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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迷失小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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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斯威尼回过神来，他正站在小镇中心的喷池旁。
周围的镇民们奇怪地打量着他，但没有人上来搭茬。现在天色几近黄昏，他们纷纷赶向小镇的南部。
那边有一座哥特风格的教堂。
我这是……他有些恍惚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右手掌心里的一枚银币提示着他之前发生的一切。
突然暴动的结界，和来不及救援自己的巫师同伴。
当他愣神之际，一道人影站在他的面前，温柔地说道：
“这位先生？这位先生？”
那是一个裹着黑色头巾的修女，手里怀抱着一本厚皮大书。
她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此时正担忧地看向斯威尼：“马上就要天黑了，不如您今晚和我们一起到教堂里来过夜吧。”
教堂？
斯威尼顺着修女的目光转过身去。
小镇的房屋几乎都是独栋，最高的不超过3层。因此，远处尖塔高耸的教堂即便离得较远，他也能一眼看见。
那黑黢黢的教堂让斯威尼生不起什么好感。
他是矮妖精，按传说来排，也算得是上古的神话生物。那些被信奉的神话有些甚至不如他存在时间的一半长，这让他有种下榻马厩的感觉。
至少，在他流浪的时光里，有时宁愿饿着肚子，住在天桥下面，也不愿意去吃基督徒的救济饭。
不过，他是来找人的，镇民们都聚集在那边的话……
“那辛苦你了。”
他歉意地一笑，伸手与修女一握，顺便将那枚银币递进了她手里。
贿赂发动……
“哎，这是什么。”修女不过一晃神，便将手中的银币取了过来。她慌忙地将银币塞回斯威尼手中，像扔掉了什么污秽之物，双手抱着那本厚皮教典鞠躬解释：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是不可以收这些东西的。”
“我们是免费为大家提供服务的，如果您想要回报我们，以后只需要向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就可以了。”
贿赂失败……
虔信徒吗？
这倒是少见。
“不好意思，我第一次过来。”矮妖精哈哈一笑，就此揭过，“也耽误您不少时间了，我们先一齐过去吧。”
黑夜将至，道路两边的商铺早已关闭了店门，其中有一些分明是早就无人打理的样子。
“那些人都走了。”
他听到前面带路修女温柔的声音，
“有的去大城市发展了，还有的去西边掘金了。现在镇子上只剩下一部分年轻人和鳏寡住在这里。”
掘金潮？斯威尼皱了皱眉头，这都2000年了还有人搞这玩意？
那些与他们一同前往教堂的镇民有男有女，还有的一些行动不便的年长者。
他们脚步匆匆，仿佛在被什么追赶着。
唯独没有小孩。
斯威尼心有所感，回身望去，只看到一个环抱双臂的天使雕塑孤零零地立在小镇中央。
“冒昧问一下，这座教堂的信仰是？”
“掌管月亮的天使，”前方的修女停驻了片刻，似乎把右手放在了胸前环抱的教典上，“以诺圣经里传授先知摩西知识的天使，沙利叶。”
沙利叶……
就不能是什么正统天使吗？实在不行，信仰耶和华也好一些啊。
算了，他是来找人的，不是来趟浑水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甚至连教堂都有些不想去了。
“对了，我还有一个伙伴跟我一起来的，不知道你见过他没有。”
“他长什么样子？”
“呃……就眼睛比较小，黑色头发的，脸有点尖……”
见鬼，我就应该把照片随身携带！
斯威尼觉得自己很难把脑海里哈桑的模样描述出来。这些东亚人在他看来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修女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难处，安慰道：“没事，大家几乎都会去教堂的。到时候你多问问就知道了。”
等他们抵达教堂的时候，小镇北面正传来悠扬的钟声。
“铛铛铛……”
一共六次，每敲一声天色几乎都暗了一度，跟声控似的。等六声钟声一过，小镇便如同陷入了死寂的黑暗，有一种诡异的荒芜感。
与之对应的是小镇边缘的教堂里，镇民们正热络地将长椅搬到两侧，然而熟练地将被褥铺在地上。
“伊德修女，您回来了。”
最先注意到修女的是一名身材臃肿的老大妈，她笨拙地从地上爬起来，试图凑到修女的面前，但在看到斯威尼的时候停住了。
“他是？”
伊德修女的出现引起了人们的关注，不少正在交谈的人都降低了音量，偷偷打量着这边。
“一个外乡人，今天要来这里过个夜。”伊德修女温柔地笑了笑，她惨白的面容让她看起来有些憔悴。
