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情，人亦老》如音

23、part.1

　　5月31日
　　我是神，还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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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月5日
　　我是被封印的神，我曾经是神界的神主。新一届的神主顶替了我。
　　我被封印在水底，永世不得脱身。
　　在神界，力量代表一切。一旦有神实力超过了你，那么他就有权利得到更高的地位和权利。
　　这是自然选择的规律，自然为我们选择的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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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3日
　　上界的水域有不规则的颤抖，是发生了什么吗？
　　与我一起囚禁在这里的，有上上届的神王，上上上届的神王……我看着曾经被我打败的他们，不知该说什么好。也许，神界形成这样一个规律，是对我们神王的惩罚吧。

　　惩罚什么呢？
　　新生与死亡？卑微与尊严？
　　我不理解，但每一届的神王都会被送到这里来，承受着精神和□□的双重折磨。
　　自嘲的笑笑，我问自己，如果当初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我还会头破血流地去争“神王”这个位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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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17日
　　水域震动得越来越厉害，连我们身上的铁链也在哗哗作响。
　　我们还是无法逃脱。封印神王的力量是我们永远无法阻挡破解的。
　　但我仍很希望知道上界发生了什么。神的血，在我体内迫不及待地奔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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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月3日
　　汹涌的海水灌进了封神古庙内。我们这才明白：原来海神复生了。
　　水神几万年来一直处于衰竭状态，于是个体毁灭的海神也几万年没有复生。
　　所谓复生，是另外的灵魂在同一具□□上再度复苏，灵魂也可以改变□□的模样。
　　可是——我们面面相觑——海神复生，真的会有这么强烈的信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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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月29日
　　苏洛尔来了。
　　——苏洛尔，魔界的使者。
　　苏洛尔微笑，面对我们这些被封印住了，以往强大无敌的神王，他依旧是千百年来谦卑的笑容：“神王们，您好。我是魔界使者，苏洛尔。”

　　见我们点了点头，他又笑了，绕起指间的指环，一共十个。
　　苏洛尔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条讯息。我的手指刚触摸到这条讯息，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枯朽瘦弱的手臂变成了黑色的羽翼，丝毫不受神之封印的影响。我讶然。
　　苏洛尔的笑容一成不变，我几乎怀疑他是傀儡——“神王们，只要你们想要。”

　　“我便可以为你们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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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月31日
　　他们脱身了。在这不存在的两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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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12日
　　现任神王带着十天王和新生的海神到封神古庙里来了。
　　这原本是不可能的，除非神王战败，否则是不允许到神庙里来的。
　　我盯着神王，用愤恨的口气问：“你来干什么？想看我成为祭品吗？”
　　“哦，哦。没想到你还知道祭品。”神王有些惊讶，又微微转头问我，“他们呢？”
　　我回答：“不知道。”神王爽朗地笑了。

　　没错，虽然我心里很恨他，且充满了不甘的情绪，但我还是得承认，他笑起来的样子倒有点神的样子。而且最后的决斗，他所使用的“虹光”也是我前所未闻的灵术。
　　神王点着头看我：“我知道，我知道。他们都被苏洛尔带走了对不对？”
　　我看了他一眼，用调侃的语气：“是又怎么样？！”
　　神王摸了摸他的长发，笑嘻嘻地说：“很好很好。不过你这个样子……”他上下打量了下我，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呐，你打算怎么办呢？”他眼里——竟然有怜惜的神情：“啧啧，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我低下头，执着地不去回答他。
　　我怎么了呢？我能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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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26日
　　今天光神来看我。
　　奇怪……自从我被囚禁在封神古庙以后，自神王那一次看望，许多神也相继地来看我。

　　光神和我算是旧交，我问他：“‘虹光’是什么？”
　　光神摸了下眉心的印记，有些惊讶地问我：“‘虹光’？”
　　“嗯。”我又叙述道，“那天神王和我决战，他最后用的那一招。我听到他念的是‘虹光’或者‘红光’或者是‘洪光’，我也不太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是灵术吗？”光神疑惑道。
　　我摇摇头：“不知道。也许——”我看向远方，那里的水域宽且广，“我不该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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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7日
　　自从和光神一别，我便好久又没有看到神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半分化的状态。
　　我感觉左边的黑翼随时会把我带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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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19日
　　海水已经震荡几年了。当然对于我来说，几年算不得什么。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
　　我记得苏洛尔上次告诉我，神界准备上移，在靠近太阳月亮的地方。而魔界将向地底潜伏。

　　毕竟嘛，苏洛尔说，你们神总是和魔背道而驰。
　　我争辩道，是你们总与我们背道而驰！
　　好好好，苏洛尔举起双手，我投降，是魔与神背道而驰。
　　说完，他又眨眨眼笑了，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嘛。

　　我一个人站在古庙里，背上是沉重的枷锁，静静地想着，然后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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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3日
　　苏洛尔又来看我。他和几年前有了很大的改变，感觉稳重了许多。
　　他一脸严肃地问我：“你知道现在神王想要做什么吗？”
　　做什么？我苦笑，我还能有什么决定权来干预神王的一举一动么？

　　苏洛尔思索了一下，递给我一条金索。
　　我接过，霎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我想跪下，然而铁锁束缚了我的行动，我只得低下头恭敬道：“见过魔王。”
　　没错，那条金索，是魔王的象征。

