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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贺兰熏 ...

  •   一个时辰后,姬斐惨白着一张脸从楼上下来了。杜仲正在聚精会神看一个学徒给病人诊脉,原本没有留意,手下一个小伙计戳戳他腰,努了努嘴,又以眼神示意,他这才看到。显然姬斐并不想给人看见他这副灰溜溜的样子,垂目敛首安静非常地快步出去了,生怕有人和他搭话。可以说他来时有多嚣张,走时就有多颓丧。
      杜仲的眼神略略在姬斐腿上落了一落,便心道贺兰熏终究还是心软,将这登徒子给治好了。他一向寡言少语,却并非消息闭塞。翠微君的腿受了伤一事,他早有耳闻,据说还是调戏某个姑娘时被人家反手甩出一记暗器击中,背地里遭了不少耻笑。今日翠微君一来鸣鹤堂,他只消在那腿上扫了两眼,便知是中了昆仑的特制暗器子母梨花针,看来那用暗器收拾他的姑娘也是昆仑门人了。他对姬斐这类名声在外的放浪子向来没什么好感,因此当贺兰声称没有麻沸散了时并没有出声反驳,反而默许了她这种行为。只是他也没料到,姬斐这样的贵公子竟然能受得住如此锥心蚀骨般的疼痛,叫他意外之余不禁有些另眼相看了。
      茯苓和丁香将方才给姬斐取梨花针时所用的器具都放到一个盘子里,带下去清洁消毒了。她们刚走,门边就冒出一个脑袋,先是张望了一圈,然后心有余悸道:“他走了吗?”
      贺兰熏一双手浸在一只大铜盆里,盆中是淡褐色的温热药汤,散发着清凉微苦的气味。她身形未动,笑道:“早就走了,你刚才躲哪儿去了?快进来。”
      叶云徊这才放心地进了门,凑到大铜盆边,只见那水面上映出了自己的脸,明显带着紧张。她调整了一下表情,松了一口气。
      见她如此,贺兰熏不禁莞尔:“看把你吓的,何至于此。我已经给他取出了梨花针,不会落下什么毛病。”
      叶云徊道:“如此甚好,说起来毕竟是我伤了他,心里还是有些许的过意不去。”
      贺兰熏把手从盆里拿出来,拿过一条白净的布巾将手擦干:“你可不要内疚,要不是他先调戏你,你怎么会对他用暗器?”
      叶云徊道:“话虽如此,却也不必非得用梨花针,只是当时我身边除了这个也没带别的。更何况我当时气得不行,头脑一热,就撒了出去。”
      “罢了罢了,这本不是你的错,何需自责。”贺兰熏挽起她的手,“据他刚才跟我说,事后他并没有去找过你的麻烦,可见他也自知理亏。”
      叶云徊诧异道:“我以为他是不知道我在哪里才没来找我的,原来竟是我想错了?” 贺兰熏道:“云徊师妹你有些天真了吧,以他的身份和势力,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在哪里。只要他不想放过你,哪怕掘地三尺也会把你找出来。”
      “那他为什么没来找我?”叶云徊很是茫然,“是不是他害怕伊祁和光,不敢上桃源楼去找麻烦?”
      贺兰熏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桃源楼里确实有他忌惮的人,却不是伊祁和光。”
      “那是谁?”叶云徊更加茫然了。桃源楼里最厉害的人难道不就是伊祁和光么?不是他,那还能是谁?
      贺兰熏道:“方才趁着给他治伤,我便问了个七七八八,他怕我下手没轻重,有问必答。据他所说,那个让他害怕的不是别人,正是玄山君萧历瑾。他说玄山君派人给他递过帖子,因此才没去找你。”
      叶云徊不由愣住了。那晚她的确跟玄山君说过来龙去脉,却没想到他竟为此特地知会姬斐,虽然不知具体说了些什么,想来就是不可动她之类的。这大概也是先前姬斐看见她后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却并没有再与她计较的原因了。
      不知为何,她眼前突然浮现出那晚水渠中如星幕一般的河灯,点点荧光在她心头交织闪亮,连成一片无边的广阔,温暖地蔓延开来。
      正想得入神,贺兰熏用手肘戳了戳她,脸上充满了好奇:“哎,你跟玄山君,那个,有交情?”
      叶云徊回过神来,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没有,没有的事。”
      贺兰熏有些不满道:“不承认做什么,难不成我离开了昆仑两年,你就不把我当朋友了?遮遮掩掩的不告诉我,没义气。”
      叶云徊赶紧去拉她的手,好声好气道:“哪有的事,贺兰师姐。我骗你做什么,我和玄山君真的不熟。去黑水城以前我都不认识他,何谈交情?”最后这句话说得有些心虚,但她自认为青羊镇那次偶遇确实算不得认识,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
      贺兰熏将信将疑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方道:“想来也是,你都没怎么下过山,到哪里去认识的他?就算认识,能搭上玄山君也不是容易的事。可这么一来就真怪了,既然你们没什么私交,他为什么要帮你?”随即脑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他莫非是对你有什么想法?”
