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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两人走去铺子,路上谈事。

      “他的病我之后才知,分家时,是想把家产用来治病?”

      陆行鸯不等陆行规回答,“可当时他说的是,表哥快要弱冠,想要分陆氏为你起家。”

      她带点挑拨离间,陆行规察觉,倒不生气,只是无奈笑了:

      “阿爹的病,早几年就发现药石难治,但他不死心,四处求药。”

      “那些药师糊弄他,开些不相关的方子吊着,后来他的病加重,时不时地觉得腿脚不利索。估计是怕了,开始乱投医,江湖骗子、术师都相信,家里被他赔的一穷二白,这才要分家。”

      “我派人在请柯医圣,”陆行鸯看到陆行规惊讶,下一刻就要感谢她,补充,“先生来去无踪,我也只知他近期踪迹,让人去寻,可找没找到、人家答不答应都未定论。”

      陆行规望了她好久,“我代家父先谢过你的心意。”

      “……事先说好,如果诊金太高要倾族之力,我只能对不起三叔。”

      “好。”

      陆行规的眼神温柔,看得陆行鸯好不习惯,他无动于衷,也不生气,似乎她做什么都能理解。

      两人此时,到了铺门前。

      管家江重已经看见他们,笑着小跑过来:“哎呀,主子,您来啦!”

      陆行鸯笑着点头,向陆行规靠近了些,扯扯后者的袖子。

      “这是你们的掌柜。”

      江重连忙又向陆行规问好:“掌柜好!”

      陆行规懂她的意思,对着江重笑了笑。

      江重领他们进来,展示铺里陈设,两人都是第一次来。

      铺子里,除了正厅对门处摆了一张柜台,其余两侧都是整排的柜子,放着形状、颜色各异的玉石。

      在屋子的最里面,有一个木制楼梯,通向二楼。

      “这些玉石原石放这,准备是由客人挑选的,咱们呐,也有绘好的样式册子,可以由客人挑选。”

      江重说完,笑呵呵请二位上楼。

      “二楼嘛,就是放一些客人定制的玉石,现在是些空柜。咱们一楼那儿,还订了几张台子,用来放一些成品直接卖,现在还没运来,估计也就这两天到。”

      江重抬起起袖子笑眯眯:“时间有些紧嘛,还没布置好。”

      他打开其中的一扇门,让他们看:“这边就是玉石师傅做活的屋子,主子请看,工具很齐全,另一间,就是伙计们休息的地方。”

      “嗯。”陆行鸯点头,向着陆行规的方向偏偏头:“直接跟表哥说。”

      那管家也是个聪明人,知道陆行鸯这般态度,以后肯定不再管事,连忙对着陆行规笑道:“好嘞!主子,咱们这边东西还没有完全准备好,您看这伙计们……是不是过几天再让他们来?”

      陆行规瞅了瞅眼前铺子,除了一些柜子和玉石原料,成品还没有运过来,点了点头,“好,现在这样也没法开张——”

      话还没说完,一个声音就自楼下传来:“有人吗?管家在吗?!”

      江重听着声音,笑了声,“主子,那小孩儿又来了。”

      他急急下了楼,直道“等一下!人就来!”。

      “走啊!”陆行鸯眉目微动,去扯扯陆行规的衣袖,带点笑,“去看看自家伙计。”

      后者看她几眼,忍不住也笑起来,两人前后脚下楼。

      来者是个十二三岁的小童,个子不高,身上穿的也是破破烂烂的粗布衫,眼角处还有一颗褐色小痣,正在与江重说着什么。

      他们二人一下来,江重立刻扭头,苦了脸:“主子,莫清这小子家里没人,让他先住进来吧?”

      陆行规也刚来西河不久,先前铺面是陆行鸯差人打理,对面前这个小童并无印象。

      他扭头去看陆行鸯,发现表妹眼中染了笑意,眉也舒展成温柔的弧线,鬓边的流苏摇摇摆摆在晃动。

      “好啊,不过自己做饭啊,小莫清。”

      阳光一寸寸照进这座玉石铺子,那小童不知有没有听懂表妹的嘴硬,也或许是骤然得到关怀,泪水隐隐在眼底氤氲,他的睫毛很长,眨了几次眼后泪珠便粘上去。

      “快谢谢主子,个十二岁的臭娃娃,以后要学规矩了!”江重和善的拍拍小童的背,笑眯眯教导。

      “嗯!”莫清擦擦眼角,也笑了,对着陆行鸯说,“谢谢姐姐。”

      他灰色的布衣在阳光照射下在视线中淡去了污渍,竟也显出清爽干净。

      胸口一处凸起便很明显。

      陆行鸯看着,问:“小莫清,之前你戴的玉石,是谁送你的?”

      小童没多想,拿出胸前布料下掩盖着的玉石,给陆行鸯瞧,坦诚道:“阿娘说,这是我阿爹送给我的满岁礼。”

      琥珀圆润,里似朱红祥云。
      真是,同前些日赵广源身上那块,极为相似。

      莫清在铺里安置了。

      陆家兄妹每日来铺里做开张前核算,莫清远远在边上干活。

      他是铺中最小的伙计,大家平日对就多照顾些。

      画绣对莫清却嗤之以鼻。
      两人在一处,总要闹上几句。

      陆行鸯问过原因,小丫头说是不喜欢莫清叫她“姐姐”。

      又几日。
      铺子一切摆件都已备妥,唯独在河阳定的一批玉石还没有送过来。

      陆行鸯派人催了几次,不见效,准备去瞧瞧情况,被陆行规劝住。

      “你刚来没几日,休息一阵吧,我去就是。”

      他怕她不肯听,换种说辞:“怎么说,我也要管事。”

