她就怎么也恨不起来了，她从没想过他那是自作自受，只是觉得，命运对他，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弗利奥……”公爵看着尼奥，向尼奥伸出一只手，他在叹息。

　　“不要这样看着我！”尼奥头也不抬，伸手重重地打开公爵的手，掌心碰到公爵手上的纱布，尼奥心里一抽，伸出的手上竟反射性地一阵灼痛，手指已经僵硬得一动都动不了了，“不要用你的那种眼神看我，我没有那么可怜，我也不需要同情……”尼奥用手臂挡住脸，说到后来，他就好像失了神，只把那两句话翻来覆去地呢喃，“不需要……不要……同情……”

　　“弗利奥，你怎么这么说！”公爵站起身，皱眉直盯着尼奥，大声道，“同情？你看到的只有同情？你是忘了我们爱你，也关心着你的一切吗？弗利奥，这是你的家，不要再说什么同情……”

　　“呃——”尼奥打了一个响嗝，咧开嘴，眼睛里是已让人无法容忍的讥讽和嘲弄，近乎猥亵。

　　公爵的脸色瞬间煞白，他没有想到尼奥会这样，这双眼睛，让他想起他曾去监狱里检视过的那些罪犯，那些人，不是凶手就是淫棍，公爵不得不一遍一遍提醒自己，面前这个正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的人，不是一个恶棍，而是他的弟弟，他的孪生弟弟……

　　公爵感到自己的理智在被人无情地撕扯，尼奥还在看着他笑，压制不住的怒气直冲上来，公爵一阵头晕，身体都在发抖。他不是气尼奥这样践踏两人之间的感情，也不是气尼奥这种举动的粗鲁无礼，都不是……只是看到尼奥自暴自弃，不顾一切地拒绝所有的好意，公爵感到自己就好像是被架在大火上炙烤、煎熬，痛苦不堪。

　　林珞菲轻轻拉住了公爵，把他推回椅子里坐好，看到他阖上眼睛，抻着受伤的手，用手腕顶着额头，林珞菲虽然心疼，但还是转身走向了尼奥。

　　“你怎么样，尼奥？”林珞菲凑近尼奥，悄声问道。

　　尼奥一怔，咧开的嘴角一下子僵住了。她知道……她知道他是实在受不了了，胃部的极度不适让他忍不住打嗝，又故意做出那样一种神情，气得公爵觉察不到他身体上的异常。

　　“尼奥，来。”

　　林珞菲一抬手，尼奥看到她的手里是一个咖啡杯，她把杯子凑到他的嘴边，显然是要他把那几口咖啡吐出来。胃里像那样胀痛的时候，吐出来就会好受多了。

　　不……尼奥虚弱地摇了摇头，尽管现在有林珞菲的身体作遮挡，公爵不会看见，但他不想当着她的面呕吐，这让他自己都觉得恶心。可是，一看到那个咖啡杯，本能的反应让他根本控制不住，一阵比一阵剧烈的反胃，那几口折腾人的咖啡好像已涌到他的喉咙口了，他只得挣扎着抬起身，哇地对着杯子大口吐了起来。他的思绪还算清晰，心里还想着不要把吐出来的秽物弄到林珞菲的身上，可到底还是有几滴溅到了林珞菲的手上。尼奥满头大汗，连自己的身体都几乎撑不住，却还抬起手，像是要替林珞菲擦去手背上的呕吐物。林珞菲根本不理睬他，推开他的手，只是小心地扶着他重新靠回床上，转过身，这才悄悄把手上的秽物擦去。

　　“拉乌尔，别怪他，他不……”林珞菲看向公爵，她想说，别怪尼奥，他不舒服，不是真的要这样。

　　“我很好！”软倒在床上已经缩成一团的尼奥忽然直起身，高声道。

　　公爵疲惫地睁开双眼，眼睛里都是灰心和失望。林珞菲心里大恸，蹲下身，伏在公爵的膝上，轻声道：“别怪尼奥，拉乌尔，他也是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