　　苏洛尔也无奈地笑笑：“觉得荒诞么？原来区区一个小使者，现在却因为一场笑话而成为魔王，好笑吧？”我依旧低着头，低声说：“你想当么？”
　　苏洛尔抬起我的头，眼神奇异：“那么——你认为我有资格吗？”
　　我冷笑：“比起某些不知羞愧的小人，你的确有资格当。”

　　苏洛尔沉默了好久，又轻声问：“你真的不知道神王想干什么？”
　　我摇摇头。

　　他金色的眼眸在暗夜中闪着光：“他想制造出一批动物——”
　　“——动物？”我脱口问道。
　　“是。受神魔统治的动物——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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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月7日
　　苏洛尔替我解除了封印。看着我依旧半魔半神的躯体，得意地说：“没错——你正如我所预料的，你心中只有一半的‘恶’。”
　　“恶？”我重复了一遍，喃喃，“是所有神魔心中都有的……‘恶’？”

　　苏洛尔微笑，手指在虚空中画出各种复杂的图样：“不，所有神魔心中的‘恶’和‘善’是相对存在的。神有恶，魔也有恶。但是一旦施加上某种咒语，——啊譬如你们这种封神之咒封魔之咒的，便会扩展‘恶’或是‘善’。那种力量很强大——很强大。”

　　我又不解地问：“为什么这样做？”
　　苏洛尔反问我：“知道神之祭品和魔之祭品吗？”
　　我点头，说：“嗯，神王被封印在水底，一旦满了十万年，便会一点点的用灵魂来化作祭坛上的祭品。而魔也是一样。祭品是为了下一代的神或魔提供能量。”

　　苏洛尔打了个响指：“没错。”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我，口气微有些调侃：“那么——你知道封神之咒扩展的是‘善’还是‘恶’吗？”
　　我冷不丁想起历代神王在苏洛尔的指引下一个个变成黑翼的魔，打了个寒颤：“难道是——扩展‘恶’的力量？！”
　　苏洛尔依旧背对着我，又说：“对。那么也就是说，提供给新一代神王的，全是恶的力量。”他转过身来看着我错愕的表情，微微笑了。

　　我惊恐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洛尔笑了笑，浮在了半空中：“你们的祭坛可是神之祭坛啊。祭品和祭坛是要相对存在的。不变身为魔——哦，不该这么说——不变为有‘恶’的心的神，怎么给下一代的神王提供力量呢？”

　　我不知道，从来不知道，神界有这样的法则。
　　竟然会将神变为魔来给下一届的神王提供力量？这样残忍、无理的规则！荒谬至极！难道每一届神王的力量——仅高于十天王的力量——竟是以别人的牺牲化为的力量。

　　我突然明白了，那一次次的逆光与反噬，是在怎样未名的情况下，消失不见的。是祭品——神王的力量来源，也是反噬的中心。
　　祭品，不仅提供力量，也承担反噬。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苏洛尔微微笑起来：“那么，你是不是，觉得魔更加仁道一些呢？”
　　我抬起头，盯着他：“难道你的祭品，不为你承担反噬？”
　　苏洛尔摇摇头，手指点在我眉心，淡淡说：“你自己看吧。”

　　白色，茫茫一片的白色，与黑暗一片的封神古庙全然不同。
　　我惊讶极了，苏洛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就是封魔禁地。”我环顾四周，认出了那是上一届的魔王——白奇瑞。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靠在墙边，静静地沉睡。
　　“那是依鲁罗斯和伊修纳灵。魔界的守护者。”

　　“守护者？这么年轻……”我伸出手来，想触碰禁地四周洁白的墙壁，然而手指却穿透了墙壁，仿佛那是虚无的东西。
　　苏洛尔带领我向前走，他继续说：“你在界中，怎么触碰到实物？”
　　“哦……”我讷讷收回了手，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守护者怎么这样年轻？”

　　苏洛尔在白奇瑞面前停住，回过头对我说：“守护者，只是名分而已。难道你以为他们真拥有超越魔王的力量么？他们只是看守祭品而已。”
　　见我依旧不解的样子，他释然地笑了：“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是沉睡着的吧？他们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释梦者。在梦境中，他们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但离开了梦境，他们什么都不是。”

　　苏洛尔轻蔑地笑了声：“离开了梦境，他们什么也不是。连最低贱的狗，都——不——如。”我噤声，俯身看了看依鲁罗斯和伊修纳灵苍白的脸颊。

　　他们被困在梦境中，永远沉睡在梦境中。
　　只有梦，才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苏洛尔指了指白奇瑞：“喏，这就是我的隶属品。”“怎么……”我看到以往叱咤风云的白奇瑞，魔界伟大的帝王，已完全变为了神的模样。
　　“是神……”苏洛尔轻声叹道，“他变为了神。”
　　我不动声色地讽刺道：“他不是神。只是完全拥有‘善’的心的魔而已。”

　　苏洛尔抬头看了我一眼，嘴角上扬：“没错。你说得对。”
　　我诧异地望了他一眼：“为什么他不必承担你的逆光？”
　　苏洛尔诡异地笑了：“你对魔了解的不够，远远不够——魔是没有逆光的，也没有反噬。”
　　“你是说……你们把所有的伤害转移到……”我睁大了眼。
　　苏洛尔低头，用手指划出一道道彩光，十个戒指在白色的空间里耀眼极了：“也许你们就是从这里看出魔所谓的卑鄙吧？”
　　他又抬头，眼里金色的光芒闪动着奇异的光：“没错。我们把那些伤害，转移到——死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