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若宜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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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白！没了！姑娘没了！”纸灰的哭喊充斥在耳边，犹如平地一声惊雷。
墨白眨了眨眼睛，紧紧地盯着纸灰背后的火光。
一回到后院，她就发现了。那么亮，那么夺目，就像太阳一样照亮了整座长安城。
“墨白！墨白！你别吓我啊！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纸灰用力地晃动着墨白的肩膀，终于成功地将她从失神中唤醒。
“姑娘说过一个时辰后在此会面的，姑娘说过的，她说过的，会带我一起……”
“墨白，你清醒点！姑娘已经不在了，我亲眼看到的。我们现在应该好好想想怎么保全自己！”
保全自己？墨白定了定神，看向纸灰。
为什么她在此处？按照姑娘的计划，她不是应该已经离开京城了吗？
可是现在，竟一身狼狈地站在自己面前。
头发被打湿，脸上有灰迹，手背发红，衣角似被烧毁……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是不是竹院走水了？！你在那里有看到什么吗？”
纸灰被墨白粗暴地一把抓住，听到墨白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质问她，一下子慌了神，“我，我只是放心不下。我还想再见姑娘一面，可没想到一回来，姑娘就……墨白，他们不会认为是我做的吧？可我……”
“快来人，她们在这里！”夜色朦胧中，墙角处突然伫立一人，厉声高喊道。
“墨白救我！”纸灰猝不及防地被按倒，眼角磕在了石头上，惊恐地大喊。
眼中噙血，头发凌乱，活像索命的厉鬼。
家丁原本被找到嫌犯的兴奋冲昏了头脑，此刻却措手不及，教这骇人的画面吓凉了热血，“贱人闭嘴！”
一拳击中，让早已被吓得失魂的纸灰老老实实地安静了。
“你呢？乖乖地跟着，还是要我给你见见世面？”家丁对纸灰的识相十分满意，扭头挑衅地看着墨白。
原本还算稍微冷静一回的墨白，面对此却不得不低头了。
去求老爷做主，老爷是那样一个公正廉明的好官，一定会查明真相的。
等墨白和纸灰被连拉带拽地带到了竹院，这里聚集的人已经是乌压压一片了。
墨白冷不防地被推了一下，踉跄几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顾不上膝盖处传来的钻心之痛，她赶紧抬头看向李老爷，还未张口，便被打断。
“回禀老爷，已经查明。大姑娘的四个丫鬟，申时皆不在府中。而无笔和砚尘的房中已经空无一物，据下人们口供，怕是早已离府。如今只剩这两个丫头。”管家站在李老爷身旁，毕恭毕敬地回道。
李老爷点头，沉默片刻，继而开口问道，“周子期同你们什么关系？”
这问的是墨白和纸灰。
不过一个小问题，却教二人心中大骇，忐忑不安地互相看了看。
事情已经暴露了吗？可这与竹院起火有什么关联？
“周公子……”
听到纸灰开口，墨白赶紧掐断，“回老爷，奴婢们从未认识此人。”说罢，又扭头看纸灰，轻轻摇了摇头。
虽然不知道老爷怎么认得周公子的，但姑娘说过，周公子的事不能对外提起半分。
“哦？我怎么看你身旁这位倒是有话要说呢！”李老爷听罢，终于抬头，冷笑道，复又目光如炬，“再不说实话，休怪本官不客气了！”
“墨白，要不……”纸灰低声请求，声音哽咽。
墨白从未见过纸灰这副惨淡模样，不免内心触动，可现下若是和盘托出，必对姑娘的声誉不利。况且姑娘说过，此事事关重大，不能对外人透露。
外人？等等，魏公子不是外人啊！既然李老爷那儿没希望了，找魏公子也是一样的。魏公子对姑娘情深意重，定是见不得姑娘枉死的！
墨白不露声色地看向纸灰，“还有人，还有人可以帮我们！姑娘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必须熬过此劫，替姑娘办好最后一件事。”
听到墨白的回应，纸灰不由颤栗，蠕动双唇，终是什么辩驳的话也不再说出口，又似是卸下了所有重担般，心领神会地点头。
今夜，只要熬过今夜，还有得挽回！
“商量好怎么选择了吗？本官耐心有限，可容不得你们在此拖延时间！快说说，你们同周子期有什么计划？为何要害我李家？！”李老爷不知何时已经坐下，气定神闲地看着底下两人。
仿佛这一刻，他只是一个脱身事外的父母官，不是刚死了女儿的苦主。
墨白叹气，这李知行当真如姑娘所言，不过一个伪君子吗？“回老爷，奴婢们确实不认识一个叫周子期的人。大姑娘的死必有冤情，还请老爷做主啊！”
“无知小儿！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吗？！”
李老爷倏地一声站起，睥睨着下方二人，心头涌上一计，转而用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温和语气叹道，“我知你们二人是忠心于大姑娘的。如今若宜无辜横死，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免心急如焚。你们看看四周，若宜的亡魂可能还在此处徘徊，难道就忍心让她走得不踏实吗？”
霎那间，墨白和纸灰变了脸色，抖如筛糠，仍是不肯再张口。
纸灰一直紧闭的双目下渗出两道泪痕，流到嘴边，苦到心里。
“我看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上笞杖！”李老爷的耐心终是被消磨殆尽。
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跳，墨白艰难地维持着表面镇定，看着远处走来的家丁们，个个虎背熊腰，拿着三四尺长的竹杖，有如凶神恶煞的地府小鬼，张牙舞爪地扑面而来……
她感到通体冰凉，似提线木偶般，被人强硬地从地上拽起，按在长条凳上，随之而来的是臀部传来的强烈痛感。
待在李府的十年来，她还从未受过这等屈辱！大姑娘说过，众生平等，是这世俗的恶意给人们上了不平等的枷锁。
她都快忘了，将她看作人的唯有大姑娘而已。
如今，倒是这杖刑将她狠狠地打醒，她依然是这些达官贵人眼里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畜生罢了！
这真实的痛感，钻心刺骨，教人以为下一秒便会坠入忘川；可这痛又更甚艾香，时时刻刻提醒着受刑人还在人间炼狱。
这一来一回之间，墨白的意识终于开始涣散。
可她仍然倔强地瞪大眼睛，目光似冷箭般射向前方。
若非这些人，大姑娘何苦要孤身北行？
父亲不像父亲，姐妹不像姐妹。真正待她如家人一般的却是一群外姓人！
眼神迷离间，墨白瞧见纸灰对着人群大喊着什么，李老爷忿然作色，紧接着管家跑下来捂住纸灰的嘴。
那双还在空中摇摆的双手慢慢停了下来。
管家伸手探纸灰的鼻息，对着李老爷摇了摇头。
纸灰，死了吗？
她究竟说了什么，竟成了一张催命符？！
此时心痛更甚，墨白终是忍不住落了泪，想去拉纸灰垂下的左手。
可是好远啊！所有人都离自己越来越远！
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这里太冷了，姑娘会来接她走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若宜之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