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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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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二十一年秋。
未央宫内,宫人们从产房内端出一盆一盆的血水让人看了胆战心惊,太医院的徐院判更是领着一众太医跪在床帘外给这位新入宫不到两年的皇贵妃娘娘诊脉,身后的一众太医更是拿着纸笔时刻记录着脉案。
产房内,聚集了全大楚最好的产婆正在替慕婤接生,她们早就知道皇贵妃身有顽疾生产恐不大好,可却不知道事实上是那么的凶险。
小桃在床边一直给自家的主子打气,忽而惊声尖叫了起来:“娘娘!娘娘!您醒醒!”
产婆听到小桃的尖叫后立马围上去,却看到那位疼的脸色发白已无力喊疼的美貌女子垂下了抓在床幔上用于借力的双手,其中一个经验丰富的产婆立马朝外面喊道:“太医!徐院判快些进来瞧瞧娘娘,娘娘恐不大好了!”
徐院判此时亦不敢在耽搁,立马掀开了帘子给慕婤施了两针,并吩咐产婆给慕婤含了两口参片吊着精气神。
被施了针的慕婤不一会儿就慢慢的醒了,一边忍着痛一边问:“徐院判,我是不是不成了。”
徐院判看着眼前这个色倾后宫的皇贵妃娘娘,还那么年轻,虽入宫时疾病缠身却依旧鲜活的女子不忍心地道:“陛下已寻得驻颜草正在往宫中赶,娘娘请千万撑住,只要产下肚中的两位皇嗣,届时将病痛皆消。”说完便伏首回礼,慢慢的退出到了房外。
听完徐院判这番话后的慕婤心像被人紧紧的勒住一样,对啊,还有陛下,这个从一开始就给了自己温暖的哥哥,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那个曾给自己许下诺言的帝皇,她此时很想再让他为自己弹一首曲子。顷刻慕婤泪如满面,她怕是无法陪他走完今生了。
跪在一旁的小桃看到慕婤如此,她知道皇贵妃娘娘一定是想到了陛下,便一边帮着慕婤擦脸上的泪水和汗水,哽咽地说道“娘娘,您就不想与陛下一起见见两位小殿下吗?”
未央宫正殿内,坐着太后、皇后、淑妃、德妃、陈嫔……还有许多叫得上号和叫不上号的妃嫔,都不约而同的到了这,比宫宴聚的还齐。
距慕婤生产已过了大半天,仍不见有孩子出生的喜讯,各妃嫔都已站不住脚了,纷纷起来往帘子处往里看,太后见状便用带着镂金护甲的手拍了一下桌子高声喊道“都成何体统,给哀家跪下!”
霎时殿中的各色丽人都跪下了,刚从产房出来的陆院判与另一位太医见状随之也跪了下来,太后见状便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陆院判,皇贵妃为何迟迟未诞下皇嗣,是否生产艰难?”
陆院判不敢轻易回话,早前皇帝便召见过他,令他无论如何保下皇贵妃,要等到他回来,
如若皇帝无法将药送回来,可舍弃皇嗣保皇贵妃。所以陆院判并不敢回话太后,因为他知道太后一定会舍娘娘保皇嗣的。
坐在一旁一直未出过声的皇后,见状便知太后这次必然要舍弃那个卑贱的女人了,一双凤眸注视着在陆院判旁边的陈太医:“陈太医,你来说吧皇贵妃到底如何了?可要仔细的回答。”说完从便用手中那金灿灿的护甲勾了勾系在腰间的玉佩。
陈太医见状眼眸一缩,知悉了自己贿赂官员被皇后抓到了把柄。整个人瘫软在地下,无力的回答道:“皇贵妃娘娘不大好了,若想保大人只能下催产药,如此小殿下们恐活不下来。”
