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跑小棉花》临溯

12、第十二章

　　夏天的味道，在这片城市中，不是那么容易捕捉，好像一道裹挟着月季花香的微风，轻轻的拂过了各个大街小巷。
　　去时，也只是挥一挥衣袖，悄悄的离开了。

　　闻溆的夏天，几乎都在补偿他为韩莫止消耗的那些时间，以及即将要为韩莫止消耗的那些时间。
　　与往常相比，他好像更忙了一些。

　　而闻创阁的规则和普通大学自然不一样，邵枫在暑假还没开始多久，便到闻创阁报道去了，从进入的第一天起，便是真刀实枪的上场，于是也没有多少闲暇时间了。
　　而洛彦，确实是他们三个中最闲的一个，他不像许多准高三学生一样，就算是短暂的暑假也被各种补习班占去了一大部分时间。

　　他总是一个人在家里，卧在沙发里，看着漆黑的液晶屏幕中自己的倒影，手里静静摩挲着什么，就这样都能呆上一天。
　　不知是不是最近大家都对他疏于观察了，近些天来的洛彦，确实不同寻常。

　　韩莫止看上去是推掉了所有的行程在家安心闭关，但是却不闲，每天流连于自己的小音室和那个看似破破烂烂的排练室，几乎没有多少和人交流的机会。
　　而韩莫止一忙起来，便很难发现殷屿这段时间也是悄无声息地匀出了一大段的时间，玩起了失踪。

　　而殷屿究竟去干什么了，没有向韩家报备，韩莫止也没能发现，只是在几次轿车上的后视镜里发现司机并不是殷屿的时候，才稍稍感到一些意外。
　　不过这都是短暂的。
　　他磕上双眼，想小息一会。

　　夏天这股风，来势汹汹，但去的也快，很快，就迎来了升学季。
　　韩莫止在殷屿的陪同下，戴着墨镜，不声不响的走进了学院，不过这都是韩莫止自己认为的。
　　不知是不是对外的形象一直太过痞气，以至于很多同学在背后悄悄议论却又不敢上前凑近一些。

　　闻溆就在韩莫止学校开课第一天收到了他的一条没头没尾的短信，是一个表情包，闻溆不太懂那蹦蹦跳跳的图片具体是什么意思，只大概知道那是表达喜悦吧。
　　他细细盯着这个没头没尾的图片，半晌，才回复了一个“嗯”字。
　　想了想觉得会不会太冷漠了，所以就又补充了一句，“好好学习”。

　　发完之后，闻溆又抬头看了看窗外。
　　今天的阳光很是柔和，无端的会给人心底染上一抹明媚的色彩，暖洋洋的日光下，闻溆眯了眯眼，唇角竟是少有的勾起了些许。
　　他又回头看了看桌上的种种资料，心道今天的工作量并不是很多，终于要结束那没日没夜劳作的生活的。
　　他今天一天的心情都很好。
　　如果没在他刚准备下班的时候，恰巧发生了那件事情的话——
　　“什么？”耳机的另一边，很是嘈杂，在他大致了解了情况之后，对方又补充的一点，令他很是意外。

　　“洛彦——？”

　　无数气泡包围着洛彦的身体，几乎要将他拖入深不见底的大海中，他感觉自己的小腿在隐隐作痛，却不敢有丝毫怠慢，来着身体最原始的警告，他知道自己犹豫哪怕只是一秒钟，也许就再无回天之力了。
　　是傍晚的时分，他向上不知扑腾了多久，才看见了一丝曙光。
　　在终于触摸到空气的那一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几乎盈满整个肺部，空气与喉间的摩擦，又产生了阵阵剧痛。

　　他全身脱力一般的爬上海岸，仰身躺下了，眼前皆是一片混沌，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而下一秒，数十把枪支齐齐的对准了他，最近的那一把，离他的鼻尖不过几寸远。

　　“控制下来，别开枪。”另一边，闻溆带着耳麦，一边与对方通话，一边将油门踩到了一百二十码。
　　路上信号不是特别好，耳机那边的声音总是断断续续的。
　　“嗯……？大人，您是知道的……异兽一旦伤人，必须马上……”
　　那边的声音很是平稳，好像他用枪指着的，不过是一粒空气中的微尘罢了。

　　“我知道。”闻溆将将车速又提高了些，车身好像不要命了一般的在路上疯狂漂移着，轮胎和地面之间剧烈的摩擦声几乎清晰传进了耳麦中。

　　“但是你……又怎么能确定伤人的是他？”
　　闻溆眉头紧锁，语调看似平稳，却是比平日里阴沉了许多。
　　闻溆的心头乱的很，就在一个小时前，他刚和洛彦通过电话，是因为班主任通知他，洛彦今天没来上学。

