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0从零开始的异世界生活］譬如朝露》DEVO

30、第三十章

　　对话之中由里乌斯所道出的推测，让我们面面相觑。
　　由里乌斯所说的内容，换言之——
　　“倒地的巴尔罗伊殿下是装死，他是敌方的人？”
　　“假如九神将之死可以推动事态发展，那最容易的方法就是拉拢当事者九神将。被同伴出其不意攻击或奇袭，在帝国是家常便饭，因此会时时警戒，要拿来当导火线也不容易。”
　　“既然如此，就先把一开始要死的九神将拉拢过去？这个……”
　　“非常有可能。可以把罪推给你们，之后灭火的工作就交给其他九神将。若是能一起斩掉余的首级，就更好了。”
　　王国骑士如果杀害九神将和皇帝，就等于和整个帝国为敌。
　　现在只差一步就会变成那样，只要营造出这个状况，敌方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因为封住碍事者的嘴的工作，将由其他九神将追兵来完成。
　　“发生了两件预料之外的事。首先是没能在大房间暗杀皇帝陛下。”
　　“以及莱茵哈鲁特具备足以击退塞尔西斯的力量。”
　　“两者都多亏了莱茵哈鲁特吧？”菲莉丝总结。
　　由里乌斯骄傲地点头给予肯定。
　　要是没有莱茵哈鲁特，文森的脑袋就会被敌方刺客给砍下，届时被九神将全力追赶的我们很可能全军覆没。
　　多亏了他，事情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还有希望能够制止王国与帝国开战。
　　“了解到这里，再来就是带陛下到水晶宫，揭露敌方身份即可。这次的事，需要缜密周详的计划，能够办到的人有限。”
　　“是呢。不错，姑且就先称赞汝很优秀吧。”
　　“不愧是由里乌斯，我跟菲莉丝都想不到呢。”
　　文森发出称赞，莱茵哈鲁特也跟着这么说。
　　“但是胜利的条件越清晰，敌人就会越疯狂地前来阻止，说不定会碰上巴尔罗伊本人。”我无情地打破了他们的美好愿望。
　　“确实，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够了！都不给人喘息的时间，真的很讨厌耶！”
　　由里乌斯环顾周围，身旁的菲莉丝蹬地宣泄不满。
　　带文森回到水晶宫就是胜利条件。现在要全力向这个目标去。
　　我们刚准备离开管理小屋，就被无数敌意拦住脚步。
　　“被这么多人包围却没察觉。大意了。”
　　跟由里乌斯一样警戒周围的莱茵哈鲁特为后知后觉垂下眼角。
　　他的态度很少见，只不过也难怪他会自责。
　　毕竟，四周被多到难以计数的敌人包围。
　　“别自责，也许是那个颈圈的作用。”我意有所指。
　　“十，二十。看来，不下五十。”
　　“哇哦～让人开心不起来的报告。由里乌斯的小花蕾可以数数啊？”
　　“该说庆幸吗，她们都是优秀的学生。我也很自豪。”
　　“恩。是现在不想听到的炫耀”
　　菲莉丝畏畏缩缩躲在我们身后。
　　就跟答复一样，让准精灵确认的时候，出现在管理小屋周围的敌人数量已经是我们这边的十倍以上。
　　而且一定不是佛拉基亚的正规兵，而是幕后黑手派来的刺客。
　　刺客的身影几乎无法目视，完美地和树木融为一体。
　　“即便是「剑圣」，也没法逃过帝国首屈一指的猎犬耳目么。”
　　“听这口吻，您认识？是的话，能否请陛下斥责他们咧？毕竟，您已经跟我们是命运共同体了喵。”
　　“没用的吧。既然协助造反，余就不可能原谅他们。他们也知道这点，所以舍弃密探和斥侯的本分，换上刺客的身份。”
　　文森双手抱胸，态度傲慢，同时瞥向包围自己的敌人。
　　“八成是听信了条件不错的邀约吧。像是余让出皇帝宝座时，就改变弱小部族的待遇，被这种话给拉拢。凡夫俗子可真便宜。”
　　“陛下，您也用不着特意去挑衅激怒对方吧。”我无奈地站到他身前，准备迎敌。
　　文森辛辣的话语，增强了对面投射过来的敌意。原本他们聚集起来就是要暗杀皇帝，而这最后的犹豫被刚刚的话给完全消除了。
　　顿时，开始听到叽吱叽吱像是威吓的刺耳声响。
　　“这声音……”
　　“是对方准备完毕的证明。他们很难应付。好了，保护余吧。”
　　“悉听尊便。”
　　“没法接受喵～！”
　　众人各自表明态度，在菲莉丝大喊之后，敌人发动进攻。
　　以猛烈的气势和惊人速度冲向管理小屋的人，背后长着像是薄皮膜的翅膀。跟人类一样有四肢，却有决定性的外观差异。翅膀是其中一部分，其他还有触角和复眼等。
