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深宫漫漫夜》半卷珠帘

24、母女

　　小宦官见他们要出门，忙把门打开，林公公在前引导，喊道：“陛下起驾上朝。”阳光此时照满大地，朱秀跨出寝宫的门，看着等在外面的皇帝仪仗，朕，必不似恒王一般，连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想着就跨上銮驾，起驾上朝。

　　月贵妃的身孕，也是瞬时就传遍了后宫，不过朱秀早有旨意，让六宫妃子都不能去打扰月贵妃的怀胎静养，自然也没人敢去。

　　罗皇后听的月贵妃有孕，若是在平时，身为后宫之主的她，怎么也该对月贵妃嘘寒问暖一番，而在别的妃子的心里，都等着看月贵妃生下皇子，太后下诏废后。

　　此时的罗皇后，不知是依旧陷在自己的妹妹暴卒的悲伤中，还是有别的原因，对月贵妃的身孕，不过是命人依例赏赐了下去，脚步都没踏进金蔷宫一步，这样的举动在众人看来，更是皇后心虚的表现。

　　对月贵妃的身孕，最高兴的就是容华郡主了，一旦生下皇子，就再也不需居于罗氏之下，这样的喜事真是比什么都重要，过了数日方从外地回来的容华郡主，顾不得疲惫，第二天就带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进宫看女儿去了。

　　月贵妃已经从慌乱中醒过来了，朱秀既然说能保住孩子，他为天子，说的话就能实现，御医每天的药，只要是开来的，不管有多苦，她都闭着眼睛逼自己喝下去，此时孩子已经不是容华郡主眼里争位子的工具，而是月贵妃心里最大的依仗。

　　看见母亲带来大包小包的药材和补品，月贵妃实在不想说出实情，母亲心里在想什么，她实在是太清楚了，而那天在殿内的众人，除了金淑媛和秦宝林，别的宫女宦官都被朱秀以各种名目遣走了，至于他们的去处，月贵妃不敢问，也不能问。

　　容华郡主可是没感觉到女儿的心事重重，更没注意到月贵妃身边的宫女宦官都换了人，只是拉着月贵妃的手，高兴的问长问短，看见女儿有些不大高兴，容华郡主还当女儿不高兴秦宝林的到来，拉住她的手就安慰说：“盈儿，要知道你有了身孕，娘就不用送秦家女儿进来了，不过你也不消担心，要她不在，也是极简单的事情。”

　　月贵妃虽说出嫁这么几年，一直有朱秀的宠爱，听了容华郡主的话不由皱眉道：“娘，女儿现在有了身孕，该为孩子祈福才好，怎能轻易说这样的话。”容华郡主要是在平时，一定要说自家女儿心实在太软，这样怎能做大事，此时可是连连笑着说，是是，你的话就是对的。

　　月贵妃心里也明白母亲是为什么对自己这般依顺，却不想说出来，此时有宫女进来，报道：“娘娘，皇后娘娘听的容华郡主进宫，遣人送东西过来了。”月贵妃轻轻颌首，命宫女把东西拿进来。

　　不过就是一些料子和首饰，月贵妃对玉凤宫来的宫女说过几句，不过就是谢了皇后，等宫女一走，容华郡主玩弄着玉凤宫送来的东西，见并没有自己带来的好，把它们一丢：“哼，她还摆什么皇后架子，过不了几个月，就。”

　　不等容华郡主把话说完，月贵妃就吩咐身边的宫女把皇后赐下的东西收下去，径自歪到榻上道：“母亲，那些话，说了做什么，她是皇后，只要一日在皇后位上，女儿就需礼敬她。”容华郡主走近一些，坐到榻边的小凳上，抚着女儿的肩道：“盈儿，你怎么这么孩子气，皇后和贵妃，虽只一步之差，却是天差地别，你如此出身，怎能甘居人下？”

　　月贵妃瞧着母亲的脸，心里的话终于问出来了：“母亲，你的心里，究竟是女儿重要还是皇后之位重要？”

　　“当然是…..”容华郡主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拍着女儿的肩道：“盈儿，母亲是对你好的，你怎能纠结这个。”

　　这时宫女进来，端着碗药，对月贵妃轻轻的福下去：“娘娘，这是御医开的补身药，娘娘还请服下去。”月贵妃示意她上前，刚要端起药碗，容华郡主已经先一步拿起药碗，用里面的银匙搅一搅，舀起来，吹一吹送到女儿嘴边。

　　月贵妃见到母亲这样的举动，心里早就软了，再怎么样，母亲还是记挂女儿的，刚咽下去，就听到容华郡主说了一句：“你可要养好身子，早日生个皇子出来。”月贵妃嘴里不知是药的苦味还是心苦，立时觉得连五脏六腑都苦了起来，也咳嗽起来。

