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小鸟》炊烟四起

3、不得不在意

　　祁予风按照新学校的规矩上了几天课，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不少——

　　早上最迟七点得起，上厕所刷牙洗脸十分钟，换衣服三分钟，走到公车站至少十分钟，上了车还得被挤来挤去，忍受各种早餐的味道在他鼻尖流窜。然后就是从早到晚不间断的课，他虽然听不懂也不想听，脑子没受累，可是屁股却经不起这么久坐，第一天晚自习放学站起来那一刻，祁予风觉得整个下肢都快变形了。

　　不过好在祁予风对吃的没什么执念，也不怎么爱睡觉，所以除了挤公交和屁股疼以外，烦恼似乎比一般不务正业的高三混子要少那么一两点。

　　最重要的是，自从时间被强制排满，祁予风再也没有体会过那种一个人守在家里的空虚感了。走在上学路上有人吵闹，坐在教室里身边有满满当当的同学，回家路上周围也都是骑着车经过的人。最最重要的是，他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不管怎么说，他总算有了那么一些参与感。

　　姜鸣从开学那天起就一直在注意祁予风这个人，不是他想注意，实在是无法不去注意。

　　坐附近的女同学隔三差五就偷偷议论祁予风，还老是被他听见内容。那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姜鸣有时候正在写题，耳朵旁边幽幽地飘来一句“皮肤那么白，那里肯定是粉的”，或者在睡觉，身边经过的谁刚好就在说“你不知道，他声音其实好软，我那天听见他说话了，真想嘿嘿嘿”......

　　姜鸣是个想象力很丰富的学生，不仅如此，探索欲还很强。那天他听见前一句，作答的句号变得让人怎么也写不下去，后来又听见后面那句，脑子里开始自动搜索祁予风这个人和他说过的话，一共包括“你谁，你怎么在我家”、“因为偷钱犯法”、“我以前不上晚自习”三句。姜鸣认真花两分钟思考了一下，还是觉得这三句话里哪一句的语气都没有让人听了会很开心的想法，姜鸣很想知道那位女同学嘴里的“声音软”是从祁予风哪句话里听出来的。

　　姜鸣会注意祁予风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俩特殊的邻居关系。祁予风时不时地会从他身边经过，在他去上学或者回家路上。一个人背着个空荡荡的书包，面无表情地往前走，走得不快不慢，像小老头在散步似的。

　　姜鸣见过自闭的同学，这种时候的心态是低迷、敏感、脆弱的，但祁予风又不像那个样子。悠哉悠哉，按部就班。大家几点钟来他也几点钟来，大家上到几点他也上到几点，不迟到不早退，晚自习开始前的休息时间甚至还能看到他在操场上慢吞吞散步。不过他也不怎么学习就是了，姜鸣从他收上来的作业里就能看出来，祁予风的字，好看得像印刷体，但是很显然他写字就仅仅只是写字、答案正确与否和他无关。
　　姜鸣第一次见这种人，总觉得只要给祁予风一个机会，他没准拿上木鱼梆子就能剃度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