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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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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淼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
江白正蹲在身前给自己系红领巾,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可随着他越来越靠近,时淼觉得他们之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自己不由得屏住呼吸,一股热度蒸腾在两人的脸间。
“你的脸怎么这样红?”
时淼一把推开江白,“我都多大了,以后我自己系红领巾。”
江白被推的差点仰倒,轻轻打了一下时淼屁股,嘟囔了一句小屁孩儿。
时淼惊呼一声,“你怎么能拍我屁股?男女有别,你知不知道!”
三年级的学生开始上生理卫生课了,女老师会讲一些刷牙等卫生保健常识,同时也开始普及一些男女生理发育知识,提醒同学到时不要惊慌。在讲到一些隐晦生理地方时,男女生会分开上课。从那以后,时淼渐渐知道了男女之防,她也不再跑到江白床上睡觉了。
江白瞠目,愣了一会儿,随即道:“小屁孩儿,还男女有别?我可是你哥哥!”边说便追着时淼,要打她的屁股。
时淼捂着自己的屁股,边跑边说:“哥哥!我现在已经长大了!”
“你长多大,都是我妹!”
“……”
最近班级里的女生都在看《情深深雨蒙蒙》,大部分同学都喜欢平易近人的如萍,大家都在讨论让如萍和书桓在一起,每当这个时候,时淼都会持反对意见,她喜欢依萍。
她喜欢依萍坚强外表下那颗柔软非常的心。谁不想单纯透明如如萍呢,可有的人一出生就没有蜜罐一样的成长环境,心里百转千回的敏感与脆弱是生活留下的痕迹,更应该去被呵护怜惜,不是吗?
客厅的电视里,依萍重伤躺在床上,她知道书桓要离开她和如萍在一起了,她悲伤的忘记了自己,一旁的方瑜说道:“她是一只刺猬,为了爱你,她拔掉了身上的每一根刺,她成了一个千疮百孔,浑身都痛……”
看到这里,泪水涌出模糊了时淼的双眼。
临近年关的时候,江白去参加了葬礼。
秦老爷子一生只手遮天,掌控一切,但终结抵不过病痛的折磨,没能熬过年底。
时淼在日记中写道:
今天是哥哥走后的第七天,一切都好无趣。
和蒋柏文一起堆雪人无趣,姥姥给我买了一件新裙子无趣,爸爸打电话说给我买了一双滑冰鞋也无趣,围棋老师夸奖我也好无趣。
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呢?他会像我一样想念他吗?
我想,我是喜欢上江白哥哥了。
就像依萍喜欢书桓那样。
小鹿乱撞,她飞快的将日记本合起来放进抽屉里,然后跳到床上,用被子把脑袋蒙住。黑暗里,她捂着越来越热的脸滚来滚去,嘴角翘起的甜蜜洒满了被窝。
汽车的轰鸣声传来,早就等候在大门口的时淼咚咚的跑过去。
车子停在了巷子口,看到江白修长熟悉的身影从车里出来,时淼兴奋的加快脚步,却在下一瞬僵在了原地。
江白站在原地,朝车里伸出手,一只莹白的手握在上面,然后是蒋柏笙高挑匀称的侧影。
“你的脚还好吗?”
“已经不太疼了,只是轻微扭了一下没关系的。多谢你送我去医院。”
“上次的事,多亏伯父。”
“爸爸也没做什么,是你清者自清。”
江白点了点头没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停滞。
蒋柏笙想要寻找话题,却不知道说什么,想到他们在葬礼上遇见,她连忙说:“爷爷的事,还望你不要太伤心。”
殷殷的目光望着自己,江白觉得好笑,他死了他有什么好伤心,但面上不显,漆黑的眸子里深沉一片,让人读不到情绪,他说:“谢谢。”
转头看到不远处,时淼孤零零站在巷子里,呆愣愣的,小丫头不知在想什么。像冰雪消融,春风拂过,桃花眼里透出一点点温润笑意,他客气的说,“那我先走了。”说完不等她回应,就朝时淼跑过去。
蒋柏笙自然注意到江白的眼神变化,她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希望自己是那个巷子里的小姑娘,联想到上次酒吧江白对她的紧张,她的心里竟泛起微微酸意。
想到这里,她自嘲一笑,自己竟然去吃他妹妹的醋。
哥哥对妹妹再好有什么用呢,终究是兄妹,成不了相守一生的情人。
她走进车里,说,“韩叔,我们走吧。”
轰鸣声再次响起,车子掉头驶离视线。
“怎么不喊哥哥?嗯?”
