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118、第三百零二章 初步调查

　　拉莫的行动能力和办事效率是公爵和林珞菲早就清楚的，但却让一无所知的杜塞尔男爵大吃了一惊。

　　在还没有来到蓝沙尔以前，拉莫曾考虑过两种方案，第一种，查出胆敢谋害地方长官的乱党，稳定蓝沙尔的情况；第二种，证明地方长官确实死有余辜，查清斯洛的罪行，而不再追究他的死因。昨天，当公爵说，地方长官是尼奥所杀的时候，拉莫心里就已有了决定。

　　这一天里，杜塞尔男爵跟着拉莫，几乎跑遍了整个蓝沙尔。拉莫先在市政厅约略看了看杜塞尔男爵和贵族们在冬天里搜集的证据，所有的证据都是关于地方长官在蓝沙尔的暴行和罪恶，但仅凭这些，还是不足以向宫廷解释一位地方长官的死亡。接下来，在拉莫的要求下，杜塞尔男爵陪同他离开了市政厅，骑马前往军营、蓝沙尔修道院等地，还实地考察了那座已经被大火烧毁的林中小屋。就在杜塞尔男爵累得都快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拉莫又提出要去斯洛爵士的府邸。男爵目瞪口呆地看着拉莫轻松地翻身上马，扬鞭而去，只好掏出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吃力地爬上马背，追了上去。

　　事实上，基于昨天的决定，拉莫早已将斯洛爵士的府邸作为他最重要的目的地，他把这个地方放到了最后，只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将在那里待多久。

　　自从斯洛爵士死后，他过去的府邸便有专人看守，除了经过代理地方长官允许的少数几个人，谁都不能出入。拉莫和杜塞尔男爵到的时候，除了一个斯洛家族的老管家负责整理斯洛爵士的私人物品，偌大的府邸空空荡荡，甚至听不到一点声音。

　　“我们上楼吧，上校，斯洛爵士的办公室在二楼。”杜塞尔男爵对拉莫道，在斯洛爵士身任地方长官期间，他很少去市政厅，而更愿意待在府邸中的办公室处理政务。

　　拉莫扫了一眼楼下的大厅，楼梯下有一个房间，在这样的天气，有些反常地生着壁炉，一个老人正跪在壁炉前，慢吞吞地把一些文件丢到火中烧毁。

　　“他在烧斯洛爵士私人的账单、文件和一些无关紧要的信件，大都是五六年前的了。”杜塞尔男爵注意到拉莫停下脚步在看，便说道。

　　拉莫点了点头，不再管那个壁炉前的老人，和杜塞尔男爵一起上了楼。

　　“上校，我恐怕您要失望了，这里我也带人来查过很多次，可是除了一些正当的政务文件，就什么也没有了。”杜塞尔男爵一边打开办公室的门，一边说道，男爵刻意强调了“正当的”这个形容词，是的，如果单从这间办公室来看，也许人们会以为，这里一定属于一位尽职尽责的地方长官。

　　拉莫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在办公室里四处看着。他并不怀疑杜塞尔男爵的话，而他也能想得到，既然斯洛爵士不是笨蛋，那就肯定不会在办公室里留下太多对自己不利的证据。但这里是地方长官日常办公的地方，出于便利和安全起见，斯洛爵士一定会将一些东西保存在这里。现在的问题是，他会放在哪儿？

　　拉莫缓缓地从办公室的一排排架子前走过，不时停下来，抽出一些文件翻看。他看得很仔细，这样扫过一圈，已经没有什么细节被遗漏了。

　　在斯洛爵士的办公桌上，除了一些日常的文件，以及笔、墨水、纸张一类的东西以外，还放着一本小书。拉莫随手拿了起来，看了看封面：《塔凡尼亚异人录》。

　　“这是什么书？”杜塞尔男爵问道，虽然来过几次，但对于这样一本显然与公务无关的书，男爵并没有过多留意。

　　“您可以认为是一本幻想小说，写的是一个没落贵族怎样成为塔凡尼亚君主的事。”拉莫回答，他记得小的时候在大公的书房看过这本书，可虽然看完了，他却并不喜欢，那位君主残忍暴虐的手段让年幼的他觉得恶心，而那些近乎想象的谋略和野心也让他相当反感。

　　“觉得这书怎么样，Junior？”当时，大公这样问他。

　　“我想这只不过是一本幻想小说，没有任何现实意义，都是存在于作者脑子里的东西，而且，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小小的他这样回答。

　　“那你去把它放在幻想小说的分类里，好吗，Junior？”大公摸了摸他的头，笑容中显然带着赞许。

　　“幻想小说？……”杜塞尔男爵有些不解地重复道，为什么斯洛爵士会把这样一本几乎只有孩子和痴子才看的幻想小说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男爵，您看我可以把它带走吗？当然，只是几天，我离开之前一定会把它还回来。”拉莫问道。