忽而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太后把茶碗砸到了陈太医的头上,“混账,皇子重要还是那个当瘦马的卑贱女人重要,且快说保皇嗣的法子。”
陆院判见状心想糟糕了,便伸手拉了拉陈太医的衣袖警告不要再说了,陈太医不敢隐瞒便一边磕头一边说:“为今之计,只剩下剖腹取子,可保小殿下无碍。”
“太后不可啊!不可啊!陛下口谕必须保皇贵妃性命无虞!”陆院判也一边磕头一边说道。
“皇帝糊涂啊,皇家当以子嗣为重,未央宫这个卑贱的女人能诞下皇嗣是她的福气,来人啊,把这个谋害皇家子嗣的陆院判给我拿下!”顷刻未央宫内便跑进了几个带刀的侍卫把陆院判死死的压在了地下
“都给朕住手!”太后闻声便朝门外望去,原来是景帝从青云道观赶了回来,只见他头上带着的玉冠歪斜,鬓边发丝散落,那一身白色绣金线的锦袍边上染了点点的泥迹。
“陆院判随朕进去看看绾绾,其余人等全部给我退下!”景帝随即拉起了陆院判的手不顾太后的反对闯进了产房。
产房内,慕婤被此时的胎动疼的脸色发白,整个人像在水里捞了出来一样,可她不敢喊出声因为姑姑说过生孩子需要很大的力气,她想留点力气生下这对孩子代替自己陪着景帝。
小桃跪在一旁一边为慕婤擦汗,一边为慕婤念经祈福。忽而一转头惊喜大喊到:“娘娘!娘娘!您睁开眼看看,陛下来了,娘娘!”
慕婤知道赵豫来了,她挣开眼废力地转头朝床边看去,看到了那个从来没有那么狼狈过的男人,双眼通红,发髻凌乱,珍贵的袍子都染上了污垢。她知道他想自己好好的活下来,可她终究是不成了,只希望两个孩子能够平安的出生替自己陪他走完这一辈子。想起了早前青云道长说的情深不寿,恐大梦一场,慕婤闭上眼睛笑着留下了泪水。
景帝站在床边,双脚像被巨石拖住了一般,眼见着床上因生产被折磨的失去了往日鲜活光彩的女孩,如今脸色苍白,双鬓皆湿,咬破的唇边流出了血已干。景帝跪在床边死死抓住了慕婤的手,另一只手拿出了驻颜草递向身后的陆院判,声音哽咽的问道:“如今,该怎么办?”
陆院判再次上前跪下为慕婤把了把脉,心里一惊,这脉象竟然虚弱成这样,摇了摇头实在不应该。
便伏身回道:“如今,若不催产恐怕母子皆损,有陛下的驻颜草助娘娘生产应该能保平安,为今只能放手一搏。”说完陆院判便马上到了一旁吩咐宫人开始煮起了催产的药汤。
景帝举起了慕婤那冰凉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慢慢的摩挲着,不禁的流下了泪水。昏昏沉沉的慕婤感觉到自己的手那热热湿湿的触感,虚弱的出声道:“陛,陛下,您别哭。”
景帝心像被手紧紧勒住一样,他心很痛很痛,他胡乱的擦了擦自己脸颊上的泪水:“朕不哭,不哭,绾绾,为了朕为了孩子,你撑着好吗?”
“陛下,催产药熬好了。”陆院判手中捧着催产药递给了景帝。
慕婤此时已经很虚弱了“陆院判,求求你让我的孩儿安然无恙,陛下让臣妾服下吧,臣妾会拼命活下来的。”
陆院判想着这皇贵妃才17岁啊,不禁流下了泪水,他用衣袖擦了擦汗水和泪水跪下磕了头“微臣定会保两位小殿下无虞”
景帝手颤抖地一口一口把汤药给慕婤喂下,许是药效太强了,不一会产婆就尖声呼叫:“产道开了,娘娘请用力。”
慕婤疼的拽紧了床幔,牙齿紧紧地咬着嘴里的锦布,她已疼的混混沌沌,只能跟着产婆的话用力。
忽而腰一松她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她很累很想睡一会儿,可是听到产婆大声喊道:“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小殿下,娘娘用力啊,不能睡过去啊!”
