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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一条迸跳的鱼 ...

  •   金銮殿上今日分外热闹,手持笏版的御史台谏官,礼部官员,一个个义愤填膺,引剧祖宗礼法,先贤教诲,或是规劝,或是斥责晋安候,那横飞的唾沫,随着嘴巴一开一合而颤抖的山羊胡,使平日里巍峨肃目的金銮殿,多了一丝喧闹气息。

      原因在于,晋安候李牧之竟当朝向皇帝请求赐正妃。

      而赐婚对象,却是青楼花魁。

      晋安候作为当朝超品侯爵,又是被皇帝亲赐的国姓,无异于是皇亲国戚。

      皇族血统启是低贱的青楼女子能染指的?

      这简直是将皇家威仪,朝廷法度脸面踩进泥坑。

      李牧之虽是一介武夫,却也知自己的短处,知道这帮文人的嘴厉害,巧舌如簧之间,一套尊卑礼法的帽子压下来,能把人说死。

      显然府中谋士已经给他出了周全的主意。

      先是言明清欢姑娘虽深陷青楼这等泥沼之地,却腹有诗书,举止娴雅有礼,知圣贤礼仪。自己乃是欣赏她的才华,故与她虽认识三年,却并无苟且。

      再是言她品行高洁,三年前,敌国细作在闹市中刺杀常服出行的自己,清欢姑娘不顾一己柔弱之身,毅然为她挡了一刀。

      不惧生死,舍己救人,堪为我朝女子表率,可与秦淮八艳相媲美。

      简直是我朝的柳如是。

      如此有才有貌有民族气节的女子,为她正妃正合适。

      御史台的官员从品性上指摘不出,礼部又跳了出来。

      她品性再高洁,出声低是事实,若为正妃,便是侯府宗妇。

      按这侯爵的成亲礼仪,成婚当日这祭天之礼总是跑不掉的,难道让长眠地下,英明一世的老祖宗,享一柱青楼女子的香火?

      更遑论,宫宴之时,与后宫一众妃嫔的坐席如何排位?和青楼女子坐一起?

      礼部众官员齐齐下摆一撩轰然跪地,求皇帝下旨,惩罚晋安候。

      御史台的众官员也跟着跪下附议。

      而李牧之的下属,武官也跪了一片。

      大殿上的气氛,瞬间冷凝下来。

      这就不是简单的娶个女子的问题了,已经上升到了文武官员的对立不和场面。

      大兴王朝重武轻文,而晋安候手握大量兵权,偏最烦这些繁文缛节。这对视文人礼法如命的文官来说,简直是轻视他们的气节。

      龙椅上,一身金龙,冕旒遮脸的皇帝,掩在金殿的肃穆之中,半晌,忽的沉声开口道,“云爱卿,你觉得晋安候可该罚?”

      大殿前排,不乏众多一二品当朝大员,一时都没想起来,云爱卿是谁。

      直到云舒手持笏版,从末尾队伍中出列,跪在丹陛前,要员们才想起来。

      这是去岁,金銮殿上皇上钦点的二甲进士

      不由为他捏了一把汗,有些同情云舒。

      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要么得罪文官,要么得罪武官,若是踢皮球,难免给皇帝留下个无能软弱的印象,那这官运,也就到头了。

      翰林院林院士不禁脑门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云舒叩头行礼之后,面容沉静,不见一丝慌乱,脊背挺直恭敬道,“启禀皇上,诸位大臣所言,皆有道理。臣不知晋安候该不该罚,但臣知道,自己很羡慕侯爷。”

      “哦?”皇帝的声音带了一丝疑惑,黑色幽默了一把,“你羡慕晋安候被群臣参奏?”

      这答案,踢皮球的味道很明显啊。

      云舒抬头,眼睛平视前方,只看得见皇帝衣摆上的龙爪金印锋利无比,声音平缓道,“臣羡慕晋安候还有这样一次机会,给心仪之人争取正妻之位。”

      “不敢欺瞒皇上,臣自小心中也有一名钟爱的女子,幸运的是,两家是世交,我们自小便有婚约。不幸的是,她家一朝败落,为了养活家人,不得已,她入了青楼为青楼女子梳头。”

      “纵然她椎髻布衣低调出入,仍是招来了众人白眼和轻蔑。”

      “偏她牺牲自己,养活的家人,也因为流言蜚语,对她恶语相向。待与我成婚之前,还主动提出,自己名声有损,不堪为宗妇,主动提出为妾。”

      “成亲这两日,我亲见了她所受的苦楚,才知自己有多混账。”

      “她自小囿于闺帷,熟读《女德》《女戒》,曾和所有闺秀一样,将名声看的重于自己的生命。若不是不忍亲母,弟弟妹妹饿死,她便是死,也不会出入青楼。”

      “她为了不让我被人非议,自甘沦为贱妾,日日对着小两岁的亲妹三叩九拜执妾礼。”

      “她若是自私一些,本可无视家中饥肠辘辘的亲人,早日嫁给我脱离苦海,她的生命,名声都可以保存,未来还可以有一个锦绣的前程,可她没有。”

      “她毅然决然的入了青楼,把比自己命还重要的名洁丢了,这样大义凛然的女子,何错之有呢?辛苦养活家人是错吗?不连累我是错吗?”

      空旷的大殿上,忽然静谧无比,原本撅着山羊胡,气的脸色红润的御史们,礼部大员,竟也都有了一丝疑惑。

      自己是对的吗?

      是啊,这女子,有什么错呢?

      “臣以为,礼法教化约束人的言行,目的是为了人人向善,绝不是为了让勇于牺牲自己之人禁锢其中不得解脱。”

      “礼法教化本身并没有错,问题在于,要求对象是谁?用这样的标准去要求她,是否苛刻?”

      言至此,云舒忽的复又重重磕头,朗声道,“臣求皇上,赐我那可怜的妾侍,平妻之位,解她伤怀于流言白眼之苦。”

      大兴王朝妻妾制度森严,没有把妾扶为平妻这一说。

      大殿之上噤若寒蝉,一时间谁也说不出反对之言。

      李牧之瞅准机会,走出朝臣列队,跪到云舒旁,高声道,“求皇上赐清欢姑娘于我为正妻。”

      冕旒之上,珠帘微微晃动,窸窸窣窣之声,在这空旷安静的金殿之上,分外惹耳,响在每个人紧绷狂跳的心上。

      ***

      沈昭慢悠悠用罢了早膳,不多时穿上最华丽的正红衣裳来到了汀兰苑。

      彼时,阿古正在用早膳,听见环佩叮当声,本能的抬起头,看见了打起帘子而进的沈昭。

      好像一只行走的大红鹳。

      这是阿古的第一想法。

      不禁嘴角微抽。

      上赶子来找虐,也是够缺心眼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手撕沈昭了,爽感爆棚。
    晚上,我会把之前章节,没有写云舒心里的地方,都补上,修一下,会有点虐他,另更新时间,我打算放在早上九点,或下午三点这两个时间。
    求评论and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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