　　“当然可以，上校，您请便。”男爵很爽快地回答。

　　拉莫和杜塞尔男爵走下楼梯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老人，他仍在老地方，动作缓慢地一张一张烧着那些薄薄的纸笺。

　　拉莫忽然停下脚步，折向了老人所在的那间房间，杜塞尔男爵大感吃惊，但还是缓步跟了上去。

　　“您在烧什么？”拉莫站在老人身后，看了一会儿，问道。

　　“您看到了，是纸啊！”老人偏过头，冲着拉莫嘿嘿一笑，不知怎么的，这样的笑竟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上校，我们还是走吧，这老人痴痴傻傻，什么都不知道。”杜塞尔男爵皱眉道。

　　“请耐心一点，男爵。”拉莫微微笑了笑，对男爵轻声道。

　　男爵和拉莫说话的时候，老人已重又转向了壁炉，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继续烧他的纸，但拉莫却注意到，他不再一张一张地烧那些纸，而是随意抓起一叠，就往火里一送。拉莫俯下身，轻轻按住了老人的手，温和地问道：“先生，您能不能告诉我，您烧的都是些什么纸？”

　　老人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样子懵懂，也不回答，看着拉莫只是傻笑。

　　杜塞尔男爵看不下去了，替老人回答道：“上校，刚才我已经告诉您了，是一些账单、文件和无关紧要的信件。”

　　拉莫不由得蹙眉，很快地向杜塞尔男爵打了个手势，请求他不要再开口。

　　拉莫一只手仍按着老人，另一只手随意捡出一枚精致的小信封，封口上的封蜡是被极为小心地挑开的，即使是现在也还能看得出，在挑开以前，这是一个小巧可爱的梅花形封蜡，信封上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显然不是男爵所说的五六年前的旧信。

　　“这似乎是最近的私信，为什么您也要烧了它？”拉莫向老人问道。

　　老人咧开了嘴直笑，他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拉莫，就好像在看一个傻瓜：“没用！”老人用空着的左手使劲比划着，“情……妇！没用了！”

　　“可是，不管有没有用，这都是斯洛爵士的私人物品，难道不应该整理好交给他的家人吗？我想他有一位叔叔，斯洛男爵。您这样烧了，恐怕斯洛男爵会不高兴。”拉莫一点也没有放弃的打算，不顾杜塞尔男爵越来越明显的不快，继续追问道。

　　老人抽了抽嘴角，眼睛里已不仅是怜悯，而是宽容了：“如果我说，就是男爵要求这么做的呢？”

　　老人话音未落，两个人的神色都变了。老人猛地直起身，几乎是疯狂地要挣脱拉莫的手，去抢还没有烧尽的文件，但拉莫的铁腕又岂是这样的一个老人能挣开的。老人刚动，拉莫已反射性地手一沉，稍一用力，老人就杀猪似地嘶吼了起来，大睁着一双眼睛，凶狠地瞪着拉莫，再也不是刚才那种痴傻的样子了。

　　“男爵，请让人把这些信带回去，一定要格外留意斯洛爵士与他的叔叔斯洛男爵的往来信件。还有，这位……”拉莫一边扣着老人，一边将刚才捡出来的那封信拿起看了看，“这位杜•鲍图夫人，请您务必尽快查到她的身份和住处，我想亲自拜访一下她。至于这位先生，”拉莫看着老人，微微一笑，“请您严加看管，我还有话要问他。”

　　天色又已将黑了，夕阳把两个骑马的人影拉得很长，缓缓地向前行进。

　　“上校，您是怎么知道那个老人不一般的？”离开了斯洛爵士的府邸，沉默了许久的杜塞尔男爵实在难抑钦佩和不解，终于开口向拉莫询问。

　　“我不知道，”拉莫摇了摇头，坦言，“我只是感到好奇。”

　　“好奇？”杜塞尔男爵想不明白，一个烧着废纸的老人，为什么会引起拉莫的好奇。

　　“在他的面前，有三叠纸张，他虽然是一张一张地烧，但却不是先烧一叠，再烧另一叠，而是极有条理地每叠取一张，依次进行。这不合常理。”拉莫回答。

　　杜塞尔男爵不说话了，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总是傻笑着的老人会把一些重要的信件混在一般的文件中，不动声色地逐一烧毁。恐怕老人面前的那三叠纸张里，每一叠都有几封斯洛爵士的“私人信件”，老人不敢有偏重，只得同时进行，尽早将所有的文件都烧毁。说真的，杜塞尔男爵一直在对拉莫不肯放过一个老人暗自腹诽，直到老人说出了斯洛男爵。如果这些信真的是无关紧要，斯洛男爵根本不会关心它们将被如何处理，又怎么可能大老远地专程要人把这些东西就地烧毁。而接下来老人的突然发狂，只不过是验证了上校的猜测没有错而已。

　　智谋、心计、洞察力……杜塞尔男爵自叹不如，也开始庆幸他听从了父亲的安排，从来未曾去过宫廷。看看公爵和上校就知道了，宫廷绝对不适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