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129、第三百十三章 深夜密会

　　拉莫缓步走向卫队队部，离夜深还有一段时间，他需要再等待一会儿。然而，他刚在队官办公室坐了十来分钟，浓重的睡意就袭向了他，拉莫很清楚，这一睡，到该醒的时候他就一定醒不了，但不管他怎样竭力保持清醒，他还是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也渐渐模糊了。就在他的眼睛将要阖上的一瞬间，拉莫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扶着办公桌用力甩了甩头，快步走了出去。

　　他去了马厩，亲自提了一桶水，开始慢慢地刷他的马，一边嘴里哼着歌，这能让他的马准备好深夜出行，也会让他自己感觉很放松。细细地刷好了马，时间也差不多了，拉莫给马上好笼头，又将马鞍放在马背上，扣好肚带，轻轻拍了拍马脖子，这才翻身上马，乘着夜色，悄无声息地从一扇不引人注意的边门离开了天鹅堡。

　　拉莫沿着天鹅堡郊外的小路一直向西，大约一个小时以后，他到达了密信上约定的地点。路边什么人也没有，他看了一眼漆黑的灌木丛，轻轻打了个呼哨，果然，灌木丛里有了动静。

　　“Junior！我的孩子！”

　　一声抑制不住的低喊，还没等拉莫看清，一双有力的手臂已经抱住了他。

　　“大人……”拉莫身体一软，有一股暖流在他极度疲惫的心里浸润开来，他甚至忘了下马，只是松开了马缰，于是那双有力的手就把他扶下了马，他还没站稳，便又是一个拥抱将他紧紧地压在了胸口。

　　“四年多了……你又长大了……”

　　拉莫微微一笑，他已经是骑兵队的上校、王子卫队队官，但在大人眼中，他永远都是当年那个拉着大人的上衣不肯松手的孩子，确实，他也一直都是。

　　“上校！”

　　拉莫回头一看，齐埃尔和卡玛正站在大人身旁，向他躬身致意。自从离开军队以后，他也有很久没有再见到他们了。齐埃尔终于还是没法再留在军队里，在国王下令逮捕他前，他离开了。

　　“大人，我真没想到来的是您……您没有收到我的信吗？这里最近守卫很严，您这样太冒险了……”齐埃尔的出现惊醒了拉莫的警觉，他焦急地对大公道。

　　“Junior，不要为我担心，我只是怕这样把你叫出来会给你带来麻烦，一切还顺利吗？”大公放开了拥抱，却并没有松开揽着拉莫的手，他仍然扶着拉莫，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他久别重逢的孩子。仍然是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但和四年前相比，眉心的纹路显得更深了，眉毛更为浓密，眼里敛了锐气，却有一种刻得更深的坚毅……拉莫身上的每一点变化都让大公既感心酸，又骄傲不已。

　　“我很好，大人。”拉莫轻轻吸了口气。

　　康斯坦大公神色一动，他听出了拉莫语气中那一丝极难觉察的心急，他的孩子只有在想要掩饰什么的时候才会这样。大公又看了看拉莫，这一次，他看的是拉莫的眼睛四周。

　　“你看上去很累，Junior。”深褐色的眼圈，眼睑迟缓地颤动，总像是控制不住地要阖上，“什么也别说了，你先睡一会儿。”

　　“不，大人，我没事。”时间很紧，特别是对康斯坦大公而言，因为他还要赶回塞尔加斯河，而从这里到较为安全的地带，至少还要三个小时。

　　“Junior，我们还有时间，快睡一会儿，半小时以后我叫醒你，我们再谈。”大公摆手阻止了拉莫还未说出口的反对，“别说了，我在这里，睡吧，是我这样希望，我的孩子。”

　　拉莫终于不再说什么了，当大人说这是他的愿望时，拉莫就没法再拒绝，二十年来一直都是如此。拉莫走到一棵树旁，用斗篷把自己裹了起来，人还没坐下，他的眼睛就已阖上了，他几乎是跌坐在树下，头一歪，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拉莫陷入了一片黑暗，看不到光明，他就在黑暗中走着，却并不感到害怕，他只是静静地走着，心里隐隐约约地有一个念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片黑暗？他这么想着，仿佛走了很久，终于有些着急起来，为什么这黑暗好像没有尽头？……他不怕黑暗，可也一直在希冀光明。希冀……

　　拉莫猛然惊醒，周围的黑暗一下子消散了许多，隐隐地竟似还有淡淡的光亮。

　　“你醒了，Junior。”大公走过来，弯腰捡起了滑到地上的外衣，微笑地看着拉莫。大公怕拉莫睡着了觉得冷，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盖在他的身上。

