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一章 往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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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看似偶然的事，总都有些内部的联系。平时深埋在阴暗中，一旦重现便是命运的交点。就像悠悠再一次梦见红衣姐姐时，不知是否听见了命运齿轮的转动。
“你……终于来了……”无边的黑暗里，熟悉的人影浮在半空，冷冷的话语自四面八法压过来：“我还怕，错过了时机。若不是昨天李子柠破了兮风的血咒，我恐怕就再也看不到你了。”她向着悠悠弯下腰：“什么都不记得了么……看来，得帮助你想一想啊。那么，就让你回到那一日，去亲眼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悠悠正要开口，只觉得脚下一空，人便向下坠去。突然而至的失重感让她不由自主缩紧了身子。眼前一亮，似乎是一间暖阁。木易和白衣祭祀正对着一盘残局，木易后背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
“你当真不肯出手？洪荒道明日便要攻山了。”木易皱着眉头，连棋子也不愿落了。
白衣祭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覆雨，”修长的手指带过艳色的衣摆，木易眼中满是平静的残忍，“你看见偏殿门口那些晴天娃娃没有？天玄宫任何一代宫主在大战前夕，都会亲手做一个晴天娃娃……现在，终于轮到我了。”她笑了笑，眼神向远处一抛：“覆雨，你有没有听说过人彘？如果我把兮风的四肢砍下来，削鼻切舌割耳剜目，再吊起来……是不是很像个晴天娃娃呢？”
她每说一句，白衣男子的脸色就惨白一分，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你企图救走兮风，投奔敌方，原是背叛我在先。可我偏偏……偏偏看不得你就那样跳崖。我对你下不了手，只好找兮风来代……”
“阿易，我从未想过要背叛你！”一抬头，急急地打断她。
“够了。你不需要解释。”俏艳的脸庞冷得仿若结冰，“覆雨，你有祭祀之力，明明可以为我登坛祭天退敌，可事到如今你仍是不肯。你可知道，若洪荒道那个女人真的攻了上来，凭她的祭祀之力，我天玄宫区区凡人，如何能敌？我与她之战，本就不公平，你却还是不愿帮我……你教我如何相信，你不曾背叛！”
白衣人低了头，再不言语。木易挂起一丝嘲讽的笑：“那么祭祀大人就在这里等着她攻上来好了，到时别忘了去偏殿门口欣赏我做的晴天娃娃。”说罢不顾对方的震怒和阻拦，带着身后的女子摔门而去。
两人快步穿过贯风的长廊，闷头走路的木易突然停了下来，盯着偏殿檐角那些随着风轻晃的晴天娃娃，一个一个都不见表情。她静静地看了良久，才缓缓道：“明天，这些白色的娃娃上就要溅满血了……”轻叹了一声，稍稍偏头：“涉江，一切都部署好了么？”
名叫涉江的女子颔首行礼：“是。”顿了顿，又轻轻提醒道：“兮风他，要怎么处置……”
木易垂了眼眸，长长的睫毛掩住一篇阴霾：“你明日无需出战，若是我出了意外，你就带着兮风和覆雨从密道离开吧……”风呼啸着划过她的脸际，将轻叹掩住。
涉江皱着眉抬头看她，却听她又是一声叹息：“若真的那样对待兮风，覆雨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的。我不过是……想看看他对我到底有几分情意罢了。如今看来，呵……谁？！”她突然转头向悠悠的方向看过来，目光中一片杀戮。
悠悠一惊，便觉得脚下又空了。一阵天翻地覆后，她重新睁开眼，却在那一瞬恶心地捂上嘴。
雪山的祭台上，祭祀的白袍随烈风狂舞。而白袍下的那个人，却淡漠着神情，轻轻挥动权杖，变换指决。霎那间，雪峰顶上涌出一片黑压压的东西，如风一般卷着漫天飞雪向下冲过来——那是全身漆黑的虫子，挥动着利齿爪牙，所过之处鲜血肢体横飞。