　　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脏本能的向下沉了许多，可是在洛彦接起电话的那一刻，那股无名的烦躁感又一瞬间烟消云散。

　　“喂。”洛彦的声音很低，带着些沙哑的感觉，语音落下，又轻咳了两声。

　　逃课这种事情，闻溆自然不太放在心上，于是他便随意道：“听说，你今天没去上学？”

　　电话那边的气息微微一窒，随之便是洛彦不满的吐槽。
　　“我去，他要干嘛啊？那么多人逃课，都不管，偏偏只管我一个？”
　　“可能是因为你成绩太好了？”闻溆抬眼思量了一下，道：“不过，下不为例，以后这种不正常的活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都要提前告诉我，不然你的节假日全部报补习班。”

　　这次电话那边，是真的一窒。
　　这是什么魔鬼发言！！
　　洛彦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没吭声。

　　“控制下来，不要开枪，也不要伤到他了。”闻溆一字一顿的说道，几乎每个字都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听到没有。”

　　“这是命令。”

　　那边沉默了很久，才在一片并不明细的通话杂音中应答了下来：“是。”

　　“第二小队，去搜查那只可疑的人鱼。”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九月尾的一天，十六点三十分，宣川学院，由于不明异兽攻击，三人重伤，五人轻伤，幸而无人身亡。

　　闻溆赶到现场的时候，便一眼看见了立于蓝红灯光交错之间的洛彦。
　　他浑身湿透了，裹着一件大衣，瑟瑟发抖。

　　而他的另一旁，是邵枫。
　　邵枫今天是出外勤，比闻溆先一步到达现场，他看到闻溆，转头安抚了一下洛彦，随之向这边来了。

　　“哥。”邵枫摘下一边的耳机，喊了一声。
　　闻溆抬头不经意的将四周的建筑环顾了一圈，道：“我记得这是韩莫止的学校？”

　　“是。”邵枫答道，向远处眺望了一眼，道，“刚才我还有看见他的，不过现在不见了，应该是被家里人接走了吧。”
　　出了这样的事，不会有家长再放心孩子呆在学校里的。
　　闻溆冷笑一声，将目光又落在了洛彦身上，道：“还真让他碰见人鱼了呢……挺可惜没让他在现场看着呢。”

　　“怎么样？”这时闻溆才将目光从洛彦身上移开了些，道：“技侦科那边，有结果了吗？”
　　邵枫看了看四周，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刚刚出了结果，还没敢发出去……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是人鱼，而且是一个混血。”
　　闻溆眼底的微光闪烁了些许。

　　混血，确实有点难定性，混血不同纯种，由于血缘的的不稳定因素，他们的异能多多少少也存在不同与纯种的地方。
　　闻溆了然，目光又悄无声息的回到洛彦身上，道：“那他呢？”
　　邵枫愣了愣，回头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不过还是四平八稳的应答了下来：“没有动手。”
　　闻溆的眉尾微微抽动，在心底将这一个词反复玩味了几番。

　　没有动手。

　　洛彦的各项数据都在闻创阁留了底，是不是他，有没有动手，调查比对之后，便是一清二楚。
　　没有动手，但也可能只是没有动手。

　　“哥。”邵枫，皱了皱眉，将声音又压低了些，紧张道，“你不会是怀疑洛彦……”
　　“合理怀疑。”闻溆冷声答道，随之将目光落在了邵枫的身上，道，“不然，你现在给我一个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解释？”

　　“这……”邵枫为难道，“还需要后续调查。”
　　“是了。”闻溆收回目光，远远的投向洛彦的位置，道，“所以，在没有证据之前，合理怀疑。”

　　邵枫犹豫了一会，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将话说出来。
　　闻溆沉默了一会，又轻声叹了口气，道：“他是从海底捞起来的吗？”

　　邵枫愣了一下，道：“不是……是他自己游上来的，不过确实是不知道为什么掉海里去了。”
　　闻溆皱了皱眉，道：“他身体不好，又在现场呆了这么久……你先带他去医院看看吧。”
　　闻溆没等邵枫回过神来，便抬脚向那人影交错处走了去，不过在路过邵枫时，又冷冷的补了句。

　　“看好，如果有逃跑的行为，立即击杀。”

　　伴着闻溆的尾音，邵枫在海风中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寒战，再回过神来之后，便只能看着闻溆愈来愈远的黑色背影，终于是咬牙应答了一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