　　拉莫立即清醒了过来，惊觉那淡淡的光亮是微露的晨光，顿时紧张起来：“大人，我……我睡了多久？”

　　“没有多久，还不到一个小时。”大公轻声安慰道。

　　“大人……”拉莫心里清楚，大公是不忍心叫醒他，尽管说是睡半小时，大公总希望让他能多睡一会儿。

　　“别担心，现在还只有三点，时间还算充裕。”大公知道拉莫在担心什么，很快又说道。

　　拉莫点点头，开始急切地对大公说起天鹅堡的情况：“大人，请求增援的急信已经送达天鹅堡，奥古还没有做出回应，但最晚明天，增援的命令一定会下达。我猜测很可能会是北部边境的轻骑兵团，上星期就有调令送出，而且他们行动迅速，能在最快时间内抵达塞尔加斯河……”

　　拉莫还没有说完，就被大公打断了：“Junior，跟我走吧。”

　　拉莫一愣，转头看到齐埃尔和卡玛也走了过来，站在他身旁，肃然点头。

　　“走吧，Junior。”大公又劝道，“这一场仗，我们会胜利的，不再需要你的情报，我不能再看着我的孩子这样冒险、这样受累……我这次来，就是想把你带走，跟我一起回去，好吗，Junior？”当大公在塞尔加斯河畔作战时，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拉莫。拉莫总是有不间断的情报送来，可每次收到这样的情报，大公总是又喜又忧，即使是在看着拉莫亲笔写下的字，他也在担心，拉莫有没有因为这份情报遇到了危险。想到他深爱的孩子每日每夜都是在重重的危险中度过，大公坐立不安，总是为拉莫悬着心。他早已打定主意要让拉莫离开天鹅堡，知道拉莫不会同意，所以亲自来了，刚才，让拉莫先睡一会儿，也是因为去塞尔加斯河路还很远，担心拉莫一路上撑不住。

　　“大人，我……”梦里的黑暗好像终于到了尽头，如果他就这样跟着大公离开，不再回到那座雄伟的城堡，不再管重病的国王，还有……奥古……是的，这么做的话，他就可以不必再为难，不必再冒险，而且，只要他和大人在一起，他总会感到由衷的快乐，从他三岁时就是这样了……“大人，我真想跟您走，但是……”但是，奥古……拉莫无法想象，如果明天早上，奥古一觉醒来，竟发现他的卫队官不见了，会怎么样……不信、震惊、怀疑……还有，痛苦、愤怒、绝望……以奥古的脾气，他一定会高声怒骂，吼叫着赶走所有的人，也许到了孤独将他吞没的时候，他还是难以相信，拉莫竟这样离开了他……等他冷静下来——是的，拉莫毫不怀疑，奥古一定能克制住他的怒火，这一年来，奥古是真的成熟了许多——表面的平静，理智战胜了感情，奥古会记起他的责任，他会将心里的伤痛深深地掩藏起来，开始像从前一样，日以继夜地处理政务，累得喘不过气来也只能坚持下去……奥古……

　　已经是对不起奥古了，难道还要亲手这样伤害他吗？即使伤害注定无法避免，拉莫也希望，能由自己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奥古，而不是由别人像告发似地去和奥古谈论这件事，拉莫知道，这样会深深地刺伤奥古。如果拉莫能和他谈一谈，或许可以将伤害降到最低。奥古很敏感，他很可能因为愤怒不愿意去理解，但只要他能感觉到拉莫的心，也许他最终能够以国家事务和政治立场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而不是让它危及到内心最真诚温柔的信仰，“朋友”……奥古从小就得不到父亲和母亲的爱，即使冒再大的险，拉莫也希望能为奥古守住这份仅存的温情。

　　“不，大人，我不能走。”拉莫毅然回答道。

　　“Junior……”康斯坦大公看着拉莫，从小，拉莫就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对什么事都有自己的决定，他的决定不会轻易做出，更加不会轻易改变，如果他对大公说不，那一定是已经考虑了很多，让他不得不说出这一个“不”字。事实上，大公已经没有什么需要说的了。

　　“Junior，如果你不走，就赶紧回去，时间不多了。我知道你有放不下的人，那就照顾好他。我向你保证，很快，这一切就都会结束了。”大公低声道。

　　“是，大人。”齐埃尔替拉莫把马拉了过来，就像从前在担任他的副官时一样，拉莫接过马缰，又对大公道，“大人，还有一句话，有一位夫人让我带给您，她说，她的心能感觉得到，您离她越来越近了，她在等着您。”

　　大公身体一僵，目光已有些失神，当他醒过神来时，拉莫已经跨上了马背。

　　“大人，您一切当心！”拉莫大声道。

　　“你也是，我深爱的孩子。”这是大公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