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117、第三百零一章 夜谈

　　“拉莫，斯洛爵士是弗利奥杀的。”公爵站在桌前，一只手轻轻扶着桌面，看着拉莫道。

　　拉莫显然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应了一句：“哦……”慢慢地走到一张长沙发旁，坐了下来，指尖擦了擦前额，忽然又笑了，“这还真像他的为人。”

　　公爵没有笑，他也走过来，在拉莫对面的圆沙发上坐下，垂头不语。事实上，地方长官的死是另一次谋杀的直接结果，如果斯塔博恩不死，尼奥的剑也不会这样决绝。

　　“怎么了？还有什么？”拉莫立即问道。

　　公爵摇了摇头，他甚至已不知道该怎样说出斯塔博恩的死，这实在太痛苦了，最后只好长叹一声，说道：“拉莫，你简直无法想象斯洛对这片土地做过什么，蓝沙尔的每一寸地方，都烙印着斯洛的罪行。我或许可以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可直到现在，我都不能理解，一个人，怎么能在活着的时候，就让自己和周围的人们，离地狱这么近……”

　　拉莫伸出手，安慰地轻按公爵的手背：“现在，交给我吧。”

　　“上校！快吃点东西吧，你大概都不觉得饿了……”公爵房间的门被推开了，林珞菲端着一个大托盘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一壶咖啡、一大个美味可口的三明治、一碟乳酪、一小碗蜂蜜，还有一些火腿沙拉，立刻把拉莫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林珞菲说得不错，连日来只想着赶路，拉莫常常忘了自己还饿着的事实，可一看到这些东西，他顿时感到饥肠辘辘。没等林珞菲给他倒上一杯咖啡，他已经拿起那个巨大的三明治，三两口，半个三明治就不见了。

　　林珞菲赶紧将倒好的咖啡送到拉莫手里，她一点也不介意拉莫不太文雅的吃相，在军队里时，她自己也曾像这样地吃过东西，她甚至很高兴看到拉莫这么用餐，在她和公爵的家里，拉莫当然什么也不用讲究。林珞菲微笑着，也给公爵倒了一杯咖啡。

　　拉莫又咬了一口三明治，端起林珞菲塞给他的咖啡，浅尝一口，顾不上说话，只是向林珞菲点了点头，随即将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林珞菲赶紧又替他倒满。拉莫借着咖啡，咽下了嘴里的三明治，这才向林珞菲道：“非常感谢，小姐。”

　　林珞菲笑起来：“你快吃吧，上校，别浪费时间跟我说话了。”

　　拉莫一笑，果然不再说什么，继续埋头吃了起来。不一会儿，一整个三明治就安稳地下了肚，他又拿起那碟火腿沙拉，一大勺一大勺地往嘴里塞，可对乳酪和蜂蜜却连看都没有看。

　　看拉莫吃得差不多了，林珞菲才说道：“上校，真没想到这次的使臣是你，之前拉乌尔还说，觉得杭弗雷德爵士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拉莫放下那碟已经见底的火腿沙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看了公爵一眼，含混地一笑：“这么想很对。但是，因为一些……”

　　拉莫还没有说完，公爵已经接道：“照你这么说，亲王……”

　　“你当然知道他。”拉莫也没等公爵说完，就开口道。

　　“我没想到亲王……”

　　“他也在权衡……”

　　“是的，权衡，”公爵微微笑了笑，“略有放弃对他有好处。”

　　“对我们也一样，只是要冒风险。”拉莫皱眉道。

　　“你不放心？”

　　“很不放心，但值得冒这个险。”拉莫忽然恳求地看着公爵，说道，“公爵，我需要帮助，我不能在这里久留，还有……菲奥娜小姐……”拉莫又转向林珞菲，他在请求援助。

　　林珞菲轻轻一叹，走到公爵的身旁。刚才，两个男人说了这么多，她一句话也没有听懂，他们好像根本不需要多说，只要一个人开了个头，另一个人就完全能够明白，可她却全然糊涂了。

　　“对不起，上校，我想我需要解释……”林珞菲有些害羞地小声道。

　　“这……”拉莫微怔之后随即笑了，“菲奥娜小姐，该说抱歉的是我，真对不起。”

　　公爵张开手臂，轻轻拥住林珞菲，柔和地向她解释了起来：

　　就像公爵已经猜到的，在使臣人选的问题上，奥古斯都王子和艾菲特罗亲王之间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对斐迪南公爵多年来的嫉恨让亲王想到，如果能借这次蓝沙尔的事件再对公爵进行一次更深更重的打击，那会是多么令人高兴，所以在使臣人选的问题上亲王绝不肯退让，直到王子提到了拉莫。

　　拉莫……自从公爵走后，亲王在宫廷里最碍眼的人就是他。国王已经病入膏肓，上次刺杀王子的行动，要不是遇到拉莫的阻挠，是一定能够成功的。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亲王有把握，即使杀了王子，也没有人胆敢追究到他。只要王子一死，佐亚就是艾菲特罗家族的了！

