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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画中仙(3) ...

  •   快步赶去大理寺,远远就瞧见一个清瘦的身影背着个硕大的药箱杵在门口,焦急地张望着。

      “宋棋?”秦荇尝试着叫了声。

      那身影听到叫他立刻往这边跑,跑得太急还一个趔趄差点在她面前摔个狗啃泥。

      “气死我了!”他刚站稳就气哼哼地告状,“你不知道梁辰那个傻子干了什么事儿!瞧见侦查令就带人往外跑,我还跟他说等等我,结果我背好药箱一回头儿,人没了!我也不会判你们那个方位,就只能在门口等!小秦荇,你知道是哪儿发出来的吗?”

      秦荇干笑两声:“就是我发的,快走吧。”

      “我倒不知秦大人入职一月,就这么受欢迎了啊。”裴谦收了扇子,双手环胸揶揄道。

      “呀!小侯爷也在,”宋棋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头,“那可不是!毕竟是我们大理寺能靠脸非要靠才华的独苗苗,大家宠都还来不及呢!”

      裴谦沉着脸伸出两根手指,拎着他的袖子把他的手移开,顺势插在两人中间,将秦荇挡得死死的:“你们大理寺都是说话带动手的?”

      宋棋跳脚:“搞得好像小侯爷你没上手扯我袖子一样!”

      “那也是你先拍我,”裴谦顿了顿,将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我们云鹤书院的大才女的。”

      “她都结业了!”

      “那也是云鹤出身。”

      秦荇一脸无语看着斗鸡似的俩人,奋力挤到两人中间,从牙缝里挤字,“还走不走了?”

      两人互看不爽地冷哼一声,分别走在她身侧。没走几步裴谦伸手拉过她的胳膊,将她带的离自己近一点。

      秦荇:“……”

      大理寺离皇城挨得近些,在长安偏北,醉仙居在东市最热闹的地界,走过去倒不算远。只是现在东市正是笙歌宴舞摩肩接踵,小贩和杂耍齐飞的时候儿。方才挤过来已经很是不易,现在又加个背着大药箱的宋棋,秦荇有些头疼。

      裴谦瞥了她一眼,“你轻功不行,就从地上走吧,”转头问向宋棋,“你呢?轻功怎么样?”

      他尴尬一笑:“我就不会。”

      裴谦脸色肉眼可见沉了三分,几经挣扎后向宋棋伸出手。

      “你、你要干嘛?”

      “带你飞。”

      宋棋皱起眉:“你背着药箱先过去不就得了,我和……”

      裴谦冷笑一声打断他,飞快抓住了他的胳膊,转瞬越上一处屋顶,又借力跳向下一处。

      “想独处?没门儿。”

      那声不带一丝感情的冷笑随着夜风一道灌进耳朵里,他悲痛欲绝:“兄弟,你误会了啊啊啊啊!”

      宋棋惊恐的尖叫不绝入耳,很快又被热闹的人声盖了过去。

      秦荇啧啧摇了摇头,深吸口气扎进人堆儿里。越是靠近醉仙居,人群越是密集起来,她只能吸着气侧着身子往前挤。

      “哎你们听说了没?醉仙居的刘掌柜被人杀了!”

      人群里不知谁说了一句,周围立即有人回道:“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

      “……”

      秦荇一张小脸黑比李逵,梁辰这货,绝对放客出去了!正准备奋力挤出人群找他算账,又听见不知谁叹了一声:“刘掌柜手脚不干净,迟早有这么一天。”

      她立即缩了回去:“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

      旁边有个尖刻的女声应声接腔:“嗨!这街坊邻居里都瞧着呢!他那店里老是出现些异邦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儿!”