江白俯下身来,观察着自己姑娘,小脸僵僵的,不开心?
时淼看着江白用握过蒋柏笙的手朝自己的脸摸过来,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升腾的怒气,她用胳膊将脸庞的手挡开,一言不发,掉头往回走。
江白楞在原地,这是青春期到了?
时淼和他别扭了一下午,江白也无心做其他事情,问姥姥时淼怎么了,姥姥也说不知道。
他躺在床上冥思苦想,突然想到了什么,豁的站起来,门也没敲,直接闯进了时淼的屋子里。
时淼正要翻开日记本,看到江白,倒抽一口气,立即慌乱的放进抽屉里。
江白看到她的动作,更加坚信了心里的想法,他的声音带了点低沉,“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心脏腾的一跳,浑身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时淼低着头,慌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他是不是发现自己喜欢他了?
看着时淼慌乱的样子,他的声音带了点冷意,“是那个给你写情书的小鬼?你们吵架了?”
时空里的一切像是被定时卡住,时淼慌乱不知所措的情绪和动作都僵硬定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空气里传来她低低的声音,“没有。”
“是没有喜欢的人,还是没有吵架?”江白不依不饶的追问,声音有些大。
“没有,没有,都没有!”时淼突然发起脾气,推着江白想要将他推出门去。
那点力气,江白自然忽略不计,“那是怎么回事儿?你今天必须得和我说清楚,要不然没完。”
时淼现下心里酸酸苦苦,不耐烦应付他,只得编了个谎说:“是今天上午和同学下棋输了!”
江白闻言,皱起的眉头放松下来,心情也变得舒畅。
他将时淼抱进怀里,耳边是江白絮絮叨叨的安慰,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像是刚坐了一趟过山车,紧张和惊慌的余韵仍在,像一只不安分的小兽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离得这样近,她怕江白发现自己的异样,拼命的压抑自己的情绪,贝齿咬在内唇上,一张小脸白的没有血色。
林子安仰躺在摇椅里,双腿搭在江白的书桌,一边晃一边感慨,“小丫头真是一天一个样啊,从前圆圆一个小肉球,现在也变成一个小姑娘了。”
江白不理会他的话,一巴掌拍到林子安的小腿上,“大少爷还请起来,您压到书包了。”扯过时淼的书包,眉眼严肃的在里面翻找,翻腾一会儿,还真让他找见几个信封,他冷笑一下,把信封卷卷塞进自己的裤兜里。
“那是啥?”
“情书。”
“淼淼都收到情书了?”林子安从摇椅上惊讶的直起上半身,但随后又重新躺下,“也对,我家淼淼水灵又可爱,有人喜欢也正常,算他们眼光不错。”
江白嗤笑,“一群小屁孩儿,懂什么是喜欢。”
一群小屁孩儿,懂什么是喜欢。
余音缭绕。
半敞开的门扉外,时淼端着一盆水果站在那里,江白的嗤笑清晰的传入她的耳朵,她的心好似被微微揪起,泛起丝丝疼痛。
“对了,你中考完回秦家生活的事情,你和淼淼说了吗?”
江白眸光低垂下来,心里闷闷的,刚要开口说还没,屋里二人就听见咣当一声,一只苹果从门口缝里慢慢滚进来,时淼站在那里,手里的水果盆翻倒在地,双臂还保持着端起的姿势,好似被闪电劈中一般僵立不能动弹,她的双眼无神空洞,慢慢被汹涌的泪水盈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