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一条迸跳的鱼 ...
-
这是什么意思?
沈昭不懂,是嫌她聒噪?
还是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思索一番,点头道了声“嗯”。
云舒放下书,转身,倾身捏起她的下巴,沈昭被迫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明明是极暧昧的姿势,偏云舒周身散发着赫赫威仪,不带一丝温度,盯着她道,“沈昭,我是因为你姐姐才娶你的。”
沈昭脸色刷的变白,几近透明,身子也摇摇欲坠。
云舒嘴角满意的微抽一下,在她脸颊上轻拍了拍,“你是聪明人,别做傻事。”
说完,转头神色如常,复又捧起了书卷。
仿佛他说的是,今日饭菜可口一般随意。
沈昭却心尖发颤,四肢冰凉。
她想了一晚上的完美陈词,他根本不在意,明明白的告诉她,他不在意别人的委屈难受,只在意沈念的。
她今日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沈念。
所有的骄傲自尊碎了一地,沈昭不自觉攥紧了手。
如果是过去的自己,可以抬头骄傲的离开这里,可是如今不行。
她如今的身份,已经不允许她对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云舒是她唯一能抓得住的。
这样一想,她以前对使用神器,抢走云舒而对沈念产生的一丝愧疚荡然无存。
下意识摸上镯子。
沈昭心底冷笑,还好,她还有法宝,饶是你再铁石心肠,最终也抵不过我的秘密武器。
她在心底恶趣味的想,对自己言听计从,爱自己如痴如狂的云舒是什么样的。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云舒深谙此道,见沈昭明白了,淡道,“早些洗漱吧。”
沈昭顺着台阶而下,起身走到门口时,忽的回身。
烛火下,云舒五官俊美,芝兰玉树。
她忽的想起,朝堂诡谲,风云变幻,众多势力盘根交错,他朝中没有丝毫背景,却一年之内连升三级。
温润如玉不过是表像,应该说这一面专属沈念。
谈笑间洞悉一切,无声中震慑人心,谋划一切才是真实的他。
自己这点小伎俩,在他的城府面前,恐怕是微末到不屑。
着实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蠢透了!
画眉很快备好了热水,沈昭踩着台阶进了浴桶。
忽的,门枝呀一身打开,却是云舒推门而进。
在沈昭的不解中,他将画眉遣了出去,淡扫了一眼,然后立在屏风前。
蒸腾的水韵雾气,将沈昭潮-红的脸色,染上细密的水珠,连眼眸也有些湿润,透过屏风,看向云舒挺拔的身影,便有些朦胧梦幻。
谁都没有说话,更像一种无声的僵持对峙。
一滴水珠顺着脸颊滑落,砸进水中溅起微笑的水花。
一刹那间,沈昭脑中灵光一闪,明白了云舒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他对自己并无情意,不愿意碰自己,尤其是两人刚刚扯破了那一点面子情。
可他既娶了自己,君子之度,让他必然要履行自己的义务,这也是她和沈念能在这后宅和睦相处的基础。
他在等她主动,等她消除他心理的不甘,等她说服自己。
沈昭低头看了看自己浸在水中,纤秾合度的身体。
她想,自己应该是迷人的。
人对强者有一种天生的崇拜,沈昭此刻心中迸发出极大的征服欲。
豁然起身,溅起一地水珠,光洁的玉足顺着台阶而下,走到屏风后。
云舒并没有回头,正微仰头头随意看着某处。
沈昭试探性的从背后抱住贴上他,见他没有拒绝,转而走到他身前,轻啄上他的唇。
云舒收回视线,没有丝毫情-欲,充满打量的审视她。
女人对高冷禁-欲,迷一样的男人最着迷,比起那腻死人的温柔,沈昭忽然觉得,这样俘获一个对自己毫无情义的男人,更让人热血澎湃。
“相公,”沈昭洁白的双臂攀上他的肩膀,娇柔道,“我宁愿丢掉一个女人的羞耻心迎合你,也不愿你低下高贵的头颅来迁就我。”
如此香艳的场景,云舒却觉得,和对沈念的食髓知味完全不同,生不出一丝欲.望。
但这是他必须做的事情。
无法,闭上眼,将面前的人想成沈念。
三月的天气诡谲多变,原本还晴朗的夜空忽的下起了骤雨。
廊下初开的白玉兰,只堪堪长出了点点花蕊,初-承雨露,在风雨中飘摇,不时传来嘤嘤哭泣。
撕裂的疼痛传来,沈昭本能的睁开眼,入目便见云舒手臂上一道细细的伤痕,在微弱的烛火下,有些狰狞。
疼痛让她分不开精力去思考。
等两人从净房出来,收拾净房的两个小丫鬟,见染红了的浴桶不禁无语。
昨夜汀兰苑闹的笑话她们自也听说了,如今才明白。
感情少爷是个执着于在水中闹的。
***
阿古白日里睡的多了,这会子便有些睡不着,便将沈念闹醒,让她抚起了古筝。
古琴悠扬,雨声潺潺。
烛火下,绿萝一手捧着脸,一手指随着韵律嗒嗒轻扣梨花木案几。
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从汀兰苑的窗棂飞出,伴着雨滴落在青瓦的滴答声,飘进了绿芜院。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云舒本就对沈昭没感情,此刻听着这如泣如诉的琴声,心中更是柔肠百结,勾勒出一副,“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的凄慌景象。
沈昭羞答答趴在她肩头的暧昧,喋喋不休的娇语,变的异常聒噪。
“早点睡吧。”云舒忽然一个侧身,空留个脊背给沈昭。
沈昭被云舒的冷淡,刺的心中一痛,本能摸上腕间手镯,暗暗祈祷。
一切就靠你了。
阿古唇判一勾,魅惑一笑,消失在绿芜院。
***
云舒的告假已经结束,微光刚刚刺-破天际时分,便已穿好朝服,出了绿芜院,往汀兰苑而去。
红日初升,堪堪越过地平线,透过窗牖折射进来,零星落在拔步床上熟睡的脸庞上。
云舒手背不自觉摩挲上莹白的肌肤。
经过昨晚,他愈发确定,他的生命中,只有沈念就够了,其他女人都是多余。
她之于自己,是每晚悬在空中千年不变的月光。
是每日清晨,照进心扉的第一缕阳光。
是午夜轮回,日日梦回不愿醒来的美妙童年。
怎么就一个错过,生生插进了别人?
她看似仍然活泼,尽力和他美好如初,但那少女独有的天真烂满,终是不见了。
隐藏在眸底深处的忧伤,让他心如刀绞,悔恨不已。
如今他愿意重新为她捧回全世界,只是那眸中的烂漫星光还能回来吗?
云舒眸色一暗,轻轻在熟睡的沈念额头吻了一吻,“阿念,等我。”
“我们会回到曾经那般的。”
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小径两旁,阳光透过斑驳的绿叶,洒在云舒挺直的后背,清隽的脸庞。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树梢鸟在叫,
不知怎么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司马相如《凤求凰》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宋晏几道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树梢鸟在叫,
不知怎么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卢前《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