　　但是他们有个共通点，就是每个人身上都有酷似虫类的特征。
　　“这些家伙是虫笼族。是惯于在体内养虫的可怕种族。模样丑恶却不弱。就算以剑圣为对手亦然。”
　　“明白。”
　　看着呐喊的敌人，莱茵哈鲁特回应文森给予的警告。
　　其特性，如实反映在他们的异样外形。解放吸收的虫之力的瞬间，他们的身体绝大部分都会出现虫的特征。
　　虫狩猎时很机械化，没有被感情摆布的热度。若将之适用在人类范围的狩猎上，合理又残酷的特性将会毫不留情地杀戮对峙的敌人。
　　用翅膀飞在空中，从口中伸出管子喷射毒液 ，手变异成强韧镰刀切割猎物，用能够贯穿钢板的角刺穿敌人，硬化后的身体靠冲刺就能撞烂对手。
　　虫笼族特有，不为人体构造所限的攻击接连袭来。
　　“可以稍微任性一下吗？虽然没有侮辱的意思，但这个造型我真的难以恭维。”我缓缓后退，朝莱茵哈鲁特说到。
　　“没问题，全都交给我吧。”莱茵哈鲁特一脚踢开我面前的虫族。
　　“得救了。”我回到菲莉丝和文森身边，松了口气。
　　“薇娅亲也有害怕的东西吗？”菲莉丝抖动着猫耳。
　　“不如说是生理性厌恶吧，我更喜欢毛茸茸一点的，可爱到像菲莉丝这样的。”
　　“好吧喵，就让菲莉酱来治愈你的心灵吧～”他摇晃着猫尾，金色的瞳孔中眼波流转。
　　“唔…这就是天堂么…一路和帝国人打架，我的心真的好累。”我边抱怨边抱住半兽一顿猛吸。
　　“真是一点都不掩饰。汝是剑圣的精灵，和半兽如此亲近，没问题么？”文森瞥了我们一眼。
　　“我和莱茵也会做差不多的事，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我微微思索。
　　但是听到这的菲莉丝顿时僵住。
　　他双手用力地抓住我的肩然后狂摇：“你说什么？！莱茵哈鲁特这么正直的人都会做出这种事！果然男人都是禽/兽喵！”
　　？我感到迷惑。
　　菲莉丝的大喊引得战场上的莱茵哈鲁特回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菲莉丝，但我觉得你误会了。”
　　“才没有喵！”
　　“不是……”为什么菲莉丝要这么说？
　　然而对面的敌人似乎更加愤怒：“可恶！竟然如此轻视我们！”
　　“抱歉。都是头一次看到的攻击，说有兴趣或许有点失礼呢。”莱茵哈鲁特回过头，专注于战场。
　　所有的攻击都被踢散，对敌人来说简直就像恶梦。
　　鼓翅接近，却被步法躲开；逼近的毒液之管被手刀切断；夹风而至的大镰刀，连铠甲都能穿透的大角被双手一一推开，足以撞毁建筑物的钢铁冲刺被来自正面的一踢给停住。
　　尽管每一招都是初次遇到无法应对的招式，却都伤不了莱茵哈鲁特。
　　“怎么可能……”
　　难以置信的事实摆在眼前，男子睁大眼睛，瞪着莱茵哈鲁特发问：“这么轻易就挡掉我们的秘技，你怎么办到的!”
　　“不好意思。凭直觉。”
　　“什么！”
　　反覆惊愕的男子僵硬在原地。
　　接着，莱茵哈鲁特抓住攻过来的大镰刀和大角，用力让两人撞在一起。
　　有毒触手的刺客趁机从莱茵哈鲁特身后攻击。
　　“莱茵哈鲁特，这样的说明太简短了。”
　　由里乌斯拔出的骑士剑斩断伸长的毒液之管。飞出去的管子洒落的毒液则用风挥开，以突刺贯穿后仰的刺客四肢。
　　对方双腿无力跪地，再用剑柄敲击头部，让他彻底失去意识。
　　由里乌斯成功击倒一人，这期间莱茵哈鲁特又和五个新的虫笼族对打，让他们全部晕过去。
　　面对虫笼族前所未有的攻击还能悠然应对，虽然说是直觉，但那其实是加护。
　　莱茵哈鲁特所拥有的「初见的加护」，能够以直觉反应来防御第一次看到的攻击。说穿了，就是敏锐察觉到攻击预兆的能力。要是感觉到了却没法反应的话，这个加持就没有意义，但在他身上用不着担心身体能力跟不上。
　　而且还要再加上「再临的加护」。
　　大镰刀以及重角，就算从死角攻过来也能轻易闪避。
　　「再临的加护」的效果是能够提升反应速度来面对看过的攻击。
　　不管是第一次看到还是施展过的攻击，同样都伤不到莱茵哈鲁特。
　　对于强大之处在于攻击手段让人意想不到的虫笼族来说，没有比这更棘手的对象了。没有优势，还能对抗到什么地步呢？
　　“没招了呢。”
　　凝视这光景的文森低语，话中道尽了现况。
　　莱茵哈鲁特那比铁打的剑还要强韧锋利的手刀，接连砍过飞扑过来的虫笼族。这幅光景，配合莱茵哈鲁特那给人烈焰炽燃印象的红发，感觉就像飞蛾扑火。