“啊——妖怪，妖怪啊——”天玄宫众和攻上来的洪荒道众原本斗作一团，此时全呆了。不知谁先尖叫了一声，人人都反应过来，发疯似的向山下冲去，惊恐地乱挥着刀剑，全然不顾敌方己方。虫子很快淹没了最近的人群，令人心颤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祭台上的白衣人收了权杖，摇晃几步，突然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他脸色惨淡地仿佛没有生气，对着已然惊呆的木易笑了笑，无声地动着干涸的嘴唇：“你满意了吧……这种以残害苍生为代价的敌对方式，你满意了吧……”
他呕出一口血，那些虫子动作竟慢了一分。不知是谁突然发现了这个倒在祭台上的祭祀，吼叫起来，尖利的声音划破飘雪的天空：“是他！是这个妖人给我们带来了灾难！”教众们疯狂地涌了过去，撕扯着他身上的白袍：“烧死他——烧死他——”
红衣女子正奋力斩杀身边的怪虫，匆忙间仍低头向祭台上望去。干枯的木柴，熊熊的烈火，那人在火中的神情……一一映在木易眸中。瞬间冻住，“不——不要！”她扑通一声半跪在雪峰上，无力地伸出手去，歇斯底里地喊着：“放了他，放了他啊——我把命赔给你们——放了他啊！”低着头，便有液体一滴一滴砸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小洞。
然而那些原本迟钝下来的虫子，此时却有如重生一般，席卷人群而来。惨叫声哀号声交错着回荡在雪地上空，原本空蒙飘渺的雪峰已然成了一座修罗场。呼啸的风声，如百鬼夜哭，仿若刚死去的那些冤魂，撕扯着不愿进入轮回道。
血气隐天蔽日，峰上群魔乱舞。然，便在那时，有一人傲立峰顶，如云端剑仙，衣袂翻飞若层云涌动。木易便呆了一刻，那个五年来只会跪在笼子里默默忍受的人，竟有着她无法想象的气魄。
悠悠见兮风挥起手中长剑，不带丝毫犹豫地斩向自己的左臂。断臂跌落时，鲜血喷洒而出，蒙蔽天日。悠悠只觉得心都纠起来了，她双手死死捂住嘴，鼻子酸胀地逼人欲疯。兮风，那是兮风的血啊……
他咬牙吸气，忍着剧痛，再次举剑斩向左腿。悠悠尖叫了一声，闭上眼，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再睁眼，兮风已是半跪在地上，越来越多的血喷涌出来。他缓了好久才恢复了意识，汗湿的脸仿佛在水里浸过，面色已不似人状。见他竟哆嗦着勉强抬起剑对准了自己的右腿，悠悠觉得天旋地转一阵窒息，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却久久不敢睁开。
再睁开，会看到什么样的兮风？
四肢断裂倒在雪地里，鲜血像泪水一样漫过眼帘？
不要……悠悠小声啜泣着……不要再给我看了……我看不下去……
“悠悠，”清冷的女声便这样侵入耳膜，“睁开眼睛吧，结束了。”浮在虚空中的红衣女子似乎也跟着看完了往事，眼中也雾蒙蒙的：“兮风的血，是消灭那些妖虫唯一方法。他选择兵解，也是为覆雨逆天的行为赎罪。”她的声音渐渐暗淡：“其实，该赎罪的本应是我。”
“那之后，我抱着覆雨烧焦的尸体，从最高的峰顶跳了下去。可逆天而行害死苍生的罪名，让他无法堕入轮回。是我逼他那样做的，为什么该受罚却是他……悠悠，只有你能救他！只有你……”
杨悠悠哽咽着，小声地问：“怎么救。”
“我将你送回覆雨救兮风出逃那一日，如果你能化解一切……”
“如果我不能呢？”悠悠深深呼吸一口，打断对方。
“如若你不答应，或者回去后无法成功，那么兮风就会在你面前碎裂四肢，就像他死前的样子。”
悠悠哽住了，良久才低低吐出一句话，却不似对木易说的：“为什么是我，为什么选上我！”
“我前世做下的因，便由后世的你来尝果。这对你本不公平。但你就是我，自己做的孽，总要自己去偿。”
悠悠呆呆地愣着。兮风四肢碎裂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冲击着大脑，带来一阵又一阵的心痛。
“我一身武功都可传你，但生杀之事，并不只是靠武力。你若被人看出是假的，首先就有生命之虞，我身边的涉江心思细腻，你小心一些吧。”
点了点头，悠悠疲惫地闭上眼睛。兮风还在，他还在。这个认知让她比什么都快乐。
舍不得。不忍心。她这一辈子，就败在这里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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