      仿佛被人窥探到了内心的隐秘,叶云徊心头一震,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可还不等她说什么,贺兰熏自己就先否定了:“不对,玄山君从未与女人有过牵扯,必然不会是这个原因。帝都传闻他不近女色,可能好龙阳。既然如此,就不会对你有什么想法了。”
      叶云徊见她分析得如此认真,只得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就断袖之癖这一点来说,也未曾听说过他有什么逸闻,可见玄山君并不一定就喜欢男子。”贺兰熏继续分析道,“帝都人都说,他无情无欲,倒像个仙人。”
      说着她越发纳闷了:“这么说来,他究竟为什么对你另眼相看?”
      叶云徊哭笑不得道:“或许因为他有一副侠义心肠?”
      贺兰熏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我可从没听说过玄山君有什么侠义心肠,只晓得他冰冷面孔,铁石心肠。帝都有多少美貌女子仰慕他,对他投怀送抱,当然了,偶尔也有男子,他可是一个都没给过好脸色。任美色当前,硬是坐怀不乱。也就那个常宁帝姬,贵为皇帝的妹妹,玄山君能待客气地待她。哦,还有他在蜀山的师妹,乔染枫。”
      “贺兰师姐,你可见过这位乔染枫?”叶云徊忍不住好奇道。
      贺兰熏摇了摇头:“还没见过,只听说她爱穿红衣,就像她的名字一般醒目。长相嘛,据说非常漂亮,可以跟华师姐相提并论。”
      可以跟华明颜相比,那可谓是极美极美的了。叶云徊心中不禁有些黯然,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常宁帝姬她是见过的,是一位仪态万方的美人,举手投足之间那种高贵的气度非寻常贵女可以比拟,这大约就是天子之家浸润出来的气质了。就连那个嚣张跋扈的郑灵犀,论相貌也可说是出类拔萃,令人印象深刻。这三位不可多得的美人都心仪玄山君,可不要提那些稍显平庸的了,看来这竞争十分激烈呀!
      想到这里,叶云徊感到了气馁。接着她猛然一惊,觉察到了自己的不对劲。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在这里失落个什么劲儿?那么多出色的女子都不能得他另眼相待,看来是个难伺候的人,要离得远些才好。
      幸好贺兰熏转了话题:“云徊师妹,你在黑水城见过我师父,他老人家好不好?”
      黑水城兴庆宫,失踪许久生死不明的迟海潮现了身,可谓震动江湖,贺兰熏自然也听说了。
      叶云徊道:“看样子很好,迟师伯如今就在玄山君手下做事,你想见他应该很容易。”
      贺兰熏轻叹了口气:“说起来我是记在他名下的弟子,却还从未见过他。”
      当年迟海潮离开昆仑不知所踪,有人说他与心爱的女子私奔了,也有人说他看破红尘隐居某地,甚至还有些人猜测是掌门叶千愁妒忌其出众才华,容不下他,已将他暗害。面对种种流言蜚语,叶千愁从未辩解过,只是每次昆仑派收徒时都会挑选些资质不错的,记在迟海潮名下,算作是他的弟子。因了这个做法,便有迟海潮还活着的说法,否则叶千愁替他收什么徒弟?显然是在等他有朝一日重回昆仑。也有人对这个说法很是不屑,认为叶千愁此举不过是惺惺作态,故意做给天下人看的而已。
      贺兰熏便是记在迟海潮名下的弟子之一,她父亲贺兰骥良在汉州府担任枢密使,论起来也是是官宦之家出身的贵族小姐。她自幼体弱多病,性情却很坚韧,立志要学医问道,救自己也救世人。当时在昆仑派的收徒选拔考试中,她成绩名列前茅,可见其聪慧。叶千愁知道她的志向后,就将她记在了以医术闻名的迟海潮名下。等这些弟子学成出山后,就被分派到昆仑派在各地的医馆,行医救人,悬壶济世。
      离开昆仑之前,贺兰熏算得上叶云徊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她只比叶云徊大一岁,为人冷面热心,十分看不惯其他弟子对叶云徊的排斥和孤立,因此处处关照她。她性格沉稳,心思缜密,待叶云徊如手足般亲近。自她被派到长安,叶云徊很是落寞了一阵,之后陪伴在身边的就是丹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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