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1、第一百八十五章 城堡的女主人

　　林珞菲穿着曳地的长裙，缓步走过城堡的回廊。这是一座古老的城堡，少说也有五百年的历史了，经历了好几代斐迪南公爵。上一代的斐迪南大公其实已经很少住在这里了，大公喜欢的住处是卡洛来更为豪华的公馆，但这一代的斐迪南公爵却出生在这座城堡，并且他的童年和少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城堡确实是年代久远了，岁月在每一处墙角、每一根廊柱上都留下了清晰可见的痕迹。公爵的领地和财产都被国王没收，只剩下了一笔刚够维持生活的年金，路太太充分展现了一个精明女管家的智慧和才能，她动用了家里一切可用的布料，又让弗里兹去城里买了几打经济实用的石粉，把城堡里的几间主卧室和从前公爵喜欢的藏书室、休息室、小餐厅等等地方布置一新。然而，路太太即使再能干，也对其他的地方束手无策了，只好等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菲奥娜小姐，前几天下大雨，后院花房的顶棚快塌了，您看是不是要修一修？”男仆站在楼梯口，躬身向林珞菲道。

　　林珞菲有些为难地一笑，她到城堡这些天来，路太太、弗里兹，还有其他的下人使女，有什么事都会来问她，尽管他们称呼她“菲奥娜小姐”，可似乎早已把她当作了城堡的女主人。公爵一直病着，没有公爵强有力的支持和帮助，身份的突然转变常常让林珞菲感到无所适从。

　　“那就修一下吧。”林珞菲笑了笑，回答。

　　“可是……”男仆欲言又止。

　　林珞菲微微蹙眉，她知道男仆的意思，修花房需要钱，而公爵的钱不多了：“那……就先不修吧……或者问问路太太，也许她有什么办法。”林珞菲很信赖路太太的能力，而事实证明，她的信赖并没有错。

　　“是的，小姐。”男仆把腰弯得更低了，恭敬地道。

　　林珞菲走过他的身旁，走上楼梯的时候，禁不住叹了口气。听得出，男仆是多少有些失望的，他来找她，是希望她能提供一个解决办法，可她和他一样束手无策。林珞菲想起公爵，七年了，他身任首相，不知道有多少次，人们带着麻烦和困难来找他，希望得到他的帮助，他担在肩头的，是一个国家的信任。他一定总能帮人们解决问题，可偶尔，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那样的时候，他是不是也会有这种无力的愧疚感呢？

　　林珞菲一手提着裙裾，一手拿着刚才在园子里采的花，沿着楼梯向二楼公爵的房间走去。忽然从楼上走下来一个人，轻快的脚步让林珞菲一眼就认出，是克瑞丝，她是老管家的小女儿，路太太把她派给了林珞菲，充当菲奥娜小姐的贴身使女。

　　“菲奥娜小姐！”克瑞丝蹦跳着跑过来，她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比林珞菲还小几岁，刚见面的时候，一声天真的“公爵夫人”直把林珞菲羞得涨红了脸，逃也似地飞跑回公爵的房间，脸上的红晕好半天都褪不掉，引得病中的公爵都连声追问是怎么回事，林珞菲却只是红着脸摇头，抵死也不肯说，“刚才他们送来了新买的梳妆台，很漂亮！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你都说漂亮了，那就一定很好，我一会儿再去看吧。”林珞菲微笑道，现在她急着去看公爵，两个小时前睡过去的，这会儿大概就要醒了，“克瑞丝，”林珞菲微一犹豫，还是说道，“你去告诉路太太，就不用单给我买什么东西了，我不太在意打扮，梳妆台什么的也不是太紧要，花房的顶棚要塌了，那钱还是用在别的地方吧。”

　　“这怎么行，菲奥娜小姐！”克瑞丝一脸严肃地大声道，如果路太太在，肯定又会责怪她声音太响，没有规矩，“您是大人的……”小姑娘认真地斟酌着，“是大人喜欢的人，绝不可以马虎的！”

　　听到克瑞丝这么说，林珞菲又是高兴又是害羞，差点要像第一次一样落跑。幸好克瑞丝没有注意到她窘迫的模样，林珞菲刚才提起路太太，倒让小姑娘想起了一件事：“啊，小姐！路太太刚才在找您呢！您有时间的话去一下吧，她好像有事要问您。”