      陆行鸯听此就作罢,由他去。

      他有立刻动身的打算,离开西河前,陆行鸯决定去找他说说话。

      回廊静悄悄的,院中也只有树叶沙沙的响声,没有鸦雀,只有草间的小虫子在鸣叫。

      老仆领她到了陆行规的房间就退下了,对她说公子回来后一直在看账。

      她敲了好几下门,里面没人应,她想了想,推开门。

      陆行规房间的布置很简单,一桌一案一柜一床,陆公子在床上。

      他睡着。

      陆行鸯抬脚跨过门槛,走到近前。

      他斜倚在床头睡着,手中还握着卷账册,像是看着看着疲惫了,顺势入梦。

      但那绝不舒服,陆行鸯敢保证,他醒后脖子非常酸痛。

      “表哥。”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房间显得很清晰,只一声陆行规就醒了。

      他不知做了什么梦,眼神迷离好一阵,坐起身来缓了会儿,抬头向她笑起来。

      他的笑容很快扭曲。

      “脖子酸了吧?”陆行鸯瞧着他忍着不龇牙咧嘴,可面部仍然皱在一起,有些发笑。

      陆行规揉起脖子,笑着问她为什么来。

      “河阳多产玉石,本地几家坐大,他们肯定知道我们采购意图,若刻意压货,咱们退让几步也可以。”

      陆行鸯转身去为他倒水。

      陆行规起身跟在她身后,接过杯盏,人刚睡醒,水墨眉眼尚且惺忪,里面有一丝薄薄雾气。
      他喝了口水,压着嗓子清了口才笑:“嗯,不必担心,若遇阻不能脱困,我就写信让你过去。”

      “好。”陆掌柜同意。

      她沉默几息,对方似乎知道她有话未说,耐心等待。

      “还有一事,我……我透个底,”呼出一口气,她对陆行规很陈恳,“莫清身份涉及朝案,是臣工遗子。”

      “此处事尽,我带他走。”

      陆行规离开后,又过几日。

      陆行鸯照常理账,有次闲聊,听莫清谈到当地美食。

      “西河这边,有种核桃小包子,跟小孩拳头一样大小,做成核桃形状,里面装核桃碎,又拌了糖,等到将它放到笼上蒸熟,糖水和核桃碎黏在一处,一口咬下去,满嘴香甜!”

      好掌柜要懂得套路自家伙计,陆行鸯当即拉着画绣,让莫清领去尝尝,顺带给这两人添购几件新衣。

      科举结束后,顾寻安出现了。

      十多日未见,小公子已被事务折腾出青黑眼圈,见到陆掌柜有些苦哈哈。

      来到西河,与赵广源共事,两人时常因事争执,所幸有少时情义,没撕破脸。

      赵广源本与他同路,见到陆行鸯便礼貌点头,自行离去了。

      离开前,陆行鸯有意看向他的腰侧,那里坠了上次里带朱纹的琥珀玉佩。

      “他那块玉,是先帝亲赐,还赐了名,叫赤莲,是件稀世珍品。”顾寻安注意到她的视线,解释。

      多日未见,总想叙话,他请陆行鸯到酒楼吃饭,席间又说:“说起来,莫清那小孩,也该有这样一块玉,不过他称已经丢了。”

      陆行鸯抿唇,想了想,最终决定佯装不知,只问:“那是谁?”

      “啊,就是先父的故友之子。”

      “赤莲本是一块,被玉匠分开为二。先帝那时赏给了丞相和莫侍郎,两家原本走得近,赵广源还抱过襁褓时的莫清,不过后来莫侍郎……哎,堂兄念恩情,这些年在找莫家母子,西河府官查人口时终于找到他们,不过那孩子母亲前年已经故去了。”

      “现在这孩子在你们那里?玉佩既然丢了,如何相认呢?”

      顾寻安摇摇头,“试考时,他被诓去凑人数。逮住作弊的人里有他,但他不是主犯,瑚之和我商量,就闭只眼先放他走了……虽说明面上罚他不可再考,日后总有办法为他疏通。”

      “相认嘛,瑚之认出来的,说那小子眼角有颗褐色小痣,依稀有幼时面容。”

      沉默。

      “对他,你们怎么打算?”

      顾寻安有些诧异,发觉陆行鸯过于关心那小子,“写了折子报给堂兄,莫家毕竟有罪,即便找到,也只是确保他生资。”

      “他在陆氏铺中,现下做了长工。”
      陆行鸯指尖轻点眼角,淡声道,“痣在这里,是不是?长工莫清,同名。”

      她甫一说话,顾寻安立刻瞪圆眼,眸中有难言的晦涩。

      “不——你让他走……”他撑头捏眉,半晌后又摇头,“罢了,我再写份折子,告诉堂兄,我让那孩子去你铺里做活了。”

      “为何?”陆行鸯凝眸,心想明明不是。

      “总之,他是故人之子,也是罪臣之子,身份总是尴尬,堂兄不会封他为官,我罚他不可再考,也是了断他的仕途念头。”

      陆行鸯点头,商人伶俐,一点就通。

      但神情却不似相逢时,眸中溢出冷意,顾寻安意识到她的脸色,突然想起先前所说:

      明明心中是打算断莫清仕途的,偏还对陆行鸯说以后可以疏通,显然是一句诓骗。

      顾小公子咬着唇,看陆行鸯,不语。

      “多谢。”他等到陆行鸯开口,却是一声道谢。

      她脸上恢复成波澜不惊的平静笑意。

      伴君如履冰,瑞帝多疑,如今莫清身份确认,如何安排由顾寻安澄明,反而不易生事。

      她谢他,是真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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