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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淑公主行刺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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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淑公主行刺
殷淑被一顶小轿送回了院子,春花嬷嬷等在门口,接她下轿,她裹了裹衣衫,嗖嗖凉意吹得她身冷。
紧绷心弦煎熬,半夜光景,好比无数春秋。
春花嬷嬷与阿牛,一左一右,小心翼翼扶着她进屋。
“我可以自己走,”殷淑接过暖炉,想今夜魏王有事儿,侍寝作罢,她是不是可以安安稳稳的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了?
“公主可要沐浴?”春花嬷嬷问。
“自是要的,”殷淑被吓出了好几身冷汗。
“老奴立刻去准备!”
春花嬷嬷一喜,想来公主是成功爬上魏王的床榻,侍寝成功了,她无比开心的烧好了热水,回头殷淑已经在床上抱着被子呼呼大睡。
她自小伺候公主,驾轻就熟的给公主脱了衣服鞋袜,公主里里外外完好无损,冰清玉雪的肌肤,连一道红印子都没有。
哪里来的侍寝成功,黄花的不能再黄花的大闺女!
公主是被魏王厌弃了吗?可公主回来时面容淡定,毫无悲怆,也不像是预感死期将至,生无可恋。
公主熟睡,她又不能把公主叫醒来问。
春花嬷嬷走过来走过去,心事憋着口难开。虽然车夫阿牛站在门外,但却像个木头一样不懂人情。阿牛话少,勤快,被仇家追杀重伤濒死,被公主救了一条贱命,愿意报答公主救命之恩,就随公主来这魏国都城,一路上可谓任劳任怨,足见忠心。
“你去睡吧,我守着公主,”春花嬷嬷道。
阿牛走后,从月霜满天走到夕阳西下,春花嬷嬷才拖着疲倦的身子,等到公主伸着懒腰姗姗而出。
“公主昨夜……昨夜……”
发生了什么?
殷淑做了个美梦,好容易忘了昨夜与魏王之间不算愉悦的经历,结果老仆又给她提起来,“昨夜魏王只让我为他烹了一壶茶。”
“那公主可曾把握机会,将那销魂散放入茶中?”
天赐良机,那销魂散无色无味,魏王顺着茶喝了,定龙精虎猛,精神倍加。
殷淑无奈的笑了笑,“茶被我喝了。”
“……”春花嬷嬷看公主面色苍白,弱弱的问,“公主您……还好吧……”
难道是孙贵妃的药给错了?
毕竟,孙贵妃为了长宠不衰,厨子里窝藏的瓶瓶罐罐数不胜数。
殷淑道,“魏王暂时还不想杀我们。”
她们暂时保住性命,至于那阴晴不定的暴君什么时候想杀,再说吧。
只见春花嬷嬷脸上,露出了心惊胆战的笑意。
我现在能沐浴吗?”
“阿牛,杵在门口干嘛?浴桶怎么还不抬进来!”
阿牛扛起装满花瓣泡水的木桶,大步进屋。
魏宫的下人不进院子,确是有求必应,木桶跟水是问她们要的,花瓣是她们附赠的。下人们多数都对这位异国公主,产生了浓浓的好奇,毕竟,能从魏王账下走出来的活女人,并不算多。
大家群聚在树下打赌,赌殷国来的淑公主,还能活几天。
殷淑自然不知这些,她优哉游哉的把自己洗的香喷喷,正准备使唤老仆换个水。
“来人啊!”
她抬头张望,发现屏风外面的影子,似乎比春花婆婆高了些许。
男人?
“阿……阿牛???我没穿衣服,换春花嬷嬷来!”
人影坚持不动。
想想,不可能是阿牛,阿牛一路上有无数次偷看她洗澡的机会,却从没主动积极的把握过,如今在魏宫里,怎么说她也是魏王的女人,更加不可能拿自己的小命换一时半刻的见色起意。
那会是谁呢?
殷淑小心翼翼的爬出木桶,用衣服挡住前胸。
她贴着墙边靠过去,从屏风的缝隙里看见那人的模样,这人一副魏国皇宫下人的打扮,面相白净,似乎不是坏人。
可身形有些眼熟。
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有刺客!有刺客!”门外忽然出现了几队人马,吆喝着经过。
殷淑忽然想起,她被魏宫的下人带着绕宫墙的时候,曾有个黑影一晃而过。
不会是他吧。
还没等殷淑决定是不是要喊救命,那人的眼神,已与她对上了。
“你……你……你……你是那个……”
“嘘!”那人大手捂住殷淑的嘴。
手上还握着明晃晃的刀子。
殷淑并不认为自己有被绑架的价值,魏王绝不会为了一个敌国的公主,动摇任何可能关乎魏国兴衰的决定。
没有价值的人质,下场可想而知。
于是她不停的摇头,想自己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阎王爷爷正在愉快的向她招手,泪花扑通扑通的无比汹涌。
听院门外人问,“刚刚,你们有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经过?”
春花嬷嬷与阿牛一起大声说,“没有。”
她们一直守在外面。
“你们确定?”
两人齐齐点头。
殷淑的内心更加崩溃。
“去那边林子里搜!”
