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天孽地》夏语

32、30、回路

　　“哥哥莫说。”

　　“阿雪，回去吧。”

　　黑暗中男子温润如玉的声音叹息着在她耳边回响。

　　“哥哥！”

　　“莫再怨他，回去吧。”

　　“哥哥，你出来，不论你说什么，阿雪都听你的。哥哥，你快出来。”她一个人独自在黑暗中惊慌地大喊。

　　“阿雪，不管他做了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你还是快些回去吧。”他道。

　　“我知道，我不怨。哥哥，你在哪里？快出来，不要丢下阿雪一人。”

　　“你，若要怨，就怨哥哥吧，是哥哥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苦了。”

　　“我不怨，一点都不怨，哥哥你待我极好，这世上再没人能比，我喜欢哥哥都来不及，又怎会心生怨恨。”她大声说着，就怕他听不见，离她而去。

　　“阿雪。”那声音像就在耳边，又像是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让在黑暗中看不见任何东西的上官冬不得不屏住呼吸，努力倾听，希望可以从中猜出他的所在。

　　“哥哥要是不信，大可陪我一些时日，自会知晓我心中是否存在怨念。”

　　“……我的死，错不在他。”迟疑了一下，他低声说。

　　握紧了发汗的手心，她紧张地睁大眼睛，看着漆黑一片的前方。

　　“上官不败不过是进了别人的圈套，你我则是诱他入局的饵，你明白吗？”

　　“阿雪，回去吧，若是现在你不回去，你会后悔的。”

　　“哥哥……”她轻声叫着他，“阿雪舍不得你。”

　　“……回去吧。”

　　强光突现，刺得她睁不开眼。

　　“不跟着先生念书，独自跑这来做什么？”男子略带嘲讽地问。

　　强光散去，四周景物皆是白茫茫的，只有眼前是一片火红。她抬头仰望着红艳艳地红梅树，内心一阵恍惚，这是哪？

　　“冬儿，我问你话呢？夫子教你的礼仪呢，你都丢在哪了。”男人语调微微上扬，有着几分不悦。

　　她侧头望着高上自己两倍的男人，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的，哥哥呢？

　　又圆又大的眼睛里很单纯地写着迷茫两字，她这样单纯无辜地模样，让他心里痒痒地，说什么都想要欺负下这平日里倔强地要命的小娃娃，“我看镇上有孩子的人家，那娃娃都是长得水嫩嫩的，眼睛也是又圆又大，还会叫着亲亲爹娘，可爱地紧。你这模样也勉强算得上水嫩吧，冬儿，不如你叫我一声亲亲上官，我就为你拿下树上的藤球。”

　　他眼睛亮晶晶的，就等着她的嗲声嗲气，好让他肉麻一把，享受一下家有幼儿的乐趣。虽然她是快十岁的孩子了，不过还是小鬼头一个，勉勉强强也算幼儿吧。来吧来吧，叫一声让他乐乐。

　　看到上官不败那副看猴戏的嘴脸，她的心情就没来由地恶劣起来。不屑地冷哼一声，侧过头不去理他，她上官冬可是很有骨气的，绝不屈服于恶势力之下。

　　“怎么，不乐意？那就回房把夫子今天教的功课默上三百遍，不默完不准吃饭。”他很无所谓地说。

　　“……亲亲上官。”她小小声地说。

　　“什么？我没听见。”他嘴角高高上挑。

　　小女子能屈能伸，硬骨气填不包肚子，再说了谁知道那整天之乎者也的夫子今天上的什么课，“亲亲上官。”

　　“冬儿，你确定今天午膳时那两大碗饭都是你吃的吗？”

　　“亲亲上官，亲亲上官，亲亲席容，亲亲席容……”她很大声地乱叫一气。

　　他笑着弯下身子，示意她有所动作。

　　“干什么？”她警惕地后退一步。

　　“啧，真是不可爱，别人家的娃娃说完都会亲亲，沾一下口水在大人脸上，不然你以为这亲亲是白说的。”

　　他催促，“快点，我可是难得肯让人将口水沾在我脸上，等会我就用柚子叶好好洗洗。”

　　她不满地看着他，她又不是妖魔鬼怪，更不是扫把星，用得着用柚子叶吗？使劲运了几口口水在嘴里，你不是要口水吗，她就来个大赠送好了。

　　啵啵！

　　她嘿嘿笑着，看着上官不败半张脸上全是她的杰作，她就心情好好，“亲亲上官，亲亲席容。”

　　还未看清他青白交错的脸，眼前场景突变，唯一不变地是白茫茫的大雪，很大很大的雪，将整个街道的路都铺满了。

　　好甜，她垂下眼看着嘴里含着的一大串冰葫芦，她这是在哪里？为什么她会一个人在大街上？

　　上官席容不是还要罚她抄书的吗？她记得他要她抄的是一本《状师录》，他很可恶地说她口水丰富，很适合抄写专打口水仗的《状师录》。

　　现在……她一个人站在街道上，他，是……不要她了吗？她眼眶红红的，发怒地将冰糖葫芦狠狠扔在地上，抬起脚用力踩。

　　艳红的糖葫芦在雪地里被踩得稀烂，红白交错，像她心里被撕裂的伤口，血淋淋的，又冷的她几乎窒息。为什么没人要她？为什么哥哥不要她了？为什么连他也不要她？他不是说他是她唯一的亲人的吗，他为什么要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累积在心里多年的恐惧猛地爆发，她又怕又怒，脸上更是泪流不止。

　　哒哒地马蹄声离她越来越近，一辆马车停在了她面前，她扬着满脸泪水看着马车，整个身子随着抽噎一抖一抖的，心却紧绷着，猜测马车中的人。

　　“冬儿。”轻缓的声音中带着某人特有地轻佻，似天下没有什么是他放在眼里的。

　　“呜……啊……”她突然放开嗓子大声恸哭，誓要将所有眼泪都一次哭完，“上官……呜呃……席……容……”她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