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175、第三百五十九章 冲锋

　　天蒙蒙地亮了，尼奥朝营帐外望了一眼，淡淡一笑：终于要开始了。

　　门口一个人影将暗淡的晨光遮去了大半，长长的影子投射进营帐里，停了停，又随着人影的缓慢接近而开始逐渐缩短。

　　“你看上去很憔悴，拉莫。”一直等人影到了近前，尼奥才皱眉道。

　　“我大概有点累。”拉莫回答。他不像尼奥，因为腰疼，坐了一晚上，昨天拉莫很早就躺下了，天亮才起来，却感到筋疲力尽，连自己是不是睡着过都想不起来。

　　“过来烤烤火吧。”经过了一个晚上，火炉里的火已经不太旺了，但尼奥却这样笑着说道。

　　拉莫走到桌旁，坐了下来，怔怔地望着将熄的火，出了好一阵神，忽然开口道：“这样的怯懦真让人感到羞耻。”他将头埋入掌心，仿佛已是无地自容。

　　“怯懦？”林珞菲不禁反问，她看了拉莫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怯懦！”尼奥毫不掩饰地大笑了起来，“您的怯懦让我觉得好笑，上校！”

　　拉莫没有动，不管是林珞菲的疑问还是尼奥的大笑都没能让他抬起头来。

　　“得了，拉莫！”尼奥不屑地摆了摆手，“你是害怕战争？害怕打仗？还是别的什么？即将开始的决战让你怕得浑身发抖了？怯懦？哼！害怕伤害朋友，这不叫怯懦，我的上校！”

　　拉莫的头埋得更低了，手指一直插入头发：“你知道……”他终于肯说话了，慢慢放下手，却仍然弓着背，缩在火炉旁。

　　“我当然知道，你们这些爱自寻烦恼的人……”尼奥好像在叹息。

　　林珞菲一怔，从前，尼奥也总说公爵喜欢自寻烦恼，往日的记忆又让她的心上一阵刺痛。

　　“好了，拉莫。站起来！该走了！”尼奥一边说，一边抬手顶着腰，用力站了起来。

　　拉莫愣了愣，动作迟缓地站起了身，他的背仍有些佝偻，就好像生了一场大病，又或者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从很久以前，他就开始想，如果到了这一天，他该怎样面对奥古。无论他多么不愿意，这一天还是到了，但他却依然没有答案。

　　“想不通的事就先放着，别再去想，时候到了，自然会有答案。”尼奥已经在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停了下来，“你们不是总爱提上帝吗？这个时候，倒是可以相信他一次，把一切都交给他就行了。”尼奥“嗤”地一笑，开始毫不犹豫地快步朝校场走，一边咕哝着又低声说了一句，“至于我，我什么都不信，也许，只除了死亡……”死了的人是不会再回来了，这一点，他已经相信了。

　　康斯坦大公的军队已经集合在校场上，大公翻身跨上马背，这就像是一个信号，无需额外的语言，将领和士兵们像得到了命令一般，同时上马，长剑出鞘。

　　拉莫和往常一样跟在康斯坦大公的身旁，低着头，默不作声。林珞菲悄悄靠了上去：“上校……”她轻声唤他。

　　拉莫侧过身，望着她笑了笑：“菲奥娜。”他早已不再叫她“菲奥娜小姐”，也不能称呼她“公爵夫人”，便选择了和尼奥一样的称呼，那个简单而温柔的名字，“菲奥娜”。

　　“上校，我只想对你说，你也要相信奥古，相信他会明白的。”林珞菲说完，也没有等拉莫的回答，便拨马退回到了尼奥的身边。拉莫抬起头，恰好看到尼奥对她一笑，他怔了怔，又转回身去。

　　雨仍在下着，尼奥裹着林珞菲拿给他的厚实的粗呢斗篷，免去了被大雨淋湿的麻烦，只是宽大的斗篷有些阻碍他的行动。尼奥皱眉拨开挡住他拔剑的斗篷，微微叹了口气。

　　“进攻！”康斯坦大公大声道。

　　军号齐响，战马嘶鸣，士兵们向那座王族的城堡冲了过去。每一个人心里都知道，这是一场硬仗，他们要攻克的是一座以群山和湖泊作掩护的坚固堡垒，但他们并不感到恐惧，有康斯坦大公在，有斐迪南公爵在，士兵们相信，上帝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在天鹅堡的城墙下，康斯坦大公和他的军队遭遇了顽强的抵抗，敢死队强渡护城河，架起云梯，却因为城楼上不断倾泻而下的箭矢和流弹伤亡惨重。大公沉着脸站在护城河边看着，神色越来越不安。