　　但是，敌人数量众多，我方寡不敌众。
　　“你们专注前方！陛下和菲莉丝交给我保护！”
　　既然是任性，那么也是可以抛弃这点个人想法的。
　　体术难以接近，爆炸魔法有点燃森林的风险，这样束手束脚的战斗真让人窝火。
　　“虽然乏味，但没办法了。”
　　莱茵哈鲁特边应付攻击风暴，边朝我们喊道。
　　这么一句话，就充分传达出莱茵哈鲁特决定又一次殿后的念头。
　　胜利条件不是歼灭敌人。既然如此，我们就应该要贯彻目标。
　　但是。
　　“你又要一个人留下吗？！”我难得朝莱茵哈鲁特大声吼道，“这样下去，会发生我也不知道！”
　　契约是很特殊的言灵魔法。如果世界裁定我或者他违反了契约，就会降下惩罚。
　　“抱歉，之后我会补偿你的。”莱茵哈鲁特头也没回。
　　“你这个笨蛋！这是一回事吗？！”我有些抓狂。
　　“陛下，往这边！”
　　“又要让余奔跑吗。诚不知恐惧为何物呢。”
　　“请不要抱怨！这回连菲莉酱都在跑了！”
　　他们带着发牢骚的文森，准备逃回水晶宫。
　　莱茵哈鲁特仿佛暴风般驱散虫子，大部分的虫笼族都被他阻挡而无法追击，但有一部分的人飞上天空进攻。
　　“既然选择离开森林，那你们就没那么好运了！”爆炸魔法接连从指尖抛出，击落敌人。
　　“依亚！亚萝！”
　　由里乌斯举剑，红与绿之准精灵回应，掀起夹带火焰的风。
　　翅膀被灼热之风烧掉的虫笼族惨叫坠地。
　　落地的虫笼族仍然朝他伸手。由里乌斯挥开他们，追上跑在前面的文森和菲莉丝。
　　“薇娅，由里乌斯他们就拜托你了！”
　　看到我仍站在原地，莱茵哈鲁特这样请求道。
　　我愤愤地转身：“回去再和你算账！”然后大步追上由里乌斯他们。
　　文森瞥向由里乌斯，并肩而跑时突然这么开口：“既然如此，就要因廉价的同情而让他们一偿宿愿？”
　　“陛下……”
　　我回想起那些虫笼族死前拼命朝我们伸手的情景，没有言语。
　　见由里乌斯隐忍的表情，冷血皇帝又接着说道：“办不到。这是正确答案。慈悲和宽容，全不过是强者展现从容的一种优越感。而覆盖这个真相又粉饰表面的装饰品，名列前茅的就是骑士道吧。到头来，无私这玩意根本不存在。”
　　文森的言语之刃毫不留情。
　　就算皇帝断定其为廉价同情，我也无法否认。
　　“陛下，可以不要太欺负由里乌斯吗？”
　　代替由里乌斯反驳皇帝的，是追赶我们的菲莉丝。他气喘吁吁，眼神却依然炯炯有神地瞪视文森。
　　“虽然平常的态度容易造成误会，但由里乌斯的内在是个孩子喵，用那种话令他屈服，只是显得没大人样。”
　　“谒见的时候也是，驳斥余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半兽啊。不对，其实是半兽的再一半吧。你把礼仪忘在娘胎里了吗？”
　　“因为人家获得了不会视无礼为无礼的大人物的容许。就算讲好听话，对方也不适合当国王，不过器量可比皇帝陛下大哦。”
　　波尔德在谒见大厅讲的话惹来士兵持剑相向，菲莉丝讲的却更过分。
　　但是，文森却眯起眼睛，启唇说：“真勇敢。为了让矛头对准自己，所以挑衅余？”
　　“在讲什么？菲莉酱不懂耶～”菲莉丝手戳脸颊这么说。
　　光是这番对谈，就能明白菲莉丝的用意，他想保护由里乌斯。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深厚友谊。
　　“放心吧，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孩子。皇帝陛下，有什么话尽可以对我说，菲莉丝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
　　“菲莉丝，希尔薇娅，感激不尽。”
　　“都～说～了！人家不知道在讲什么喵！察言观色啦！希尔薇娅亲也是！”
　　由里乌斯向我们致谢，菲莉丝却像闹情绪般鼓起脸颊。不过因为跑步要呼吸，马上又消了下去。
　　由里乌斯斜瞄了我们一眼，但很快回头，笔直向前。
　　现在该是前进的时候。
　　从山路跑进树林，带着皇帝回到远眺就能看到的水晶宫。
　　只要乘风跨过城墙，就可以用出来时相同的方法掩过敌人的目光，然后回到水晶宫。
　　仿佛要击碎这天真的想法，就在身侧，文森的右臂飞了出去。
　　鲜血直直地飞溅上我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