搜刺客的魏兵脚步远去,殷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那人附在殷淑耳边,轻声道,“公主,我有个条件,只要公主答应,我绝不会伤害公主一根汗毛。”
好在,他没有其他动作,只是胁着殷淑,坐到床边。
“把衣服穿好,”那人背过身去。
原来刺客也遵三纲五常,是讲男女之别的。
殷淑犹豫,要不要趁机大叫,或者抄起枕头下面的剪刀与眼前的刺客英勇搏斗。
想了想,还是算了,她一个柔弱女子,门外春花嬷嬷年纪大了,阿牛也不会武功,叫进来都帮不上什么忙。
万一自己在搏斗中不幸英勇就义,那就划不来了。
一个在意男女之别的人,应该不会出尔反尔。
殷淑很快穿好了衣服,忐忑的等着刺客提出不杀她的条件。
“公主可称我邱先生,”那人道。
告诉她姓氏做什么?殷淑赶紧捂住耳朵,她可并不想与刺客交朋友。万一将来哪天,刺客行刺魏王失败被俘虏,屈打成招供出曾在某年某日魏国后宫寝殿,与殷淑公主相谈甚欢,依着暴君那阴晴不定的脾气,她的小命,基本上拯救无望了。
今日一别,此生不见,春夏秋冬,爱姓哪个季节,就姓哪个季节,与她无关。
“我知公主心有不甘,魏纵侵你国土,夺你自由,将你囚禁此处,失去一切。”
殷淑努力保持微笑。
她没有不甘心,人生道路千万条,不是每一条,都能按着自己的意愿去做选择,但只要不是死路,再崎岖坑洼泥泞黑暗的路,都是能顺着走下去的,说不定走着走着,遇着哪个岔路口,就瞬间改变了风景,一片光明呢?
这里有吃有喝有澡洗,还准带下人,比囚禁强多了,她的命还在,也不算失去一切。
邱先生自觉与殷淑产生了共情,“其实,我与公主一样,都痛恨着魏纵,恨不能杀之而后快。我的主上、父母兄弟,都为魏纵所杀,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痛恨魏王?
殷淑从小到大,还算平顺,并没有过“痛恨”这种激烈的感情,害怕倒是真的。
至于杀了魏王……
她连小猫小狗都不舍得杀,更别说一个活生生还长得好看的人了。
邱先生并没有察觉殷淑走神,接着说,“我几次尝试刺杀,都不能如愿,魏纵他狡诈多疑,身边护卫武功高强,外人难有机会接近。但你不同,你是殷国送来的公主,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你,你有许多可以接近他的机会。只要合你我之力,定能成功,为民除害,还天下正道清明。”
邱先生慷慨激昂的唾沫星子飞溅三尺,殷淑被喷的回神,弱弱的向后退了一步。
“只要公主愿意与我合作,事成之后,我定将公主安然送回殷国,还公主自由。”
殷淑的微笑更加勉强了。
邱先生给的条件,她一丁点儿也不在意。
她完全不想被送回去,依着她父皇的昏聩,说不定哪天殷国又被哪个国家打败了,再把她送一次,也说不定。
且殷国也并不会因为魏纵的死活,变得正道清明。殷国就像个马蜂窝,外面看着千疮百孔,里面也好不到哪儿去,一个窟窿挨着一个窟窿。当官的狐假虎威、鱼肉乡里,老百姓有冤屈无处鸣,守着一亩三分田,朝不保夕。想要正道清明,除非哪天殷国灭国了,皇帝换成魏王这样有治国才能的来做。
但她要活命,口头上必须先答应。
“我答应与你合作,”但她能力有限,具体在合作中发挥的作用,是重如泰山还是轻如鸿毛,就很难说了。
邱先生很是满意,他就知道,公主与他有着共同的敌人,定会如愿加入他的刺杀大计。
此时,门口又有一队人马经过的声音。
“这院子搜过了吗?”
“还没有!”
“为何不搜?”
“禀于大人,此院有女子沐浴,不好直闯,”来人道,“院子的两个下人说,他们一直守在门外,并没有看见可疑之人。”
“女人?”来人似乎感兴趣的样子。
“是王上吩咐好生服侍的女人。”
“她?”于睿恍然,该不会是刚才在御书房,暗卫十三提起来的那个,给王上下药没成功的殷国公主吧。
“敲门,通传一声,让她穿上衣服再搜,”于睿看着院门,“刺客狡猾,切不可放过任何角落。”
“是。”
殷淑听着人要进来,忙打开后窗,指了指假山与后院墙,壮士不送,赶紧逃走,别连累队友啊!
“今日计划不周,打草惊蛇,不可久留。不愧是魏国卫兵,都是跟着魏纵上过战场的,敏锐了得,”秋先生谨慎的怀揣武器,跨过后窗,说,“公主切不可轻举乱动,我们会制定严密的刺杀计划,终有一日取那暴君首级。我会再来找公主的。”
您千万别再来了。
殷淑眼见人要走了,正要关窗,跳进浴桶,化妆匆匆出浴的美人,然而窗户关到一半,又被推开。
“还有事儿?”
“吃了,”邱先生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玉瓶,倒出一个药丸,“差点忘了规矩。不是我信不过公主,但凡加入我们的人,都要服下这枚七步丹,药效发作,七步而亡。解药一月一服,只要按时服用解药,就不会有事。”
没等殷淑犹豫,邱先生直接拉过她的下巴,把药丸塞进她的嘴里。
“……”
“公主放心,我们的人会定时送药给你。”
说完,人影嗖的一下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