　　“我去，大人！”拉莫大声请令。

　　大公还没有回答，“斐迪南公爵”却开口了：“不，拉莫，让我去。”“公爵”不太优雅地耸了耸肩，“你去和那些士兵不会有什么两样，但我不同。”

　　他没有解释到底有什么不同，只是将右手擦着额前一挥，拨马就走，一个大胆的纵跃，跳过了护城河。林珞菲看到他刚一过河，就顺手扯掉了斗篷，心早已悬了起来。

　　很快，康斯坦大公和拉莫就明白了尼奥说的“不同”指的是什么，一个强盗确实比士兵更擅长应付这种场面。他把出鞘的剑咬在嘴里，冒着雨，腾身跃上云梯，不顾城楼上密集的攻击，以最快的速度攀梯而上。原本，城楼上弓箭和火枪的目标是所有攻城的士兵，然而，上面的人很快就发现了有一个行动格外迅速的人，守兵立即改变了战术，十来个人围了过来，攻击更加猛烈，几乎让人避无可避，尼奥无法再往上冲，一个翻身，躲到了云梯后，但是这里也并不安全，城楼上的人已经在开始合力推动云梯，要把云梯推倒，如果尼奥不赶紧从云梯上下来，云梯倒下的时候，他就会被摔成肉泥。

　　“尼奥！”林珞菲看得胆战心惊，禁不住大喊了一声，但她很快便意识到了，拼命用手捂住嘴，她忘了，那个此刻正在冒生命危险的人，已经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拥有了。

　　云梯摇摇欲坠。“快下来！”现在不仅林珞菲，就连天鹅堡下的士兵们，也在齐声向云梯上的人喊。

　　但尼奥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非但没有下来，反而在那样危险的角度之下，还往上又走了几步，在云梯将要被推倒的一瞬间，他纵身一跃，有力的十指牢牢扒住城墙上一个窄得不能再窄的缝隙，身体悬空挂在城墙上，柔软的身体缩成一团，最大限度地减少下坠的力量。

　　城楼上的弓箭手们很快追了过来，在又一波攻击开始前，尼奥已经将两条腿蹬住城墙，腰部用力，猛地一推墙，身体像弹簧似地窜上了三米开外的另一部云梯，飞快地继续往上冲。然而，城楼上的守兵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眼看尼奥还有几步就能翻上城楼，十来个士兵合力，终于把第二部云梯也推倒了。

　　“上帝！”

　　在人们的连连惊呼声中，尼奥灵巧地借城墙的几处凸起减缓了下坠的速度，就像一片叶子一样，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他那匹黑马的马背上，一拉缰绳，飞快地跑回了康斯坦大公的身边。

　　“恐怕不行，大人。”尼奥抬手一抹脸上的雨水，摇了摇头。

　　康斯坦大公和军官们都看到了“斐迪南公爵”刚才冒险的举动，连他都冲不过去，看来要从这里强攻，困难重重，他们必须另想办法。

　　林珞菲没有想那么多，看到已经淋得透湿的尼奥，她脱下了自己的斗篷，要替尼奥披在身上。但尼奥看了看她，微微一笑，轻轻动了动脖子，摇头拒绝了。

　　“给我几个人，大人。我有个主意！”尼奥昂然对康斯坦大公道，他咧开嘴，微斜的嘴角，透着几分狡黠。

　　“来几个人！”康斯坦大公喊了一声，立即从队伍中跑出了十来个人，尼奥点了七个，其余的几人便退了回去。

　　“跟我走！”尼奥手一扬，对那七个人道。

　　八人小分队立即出发，尼奥要他们绕过攻击的部队，避开城楼上的视线，这样的天气是适合来一次偷袭的，不妨一试。

　　然而，他们刚跑出没多远，尼奥就察觉情况不对，他们出发的时候，是八个人，但是现在，即使是在大雨中，尼奥也能分辨得出，马蹄声不止八个，小分队里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能知道是谁好意与我们同行吗？”他笑了起来，让过了几名士兵，扬声向队伍最后的骑士问道。

　　没有人回答，尼奥挑了挑眉，不管那位骑士是谁，都一定相当大胆。

　　“我说，先生……”尼奥拨马挡住了骑士的路。

　　“我不是先生，你也不必说了，尼奥。”

　　尼奥愣住了，这个既轻柔又固执的声音，很意外，又似乎是在意料之中。他禁不住一笑，在她的坚持下，让开了路。

　　“这可不好。”他说，在大雨中眨着眼睛，语带调侃。

　　“走了！”她根本就不理他，催马就走。

　　被落在后面的他仰头长叹了一声，嘿，拉乌尔，从前你是怎么让她乖乖听你的话的？这可真让人头疼！

　　这么想着，他竟好像真的疼起来了，但不是头，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