“外乡人！！”银发的老大妈似乎被这个词语刺激到了，怪叫了一声，连带着其他镇民的目光都变得不再友善。
她似乎觉得自己这样做十分不妥，又低声急促地劝解：“别这样，小伊德。神父还在地下室里，他很……勉强……”
她用眼神示意着修女身后的男人，又忍下来了想要咆哮的心思，脸憋得泛红。
似乎看出了修女的为难，没等她发话，斯威尼直接站了出来：“你们不用管我，我只是来找个人，马上就离开。”
这个破地方让他产生了生理性的不适，让他呆他反而都不愿意咧。
“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东亚人，叫哈桑的，他眼睛比较细长，头发是……”
“没有没有。”说话的是一个壮硕的光头白人，他有一个高挺刻薄的鹰钩鼻，“我们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来外乡人了。”
他径直向斯威尼走来，不怀好意。
“别这样。”伊德修女喝止住了他，“罗伊，他没有恶意。主能感受到。”
不知是主的名字还是伊德修女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声望，罗伊止住了步子，但语气恶劣地说：“小镇上的大人都在这里了，你自己看就完事了。”
斯威尼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一拳K上去的欲望。
他环顾了一圈，这里明显是白人的聚集地，也许有色人种在这里并不受欢迎，黄皮肤的哈桑自然不在其中。
而且，镇民们似乎也像是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一样。
“行吧，那我就先告辞了。”斯威尼说罢便欲离开。
伊德修女抬手试图阻止，但她的袖子被老妇人扯住了，只得低声叮嘱道：“别走黑暗的地方，如果坚持不住了，就赶紧回来。”
矮妖精耳朵微动，将伊德修女的话和其他镇民的抱怨声尽收耳中，然后主动将教堂的大门阖上。
他是不愿意和那群普通人类一般见识的，毕竟印象中自己好歹也是上过战场，见过大场面的男矮妖。
如果哈桑不在教堂，那么他还会在哪？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在喷泉附近感受到的一道目光。
话说，为啥我一定要找到哈桑，我直接走不就行了？
斯威尼这么想着，看着小镇更远处漆黑一片，像是直接通向了深渊里。
算了，哈桑毕竟是卡玛泰姬的法师，如果能先找到他的话，说不定能找到出去的方法。
他是不可能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从心的想法。
还有伊莱·克拉克，那个不靠谱的巫师。
他又回想起伊莱向他伸手的样子，巫师的身上泛起的光芒像是打了一道滤镜，让他在记忆里的形象变得圣洁了一些。
如果自己当时不是迟疑着想利用银币直接遁走的话……
实在不行原地摆烂，等着他来救人吧，毕竟警察叔叔是这么教的。他不害臊地想着。
扑通……
有什么声音一上一下。
然后是骨骼摩擦的声音，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
那是自己的心跳声。
斯威尼意识到这一点时，发现自己好像与外界隔绝开了，只剩下无尽的寂静和自身生理机制的运转声。
一手变出数枚银币，他双手合拢似在赐福。
他不是不能够使用类似预知的手段，银币的本质是贿赂，只要能够贿赂时间的话……
“一分钟内的未来，拜托了。”
银币飞舞，他的身后隐隐有无数人影如快进的默片般闪烁。
他看到，一声奇怪的钟声不合时宜地响起，然后铁门锈蚀，植物腐烂，生机逝去，黑暗……活了。
活着的黑暗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攒动着，斯威尼还没看清，就感觉到充盈整个空间的恶意直刺骨髓。
他在黑暗中看到了自己如腐烂尸体的模样……等等，这哪里是黑暗。
他呆滞地抬起头，那是一道溃散的瞳孔正冷漠地注视他。
“该……死……”斯威尼感觉自己的思维如炙热的铁水落入了冰河里，正在逐渐迟缓凝固，连呼吸的本能都快遗忘了。
“leprechaun(矮妖精)。”
他浑身一震，如同魂魄被这一声呼唤回归了身体一样。好像有异物卡住了喉咙，他干呕嗓子直接吐了出来。
那是一摊棕色的咖啡，此时正如沸水般滚烫，然后汽化着消失了，只剩下一股泔水的臭气。
一分钟还没过完，那在脑海里还未散去的古怪钟声敲响了，随即是黑暗铺天盖地。
强烈的危机感逼迫着斯威尼向着小镇里的喷泉奔去，他不觉得身后那座破落的教堂能够抵御黑暗，因为他在预知里的惊鸿一瞥已经引起了某位存在的注意。
近了，他迫切想要找到哈桑法师。
哈桑还活着，这是伊莱告诉他的。对方既然能在这种鬼地方活下去，就必然有求生的本事。
实在是太黑了。
斯威尼忍不住，拿出手机，低压着向前一照。
前方腐朽的喷泉上的天使反折着翅膀，倒拱着身体，连头颅都不知所踪了。
就在这时，一个古怪的声音从他的耳朵里钻了出来：
“请问...您想要来一个气球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