　　林珞菲匆忙地点点头，应了一声：“好的，我知道了。”就赶紧跑上了楼梯。

　　在二楼的拐角处，她看到了弗里兹。弗里兹靠着扶栏，正一脸深思熟虑地望着一楼大厅里那个硕大的威尼斯花瓶。

　　“你好，弗里兹！”林珞菲笑着和他打招呼。

　　弗里兹转过头，看到林珞菲，便也笑了笑，躬了躬身，却仍是一言不发。从天鹅堡回来以后，弗里兹变得沉静多了，林珞菲有时会想，是不是因为跟着莫纳斯基伯爵的时候，不得不装一个哑巴，让弗里兹不爱说话了。林珞菲有些为这个忠诚的仆人担心，在天鹅堡的那段日子，对他们每个人来说都不是太愉快的记忆，不过，回到城堡，弗里兹虽然很少开口，但常常会露出一种心满意足的神情，他的这种神情让林珞菲相信，幸福已经到了他们的身边。

　　轻轻推开公爵的房门，林珞菲习惯性地第一眼就去看那张床。公爵还睡着，林珞菲松了口气，悄悄走过去，探了探公爵的前额，这几天，公爵已经不怎么发烧了，他的身体有一种温润的清凉，林珞菲放了心，本该放下手，可她却贪恋公爵皮肤的触感，抚着他的前额，不舍得放手。想起她好不容易赶到城堡的那一天傍晚，公爵竟从连日的昏迷中醒了过来。“菲”，这是他说的第一个字，尽管公爵的嗓音低喑干哑，却是林珞菲这辈子听过的最美的声音。

　　公爵睡得很安稳，近几天来，他好多了，睡着的时候，呼吸平缓，看得出，这样的睡眠让公爵很放松，耗尽了的精力和体力都在慢慢恢复。痴痴地看了好一会儿，林珞菲不自禁地伸出指尖，轻触了触公爵的眼睫。公爵闭着眼睛，林珞菲瞧着他突起的眉骨和眼睛下略显青灰的涡纹，想象他下一刻睁开眼睛的情景，便禁不住轻轻笑起来。赶紧用手捂住嘴，小步跑了开去，生怕笑声会打扰公爵的睡眠。她走到窗前，窗台上有一个花瓶，林珞菲本想把手里的花插在花瓶里，可是，站在窗边往外看了一眼，她又改变了主意。

　　“菲……”

　　公爵醒了，像往常一样，他总是第一个就呼唤她。林珞菲从窗边回过身，装作不经意地将手背在了身后：“拉乌尔！”她向他绽开一个最美的笑靥。

　　公爵眨了眨眼睛，还是不太适应从窗户直射进来的光线，明亮的一团，看不太清，但他知道，他的爱人就在那一片光亮中。

　　“走近些吧，菲。”公爵半阖起双眼，微笑着央求爱人。

　　“春天来了，拉乌尔。”林珞菲没有听从公爵的话，仍靠着窗台，笑嘻嘻地道。其实，她何尝不想跑过去，伏在他的怀里，可是今天，她有一个惊喜要给他呢！

　　公爵一笑，没有再请求林珞菲走过去，只是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园子里，郁金香开了。”林珞菲笑吟吟地回答，“有一株是粉色的，花匠说很少见，真是我见过的最美的颜色。月季也开花了，还有杜鹃。拉乌尔，你闻到那香味儿了吗？甜甜的，好像混合着许多味道，但又很清很淡，是任何香薰油都不会有的纯粹。”

　　公爵淡淡地笑了笑，多少有些遗憾，他房间的窗户不是面向后园花圃的，从这里，根本就不可能闻到花香。可是，听林珞菲这样说着，公爵似乎真的感觉到了一丝清雅的甜香。轻轻阖上双眼，公爵不自禁地微笑：“是的，我闻到了，这是春天的味道吧，菲。”

　　公爵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挡住了眼前的光线，他有些惊讶地睁开眼睛，竟意外地看到了一大捧鲜花。正像林珞菲说的，有粉色的郁金香，白色的月季，红色的杜鹃，还有一束蓝色的勿忘我……

　　“菲……”公爵这才知道，那一阵花香是从哪里来的，病了这么久，连吹吹风看看天空都成了奢望，突然看到这样一大捧鲜花，公爵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从没有说过因为身体不能动而感到的无奈和落寞，他也从没有提过想出去看看，只是偶尔会想起，或许园子里的花已经开了，或许山上的林子里又有了小动物的身影……已经有很久，他没有再看到过这些曾经那样熟悉和依恋的景色……好不容易回来了，却仍然不能去看一眼……可是他没有想到，林珞菲竟像是可以感觉到他心底最隐秘的愿望，虽然只是一捧花，但对于久病的公爵来说，真好像是生命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