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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又不期而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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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弟子很少见到温平岚沉着脸的样子,更别提这样面对面近距离的了。丹朱顿时紧张无比,暗叹自己这是什么样的运气,不敢再有任何迟疑,立刻打开房门进去查看。
待她进来一看,叶云徊竟然趴在浴桶边沿睡着了。丹朱一阵哭笑不得,担心她受凉生病,急忙要把她弄出来。又想起温师叔还在等,生怕误了事惹他怪罪,便顾不得失礼,上前去抓住叶云徊的手臂便一阵猛摇:“小师叔,快醒醒!别睡啦,快醒醒!”
不知小师叔是有多累,竟睡得很沉,一时叫不醒,丹朱焦急无比,再也顾不得其他,当即加大了摇晃的力度。在这样猛烈的晃荡之下,叶云徊终于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道:“丹朱,你怎么在这里?谁叫你进来的?!”眼还半闭着,声音已经有些生气了。
见她醒了,丹朱赶紧道:“小师叔你这么久都不出来,我等了好久!方才温师叔来了,一听你在里面快一个时辰了,看起来很不高兴,恐怕是怪我照顾不周。他一定要我进来看看怎么回事,我只好进来了,谁知道你在这里睡着了呀!”马上转身去拿衣服,“你快点出来,在水里泡太久容易生病的!何况温师叔还在等,他脸色好难看,我有点怕!”
“温师兄来了?”闻言,叶云徊一愣,接着从浴桶里爬出来。
“可不是,就在外面等着呢。”丹朱赶紧给她披上衣服,仍旧哭丧着一张脸,两只手紧紧抓住叶云徊的手臂。
叶云徊掰开她的手,安慰道:“都怪我,一时不注意,竟然睡着了。你不要担心,没有人会责罚你的。你温师叔一向好说话,你知道的呀。”
听到她这般保证,丹朱这才不那么紧张了。服侍叶云徊穿好衣服,瞧见她今日似乎是有很多心事,也不敢再多聒噪,便到门外准备给温师叔回话。出得门来,便瞧见温平岚还站在那里,身姿优雅如树,侧颜俊美无匹。他看到丹朱便问道:“云徊师妹没事吧?”
丹朱见他似乎和气了些,不像生气的样子了,心里稳了稳,回道:“小师叔方才一时乏累,不成想在浴桶边睡着了。没有什么旁的事,人好好的。”
温平岚点点头:“她既安好,我便回去了。你们都早点歇息,明日还要赶路。”
丹朱总算松了一口气,心里后怕道,温师叔果然还是好相处的。
一条河缓缓流过,河面宽阔平整,偶尔平地起风,将水面扑出几朵低低的浪花来。
十分开阔的河边原本寂寂无声,此时却正有几个人在此休息,交谈笑闹声打破了平静。虽是午后,好在日头不烈,离河岸稍远的地方还有不少大树耸立,能提供一些荫蔽遮挡。
叶云徊背靠一棵大树坐着,百无聊赖地随手扯了一根草,放在嘴里咬了咬。丹朱立刻道:“小师叔,快别嚼了,谁知道有毒没毒。”
叶云徊对她摆了摆手:“哎呀,你不要这么紧张嘛,一根草而已,怎么会有毒?”话虽这么说,她想了想还是把那根草从嘴里拿了出来,不想再听唠叨。
温平岚坐在叶云徊旁边,递给她一个水壶:“云徊师妹,喝点水吧。”又对丹朱道,“只是寻常青草,无妨。”
丹朱听了也明白过来,温师叔一直坐在旁边,小师叔的举动都被他看在眼里,若那草有什么问题,只怕根本入不了小师叔的嘴。看着温师叔如此温柔体贴,不禁又花痴了几分。
叶云徊接过水壶喝了两口,问道:“温师兄,什么时候才有船来,会不会我们找错地方了?等了半天了也没见到什么船。”
他们在这里等船来,不过不是为了去到河对岸,而是沿着这条河流往下走,就可以到达下一座城灵台。这条河径直流入灵台城中,可直接水路到达。叶云徊很少坐船,当下多了几分期待。按打听来的消息,此处河岸正是坐船的地方。
温平岚道:“应该就是这里没错,我们其实刚坐下没多久,你有耐心些,再等等。”他的声音柔和中带有磁性,非常具有安抚力,听得包括丹朱在内的女弟子拼命点头,巴不得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叶云徊想起一事:“对了,温师兄,追查莫逆一事到底如何了?”
当日在黑水城请求结盟,拓跋显提出的要求就是找到并杀死莫逆。这莫逆实在了得,自他出逃后,这两年来无数人马出动,奈何天上地下都找不到他,有那么几次差点抓到他,却还是给他逃脱,最近这一年更是如同消失了一般,踪迹全无。
温平岚道:“希望他真的在长安,我们就不会白跑一趟了。”其实在他看来,能不能找到莫逆是其次,能带云徊师妹去长安看看,才是不枉此行。他只是觉得,到昆仑以外的地方看看,或许能让她开心一些。
丹朱有些感叹道:“说来也奇怪,那么多人都在找这个莫逆,却一直找不到这个人。既然这人有这么大的本事,为何不安生一些,也不知是什么鬼迷了心窍,干出背叛师门的事,还杀了自己的结发妻子,实在令人发指。”
叶云徊想了想道:“你们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哪里有蹊跷?”温平岚认真看着她,脸上是期待的神色。
叶云徊眉头微皱:“据说莫逆是盗了归云宗的剑谱才被追杀的,按照当年的说法,他是归云宗主厉燕士座下长徒,而且是元州第一剑客,将来势必要继承宗主之位的。既然如此,他何必费尽心机去盗什么剑谱?等他做了宗主,那些剑谱还不都是他的,为何如此等不及?”