慕婤想着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强顶着精神跟着产婆用力,不一会儿紧接着又一道虚弱的婴儿啼哭声传来了,慕婤这次是真的累,小桃和产婆把两个孩子抱了过来,慕婤睁开眼睛看了看两个孩子,还是满身血污的,丑丑的像两只小猴子。她想摸一摸他们可是她好累想睡一下。
“陛下,天降吉兆,是对龙凤胎”景帝无暇听产婆说吉利不吉利的,他只想她的绾绾醒过来,他松开了抓着慕婤的手,摸了摸她的脸却发现整个人冰凉冰凉的没有了温度,心下一惊,把陆院判拽到了床前“陆翰,快滚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救不回绾绾,朕把你整体太医院给砍了!”
陆院判早已准备好了用驻颜草和千年雪莲熬好的汤,吩咐医女用玉勺撬开慕婤的嘴灌了下去,上前把了把脉,而后回礼:“回禀陛下,微臣已将熬制好的药汤给皇贵妃娘娘为了下去,娘娘的脉息已恢复了跳动,还要看娘娘熬不熬得过这一关。”说完便带着医官们退了出内室
景帝听完之后把心里憋住的一口气吐了出来而后把慕婤的手放在了锦被里,擦了擦慕婤嘴边流出的药汤,而后吩咐道:“小桃,先帮娘娘收拾一下身子吧,你们娘娘最爱干净了,醒来会不舒服的。”
跪在一旁的小桃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红哽咽的说到:“奴婢遵命,娘娘念着两位小殿下一定会醒过来的。”心里把能请的神仙全都请了一遍只求他们家娘娘能够醒过来。
一直候在帘子外的寿锦知道事情暂时平息了,便探头进去询问景帝:“陛下,娘娘醒来想必是不愿瞧见您这憔悴的模样,请随奴才去先行偏殿收拾一下把?”
景帝在里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确实沾了刚刚从道观快马加鞭赶回来而染上的泥土,心想着这小丫头最爱干净了,醒来定不愿自己去碰,便随了寿锦出了产房。
未央宫正殿
两个奶娘刚把两个小孩包在了襁褓里抱了出来,太后便看到了,景嬷嬷便扶着太后站了起来:“快把两个孩子抱来给太后娘娘瞧瞧。”太后站起来瞧了一下襁褓中的孩子,然后就把手上带着的护甲取了下来递给了景嬷嬷。
奶娘见状,便把其中的一个孩子递在了太后手上,半蹲下来福了一下:“太后娘娘手上抱着的是小公主。”
原本就坐不住的各宫妃嫔,这下是真的耐不住性子了,谁知道皇贵妃那个短命的居然真的生下了两孩子,纷纷凑上去看了看孩子。顿时正殿中开始嘈杂了起来
端坐在位置上的淑妃用帕子抿了一下嘴唇,斜眼看了一下皇后,只见皇后还是坐在太后旁边的位置上悠哉游哉的吃着桌子上的桂花糕,眼睛弯弯的笑得跟个观音一样。心想那个贱婢都把儿子生下来了,皇后居然还能坐的住脚。
淑妃见状也不想待下去了,又不是她生了个儿子。向太后行礼告退了,太后此时也无心理会淑妃便允了她回宫,刚出门就见陈嫔的贴身宫女拉着一个医女不知道在干嘛,淑妃也没怎么停留,心里想着那里面躺着的小贱人死了更好。
未央宫内,那些妃嫔都在伸长脖子想看一看这个宠冠六宫皇贵妃生的孩子。某个妃子刚好看到景帝出来了,跪下行礼“嫔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一下子整个正殿跪满了黑压压的一片人。
景帝看到这一群艳丽的身影实在心烦,也没叫她们起来:“都回去吧,皇贵妃需要静养,无事别来打扰。”
既然景帝都说出口了,妃嫔们也不好在逗留了纷纷向景帝,太后和皇后行了礼便走了。太后见如此把小公主交给了刚刚的奶娘,伸出那双保养得宜的手让景嬷嬷服侍带上了护甲,又扶了扶头上的九凤簪:“皇贵妃,想必还需静养吧,既如此便把孩子交给皇后代为抚养吧。”
皇后伏身向太后行礼:“臣妾,定不负母后的托付。”
“朕已找了奶娘照顾孩子,母后便不用操心了。”说完景帝便甩袖离去了,奶娘抱着孩子紧跟在后进了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