　　容华郡主忙叫宫女端水来，月贵妃推开她的手，只说的一字“苦。”容华郡主又命宫女拿了渍好的樱桃过来给她润口。月贵妃瞧着母亲忙碌，又看见她鬓边，已经有了银发，心重又软了下来，吃了几口樱桃，靠回榻上，罢罢，母亲心里，是自己这个女儿重要也好，还是那个皇后之位重要也好，都是为自己，真明白了，又有什么用呢？

　　容华郡主在女儿这里，直待到月贵妃用完午膳后睡下了，这才招呼宫女们伺候好她，预备带着侍从去慈宁宫，刚从殿内走出，就见秦宝林坐在秋千上，手握住秋千索，头还靠在秋千索上，不知在想什么。

　　容华郡主本打算不理她，径自走了，刚迈出步子，见秦宝林出落的越发好了，假以时日，容貌只怕还要更胜月贵妃，皱一皱眉，叫过一个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嬷嬷来，指着秦宝林，比了个手势，老嬷嬷点头，容华郡主这才往慈宁宫去了。

　　到了慈宁宫，宫门口一片寂静，几个小宦官还在门口打盹，见到容华郡主一行来了，领头的忙踢一踢那几个打盹的小宦官，赶上前给容华郡主行礼，嘴里还笑着说：“奴婢恭贺郡主，郡主想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远远瞧着，还当是月贵妃过来了呢。”

　　容华郡主常来慈宁宫，听了这宦官的话，只是抿嘴笑笑，她身边的嬷嬷已经笑了：“哪里来的油嘴猴子？这话听着是赞郡主年轻，细品起来，却不是那个味。”宦官早已跪下：“瞧你老说的，这不是笨嘴拙舌的，才冒犯了郡主。”

　　容华郡主抿嘴笑笑，示意宦官起来，就进了慈宁宫，老嬷嬷从袖子里取出个装的满满的荷包，递给宦官：“便宜你，今日郡主心情好。”宦官连声谢了，老嬷嬷追着容华郡主就进去了。

　　慈宁宫内也是一片寂静，张嬷嬷迎了出来，对郡主摇手道：“太后刚睡了下去，郡主就先在这里坐着等。”容华郡主点头，到太后平日里常起居的一间屋子里坐下，宫女上茶，张嬷嬷亲自捧给容华郡主，坐到郡主脚边的一张小椅上，两人随便说说话。

　　等坐下来了，张嬷嬷才笑道：“还没贺过郡主呢，这么大的喜事，那日太后听说了，也十分欢喜，遣人送去无数的东西。”容华郡主喝了一口茶，把杯子放到桌上道：“虽说这是盼了多少年的喜事，只是我瞧着盈儿脸上，总有些不好的颜色，心里有些着急。”

　　张嬷嬷是在宫廷里过了一辈子的人了，这样的话怎么能听不出来呢，那日金蔷宫里的事情，虽然朱秀下令瞒住，给太医院也只是说要调理好月贵妃的身子，只是金蔷宫内，那么多的宫女宦官都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她怎么会不清楚呢。

　　此时听到容华郡主这样说，心里咯噔一下，还是安慰道：“郡主，这有什么，贵妃年轻，又是头一胎，有些怕也是应当的，横竖总是能进来的，常来陪伴安慰，不就成了。”容华郡主听了这话，知道张嬷嬷口里，是问不出什么的了，也顺着她的话说了几句。

　　这时听到太后的笑声响起：“就知道素儿是来陪玉妹妹的了，不然我一醒来，怎么不见你？”太后只穿着家常衣衫，在一个宫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容华郡主和张嬷嬷忙起身扶住，太后面上气色很好，拍了拍容华郡主的手：“玉妹妹，恭喜你了，咱们的孩子，也总有不居于人后的一天。”

　　容华郡主知道太后是真的高兴，和后宫里面，那些恭贺自己的，总是有分别，笑着说：“还望您老人家多多青眼看顾，我这做母亲的也就放心了。”

　　太后此时已经坐下，喝了口茶，用帕子擦着嘴说：“这有什么，怎么说我还是她舅母，难道看顾下外甥女，就有人敢多说的？”容华郡主笑了，坐下说了一会话，容华郡主却是前些日子才去出京随夫婿回乡去了，回到京里刚听到女儿怀孕就匆匆进宫了，京里的流言都还没听到。

　　笑着问道：“怎么恒王的婚事，现在竟没听到动静了，这却是怎么回事？”太后脸上的笑容一下没见了，张嬷嬷还咳嗽一声，容华郡主瞧见这样，知道定是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也没再问。

　　太后把手里本来拿着的蜜饯放下，叹气说：“这事，怪不得妹妹不知道，你却是中秋前就随妹夫回乡去了，这样的事情，又不是喜事，谁也不会告诉你。”容华郡主听了太后这话，心里转过无数念头，不是喜事，难道罗家女儿和人私奔了，还是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也没想到暴卒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