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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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 will be soon landing at ……”
醒来时飞机已经快要降落了。
梦中的阳光和浓烈的情感恍惚像在昨日，而震荡着的机舱让余九溪的意识回到现实的世界。
身上较睡前多了一条毯子，感觉软融融的，不知是好心的空姐还是好心的何玉。
朦胧的视野里昏暗的灯光，伴随着乘务长悦耳的声音一同传入意识的是气压改变造成的耳膜不适和疼痛。
余九溪蹙着眉，想从包里掏一颗薄荷糖。
扭头瞄到一旁的何玉，她正神情恬淡地欣赏窗外下方城市的夜景。
余九溪：“……”
嘿，这个心态还就摆不平了！
莫名其妙挨了一拳的何玉：“！！？？？”
飞机落地在齐城国际机场。两人都是第一次来西北边陲省份，准备在齐城稍作停留，和柏苒汇合后再坐车前往徒步的起点贾登峪。
作为中亚地区最大的城市，齐城自然有其独特的魅力。
尽管有些心不在焉，余九溪还是耐着性子陪何玉逛了齐城四周的的盐湖、戈壁草原森林景区，也去西域风情的步行街尝遍了地方美食。
期间余九溪的心情一直不上不下的，什么美食风景也没能入了眼，直到柏苒即将到达的消息传到耳边。
……
下楼之前，余九溪很有心机地穿了类似初见时的长裙，裙摆纯黑镂空，露出细白笔直的腿，脚上套着双马丁靴。没有刻意化妆打扮，她简单地将长发系了个马尾，清纯甜美，连带着平常冷漠的距离感都少了几分。
站在电梯里，何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探着脑袋，嘴上啧个不停。
“妹妹，你这样一个人出去可不行，外面坏人多的很，专门盯你这样的。”
“你得找姐姐罩着你。”何玉单手撑电梯壁，眉毛上挑，语调轻佻，手还流氓地比划着余九溪身体玲珑的弧度。
本来酝酿出的一丝紧张顿时烟消云散。
余九溪回了个大大的白眼，赶苍蝇般打开了何玉的咸猪手，身子却软软地靠向她，捏尖了嗓子开口：“姐姐姐姐~我好怕~嘤嘤嘤。”又甜又娇，泫然欲泣，我见犹怜。
“我靠。”何玉一个激灵，瞬间闪开两步，手指发颤，装模作样地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
“咯咯咯。“余九溪笑得开心。
她本来的声音清润如泠泠山泉，刻意撒娇简直能要了人的老命。
“你别撩我，我们不可能。”
余九溪对她眨眨眼：“你看我美吗？“
“美美美，滚滚滚。”
迈出电梯，何玉还在不停叽咕一些没有营养的话。
余九溪觉得有些好笑，从包里掏出一块面包怼到何玉嘴上：“行了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上什么决定生死的手术台呢。“
“说什么呢！”何玉幽怨地瞪她一眼，却听话地停下话头，专心对付被投喂的面包。
两人找了一处靠窗的沙发坐下，何玉闷头用手机打字。
余九溪斜靠在窗边，趁着纱帘飘起的一瞬间，朝外面瞥了一眼。
酒店门口停了一辆陆巡，通体被漆成了纯黑，连轮毂和前灯也不例外，像是误闯进阳光下的幽灵。
有童子上前，看着浑然一体的车厢不知道该开哪扇门。还好前排右侧车门自己打开——迈出了一条修长笔直的腿。女人带着大大的墨镜，愈发显得脸庞小巧精致。
余九溪猛然愣住，心脏刹那间收紧，然后猛烈地跳动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女人。
钢琴声也好嘈杂也罢，一切旋律都消失，都变得支离破碎，视野里只剩下眼前这个寻寻觅觅六年的身影。
指甲紧紧陷入掌心，脑海里的滔天巨浪将她的双眼涮得通红，极力忍住才没有轻泣出声。
浑身像被不知名的细线缠紧了，又疼又痒，异常难耐，却动弹不得。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抑制住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
“来了。“何玉扯扯柏苒的胳膊，挥挥手机。
“我看见了。”
故作镇定地转过身。
刚才站在门口的女人此时摘了墨镜，衣袂翻飞朝她们走来。时间好像根本没在她身上留下痕迹，画面和多年前的那个清晨重叠，令她终是没能控制住汹涌的情绪，几大滴泪珠不受控制地滑出眼眶。
但下一秒，余九溪原本有些急促的呼吸骤然停滞，从头到脚仿佛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遍，失去了温度。
视野里，一个同样带着墨镜一身纯黑卫衣热裤的少女从大门狂奔进来，冲到柏苒身边后亲昵地挂在了她的胳膊上。少女身材娇小可爱，刚刚成年的模样，而柏苒只是笑眯眯的，没有拒绝。
两人有说有笑地往前走。
她记忆中，柏苒好像，应该，大概是极其抗拒和别人有身体接触的，除了自己。柏苒当年还曾认真地和她说，两人第一次见面就达成了接触成就，怎么看都是命定的缘分。
余九溪脸色煞白，心凉了个彻底凉了个透，却是完全冷静下来。此时她恨不得一巴掌打在刚才那个被情绪支配的自己脸上。
醒醒吧，人家六年前就不要你了，有新的伴侣多正常，你还在这儿不切实际地幻想什么呢？可不可怜。
破镜重圆，噗嗤，小说还敢这么写吗。
身子摇晃了两下，她扶着沙发稳了稳心神。清醒过来，余九溪竟又觉得没什么。本来就没有报什么希望这种念头不是吗，只是刚才自己被自己的情绪感染。
对，不甘心，还是因为自己的不甘心。