丹朱有另一番看法:“小师叔你说得确实没错,但厉燕士会传位给他只是一种说法,并非板上钉钉的事。倘若中途生了什么变故,比如他师父哪天看他不顺眼了,要把位子传给别人,那他岂不是空欢喜一场。他这人据说嗜武成痴,跟褚师叔差不多,万一他性子急躁,不耐烦等了,非要拿到那本剑谱以成大功,日思夜想,走火入魔之下做出这些行为,那也不足为奇。”
叶云徊摇头:“我还是觉得不大可信。他既娶妻,说明还是留恋红尘烟火的,一个心有羁绊的人做事不会不留余地。再说了,说到底只是一本剑谱,值得他为此叛出师门,还杀死深爱的妻子吗?听说他们夫妻二人一直感情甚笃,非常恩爱。”
丹朱不屑道:“感情二字极不可靠,因这东西变化无常,实在不定性的。今日喜欢的紧,明天可能就恨之入骨,何况许多人视感情为手段和玩物,名和利才是他们的追求。”
温平岚见她们二人各执一词,在一旁笑而不语。
“就算他不爱他的妻子了,总该清楚他娶的不是寻常女子,是黑水城威烈侯的掌上明珠,背后树大根深,杀了她容易,可黑水城怎么会放过他?”叶云徊还是不解。
“大约是那本剑谱对他诱惑太大了吧,执念太深以致走火入魔,才做出这种令人发指的举动。”丹朱觉得这个理由十分站得住脚,想起拓跋佳卉一代美人却死于非命,听说死状惨不忍睹,不禁为她感到惋惜。
“那到底是什么剑谱,这般得他喜爱?”叶云徊转脸看向温平岚。
温平岚道:“据说是归云宗秘藏典籍,只传宗主,不为外人所知。”
叶云徊道:“那就是说,这所谓被莫逆盗走的剑谱,其实除了归云宗的宗主之外,并没有其他人见过?”
听她所言,其余两人也陷入沉思。温平岚心里很清楚,叶云徊所指的是什么。这么说来,确实可能存在漏洞。既然除了厉燕士以外无人见过那本剑谱,那到底这本剑谱是不是真的被莫逆偷走了,就存在疑问了。更有甚者,这本剑谱到底是否存在,都要打个问号。此事很有可能是厉燕士的一面之词,只是他位高权重,身为归云宗宗主自然无人会质疑他的话,何况莫逆确实在出逃过程中杀死数名门人,其行为可谓残忍至极。遑论后来他还杀死了妻子拓跋佳卉,那可是有目击证人的,就凭这点,他就无法洗脱罪名。整件事连贯起来看,他盗剑谱的说法显得非常可信,毕竟一个手段凶残的杀人狂魔,无论做出什么来都是不稀奇的。
丹朱也明白了叶云徊的意思,迟疑着道:“小师叔,你是在说,莫逆是被冤枉的?”
叶云徊道:“错!我只是想到有这么一种可能而已,但这只是猜测,目前没有什么证据。我不过觉得,莫逆之前在归云宗待得好好的,也没听说他有什么不良的脾性,怎么就会突然做出这种事呢?太反常了,目前不能说服我。不过就如你所说,他可能是走火入魔了。真是可惜,可怜,可叹。”
她正怅然,忽然一个声音自后面传来:“何为可惜,何为可怜,又何为可叹哪?”
昆仑派一行人齐齐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不禁都吃了一惊,并心中暗道真是冤家路窄。河岸边有一群人由远及近而来,走在前面的正是玄山君萧历瑾,一身黑衣显出其修长身形,肩头一尾暗金色孔雀尾羽,神情凛冽,目光淡漠。
他身后跟了两人,都算是熟面孔。迟海潮手握一把折扇,面容清俊,脸色却不大友好,即桀骜又不屑,还有个年轻人正是萧历瑾的贴身近侍北辰。在他们身后还有十多名孔雀山庄的弟子,这队人一走过来,河岸瞬间显得有些拥挤。
方才说话的正是迟海潮,他耳力甚好,肯定是听见了先前叶云徊的话,才有此一问。
叶云徊抬眼望去,萧历瑾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来,她赶紧低下了头,想起了在黑水城那一晚自己的唐突,心中紧张得怦怦直跳。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别人,要是被人知道了,自己可真的要臊死了。不过,看样子其他人似乎什么也不清楚。可心里又不确定,当下脸红耳热,只顾着两手绞着衣裳角,完全忘了刚才迟海潮跟她说的话。
昆仑派的门人都有些不自在,唯温平岚站了起来,落落大方行了一礼:“迟师伯,玄山君。”
迟海潮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搭话。萧历瑾点点头,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温平岚道:“等船。”
萧历瑾看了看叶云徊,又问:“你们可是要去灵台城?”
温平岚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