　　可是，拉莫……

　　如果，蓝沙尔的事情能让拉莫离开宫廷，亲王就有机会进行他更阴险的计划，权衡过后，亲王决定放弃蓝沙尔，放弃对公爵可能的打击，同意拉莫出任使臣。这也是为什么拉莫会那么不放心，不眠不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蓝沙尔，刚见到公爵，就着急回去的原因。

　　“奥古会有危险吗？”林珞菲轻声问道。

　　“我离开天鹅堡的时候，命令卫队全体成员时刻待命，无论什么时候，奥古身边都会有至少两名卫士时刻陪伴，还有比希伯爵，他会和奥古同吃同睡，寸步不离。我想即使亲王要对奥古动手，也没那么容易。”拉莫沉声道。

　　公爵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开始向拉莫讲述这一年来蓝沙尔发生的事。

　　两人一连谈了好几个小时，拉莫不时向公爵提问，这些问题如果涉及导致地方长官身亡的那次行动，或是行动前贵族们的最后一次密谈，便由林珞菲回答。林珞菲也向拉莫讲述了那天在林中小屋所发生的事，斯塔博恩死在地方长官的手里，而因为斯洛的毒计，甚至连尼奥都差点被烧死。

　　天空渐渐露出了隐约的晨光，公爵终于在林珞菲的劝说下重新躺了下来，林珞菲本想让拉莫也回房间休息，但拉莫虽然也感到疲累不支，却还是拒绝了。他不顾礼仪地在公爵的长沙发上躺了下来，尽力伸展四肢，闭上眼睛后，又向公爵问了一句：

　　“你觉得斯洛那个人做这些仅仅只是为了掠夺吗？”

　　公爵微微一惊，问道：“拉莫，那份蓝沙尔给陛下的报告，你看了？”

　　拉莫困倦地吐了口气：“没有，这些东西都在亲王手上，怎么可能交给我。”

　　公爵不觉一笑，如果拉莫没有看过那份报告就也有了这样的疑问，只能说，两人的想法非常一致。

　　“明天打算怎么做？”公爵问道。

　　“我想去一趟斯洛的府邸，希望能找到些什么。”拉莫的语声已有些模糊，但还是说了下去，“我会要求杜塞尔男爵陪同，你就别去了，最好让艾菲特罗知道，这件事完全与你无关……还有……你……”

　　拉莫没有说完，就已开始轻轻地打起了鼾。公爵知道他是太累了，连最后一句叮嘱公爵注意身体的话都没说出来，就睡着了。公爵也阖上了双眼，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做。

　　这天晚上，尽管公爵、拉莫和林珞菲都睡得很迟，但第二天一大早，他们还是都起来了。当公爵和拉莫走进餐厅的时候，林珞菲正在帮路太太安排早餐。

　　“睡得好吗，上校？”林珞菲笑着向拉莫道，但很快，她便惊异于拉莫眼里的疲惫，“上校，你怎么了？你看上去很累。”虽然他们都知道拉莫连日赶路的辛苦，可让林珞菲吃惊的是，为什么休息了一个晚上，拉莫看上去却比昨晚更累了。

　　“有什么办法？您让一个跑了一晚上的人还能怎么样呢……”拉莫颓然坐在桌边，用手撑着额头。

　　“什么……？”林珞菲大惑不解。

　　公爵笑了，替拉莫解释道：“拉莫昨晚做了一夜骑马的梦，睡着的时候他就一直在骑马赶路，早上我看到他双腿蜷起，夹得很紧，手里拉着他的薄被，那条可怜的被子已被他的手绞成了长条形。”

　　林珞菲不禁轻笑，拿起一杯果汁牛奶递给拉莫：“上校，你太紧张了，在今天的事情开始以前，你真得先放松一下。”

　　拉莫放下手，从林珞菲手里接过牛奶，微笑道：“谢谢您，小姐，我会的，乡村的空气总能让人精神一振。小姐不用为我担心，我敢说吃完早餐我就没事了。”

　　林珞菲点点头，催道：“上校，你快尝尝吧，这虽然比不上邦布酒，但也很好喝，而且春天的这个时候，味道最好。”路太太总是用最好的浆果来做果汁牛奶，在这个季节，蓝沙尔到处都是新鲜多汁的浆果。

　　拉莫愉快地吃完了这顿早餐，正像他自己说的，当他离开餐桌站起身的时候，看上去精神好极了。

　　“那么，我这就去市政厅了，公爵。”拉莫向公爵道，他似乎突然有些犹豫，看着公爵，却没有开口。

　　公爵也站了起来，向拉莫打了个手势，意思很明确，无论是什么，他都可以说出来。

　　但拉莫还是道：“还是等我回来再说吧。公爵，这又是一件我需要你帮助的事，尽管与蓝沙尔无关。”

　　拉莫走了，公爵却陷入了沉思。这次重逢，尽管对天鹅堡的事，拉莫没有说得太多，但公爵看得出，拉莫在宫廷，早已不只是一个旁观者了。当初，拉莫会选择留下，或许只是因为他想替康斯坦大公保留一双国王身边的眼睛，可现在，他却有了关心的人和放不下的事。那样一个至情至性的男子，会有这样的结果，也很自然吧。然而，在不久的将来，这样的情况必然会使得拉莫和奥古经受一次巨大的考验，友谊和忠诚，都可能只是一根一碰就会断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