过往的岁月里她曾不止一次情绪崩溃，多少个黑夜里她贪婪地拥着柏苒留下的小物件，蜷缩在墙角里，心脏像是被钝刀子在划，痛的站都站不起来。
而现在，直面曾经最不愿意想象的情景，她却感觉不到什么了。
人真的会麻木。
就这样了，该结束了。
呵呵，口味倒是没变，还是喜欢年轻漂亮又软又甜的。
余九溪重新躲回沙发背后，擦干净眼眶周围的痕迹，又调整了一下表情，绽出一个绝无错误的微笑，起身。
何玉见余九溪调整过来，便率先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柏苒亦是微笑点头致意，然后站到余九溪面前，巧笑嫣然。
“好久不见，九溪。”
稍显低哑的嗓音，尾音微微往下吞，让人心脏仿佛被轻挠了一下，是独属于她的缱绻。但是礼貌，听不出情绪。
熟悉，却又无比陌生。
一刹那她的心跳又快了几分。余九溪心知今天这场戏到底是有些狼狈，暗中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神色如常地回应：“真的是好久不见。“说着看向好奇望着自己的少女，”这位是？不介绍一下？“
“你是不是《涅槃》的驻站画师？我看过你的微博。“小姑娘抢先开口，脸颊红扑扑的，”我是你的粉丝！“
“你知道《涅槃》？“余九溪真情实感有些惊奇，冲淡了些她的不适。《涅槃》app并不商业化，通常只有热爱某一块艺术领域的发烧友才会逗留，属于小众文化圈。
柏苒走近一步打断她们，挑眉对余九溪介绍：“邱琼玖，我的朋友，兴趣比较广泛，负责这次徒步所有项目的装备。“顿了一下，她接着说：”刚上大学，但你们绝对可以放心。“
余九溪脸上有些僵硬，笑容差点维持不住。
行，这人还真下得去手。
靠的近了，空气中弥漫着余九溪熟悉的茶香，似春茶落在雨后天晴色新釉的杯盏里，勾出清新淡雅的涩涩的甜意，是柏苒身上的香味，风轻云淡，再衬她不过。
气氛忽然沉默。两人之间似乎有一种奇妙的气场，让小姑娘识趣地没再说话。两人站立着，没有进一步的交谈和动作，眼睛都盯着地毯，默契地不看对方。
尴尬似乎开始蠢蠢欲动。
何玉眼见不妙及时救场：“哈哈，你的眼光我们还是相信的。”她紧接着提议道：“今天大家都累了，不如上楼休息休息，晚上一起吃顿饭？”
余九溪向她投去感激的目光。
她扭头想走，却没料到柏苒忽然将脸凑近。
余九溪这次没有被吓得后退，因为女人不仅靠近她，还有力地将她环在怀里。
嗅见清香陡然间浓郁，余九溪开始眩晕。久违的暖热气息把她包裹起来，安心感不再，反而让她有一丝恐惧……
侧脸微凉，她不由自主地挨过去，又陡然间惊醒，身子僵了僵。
柏苒紧紧贴着她，在她耳畔喃喃低语，热气尽数打在余九溪耳窝里。她说——“我好想你。”
靠，要不要脸。
余九溪根本不想去分辨这近乎气声是不是真的像她听到的那样，仿佛掺杂了些许委屈。她留下一句“柏小姐自重“，推开这不要脸的人就跑。
柏苒愣愣地盯着余九溪离去的方向出神。
“柏小姐，九溪她今天情绪不太稳定，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回过头，柏苒对上何玉锐利的眼神。
“不会。”她敛下多余的情绪，平静地答道，脑海中却全是余九溪跑开时的背影。
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消失不见，浓浓的酸涩从心底漫上来，像是带着腐蚀性，在整个身体里横冲直撞。
柏苒勉强尽了最后的社交礼仪。在走向房间的路上她止不住地安慰自己——她还肯见自己，已经是最好的开始了，毕竟当年是自己亲手把两人的爱情撕裂……
是她在祈求余九溪的原谅啊。
……
酒店的大床宽敞，舒适，却冰冷，没有丝毫人气。
空调呼呼地送着冷风——初春时节本不至于如此，但余九溪却浑身燥热。
窗帘遮挡了午后的天光，室内显得暗沉。她整个人陷在被子里，一闭上眼脑海中便浮现出适才那人的热度和触碰，像是美丽的罂粟，让人明知危险却依旧沉沦其中。
荒诞的梦里才有的感觉呵。
她忍不住把手放进来，双唇轻启喘了一口气，似一条濒临渴死的鱼。
不知名的因子逐渐在室内扩散，压抑破碎的低吟声在寂静中如此明显，给人一种荒淫感和羞耻感。
不知过了多久。
余九溪的脚趾紧紧蜷着，另一只手抓扯床单，瞳孔一瞬间失去焦点，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放纵自己情绪的流露。
她侧躺着抱紧双腿，把头埋在膝盖上，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低低的呜咽，像是黑夜中迷路的小兽，脆弱而无助。
……
不多时，浴室里响起哗哗水声，诱人的躯体在水雾中若隐若现，像是会迷惑人心智的妖精。
冰凉的水流打在身上，余九溪想了很多。这些天的混乱思绪，想清楚的没想清楚的统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前所未有的清醒，以后也要一直保持清醒。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既然时间没能消去一切，她就要亲手为自己的不甘画上句号。
接近柏苒，取悦她，让她重新爱上自己，最后毫不留恋地离开她。
把她留给自己的痛苦统统还回去。
一生就如此放纵一次，不管后果不管别人，只随自己的心意。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3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