      “这醉仙居毕竟是长安头一号儿的大酒楼,南来北往的,有点异邦人也不足为奇吧。”秦荇探头探脑,边寻找声音来源边问道。

      “哟!这你可不知道,”尖刻的女声又响了起来,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他那醉仙居平时子时就关门儿了,一有异邦人出现,就偷偷摸摸的开到丑时,宵禁都禁不了他!也不知道是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跳了两下她终于瞧见了说话的人,是个约莫而立的妇人,鬓发高盘簪珠戴翠,吊梢眼细长眉,瞧着就一股精明劲儿。

      “这是隔壁花间醉的掌柜,一直被醉仙居压一头。”有人小声在耳畔道。

      “怪不得……”话还没说完,秦荇陡然一惊看向身侧,“裴谦?你怎么在这儿!”

      裴谦耸了下肩无辜道:“把人都送过去半晌了也没见你回来,要是被什么人拐走了,大理寺那儿我可不好交代。”

      “要你交代啊!”秦荇用力推了推他,拿他当开路先锋。

      终于到被大理寺官兵包围的醉仙居时,她已是满头大汗,深吸几口气才缓过来。

      “小师妹!你可算回来了!来看宋棋发现了什么!”梁辰边说边急吼吼地拉她往地下跑,她被扯得一阵踉跄,余光好像瞥见裴谦面色十分不善地抖开扇子。

      走进地下的书房,秦荇拉了拉被扯歪的衣领,只见宋棋拿着把火齐镜趴在尸体身侧的桌边看。见她过来,他直起身子招手:“小杏子你过来看。”

      此时秦荇也不想纠结他一天八百换的称呼,紧步上前。

      宋棋将火齐镜对着桌沿拉她凑过来:“你瞧,这儿有一点微闪的粉末,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她趴过去眯着眼睛看了半晌,终于在桃木细细的纹路里看见一点:“你怀疑这就是毒杀刘掌柜的东西?”

      “嗯。”说话间宋棋拿了个极细的刀片似的工具,将那微不可察的粉末铲到个小瓷盒里悉心收好。

      “有点儿意思啊。也就是说,当时刘掌柜可能在和凶手议事,一不留神杯里就被动过手脚了。不过还是有些奇怪,哪有人议事不坐对面坐身侧的,”秦荇自言自语着,忽地抬头问他,“知道是什么毒了吗?”

      宋棋摇摇头:“现在还不能确定,但这样的晶莹粉末,加上死者身有异香,起码能断定这不是咱们中原寻得着的毒。”

      她忽地想起来时路上听到的那些话:“或许,我们可以问下花间醉的掌柜,应该能有些收获。”

      “先不急,”裴谦摇着他的小扇挡在秦荇跟前,话却是对宋棋说的,“验过尸了吗?”

      “仵作验过了,没有外伤,确为毒发身亡,”宋棋有些不解,“有什么不对吗?”

      裴谦收起折扇用它指了指刘掌柜的脖颈:“你仔细瞧。”

      宋棋还沉浸在被强迫带飞的恐惧里,没管他话里的嫌弃就拿着火齐镜走了过去,只稍微一晃就变了脸色:“仵作!”

      一旁候着的的人立时上前:“大人。”

      “你仔细瞧。”嫌弃的语气跟裴谦如出一辙。

      秦荇不由好奇地也凑了过去,只见刘掌柜靠近衣领的一处皮肤上有颗细小的黑痣。不对!这不是痣,而是一个发着乌紫的血点!只因太过细小,颜色又深,这才让人忽略了过去。

      “得,刚刚的推断基本要全盘掀翻了,凶手是以啐毒的绣花针一样的东西刺进刘掌柜脖颈,那就不一定是熟人作案了,”想起一部分客人已经被放离,她气不打一处来,“梁辰!看你办的好事!”

      梁辰噎了噎,挠着头有些无措:“当时没验出来……”

      “你也不用怪他,反正凶手还在醉仙居里。”裴谦气定神闲道。

      秦荇斜他一眼:“怎么说?”

      “我觉得是店中熟人下手,醉仙居我来过许多回,从不知道地窖里头还有个书房。再者,来醉仙居的非富即贵,一身锦衣下到地窖,任谁见了都会起疑留意吧。”

      “话虽这么说,可如果凶手趁机将凶器放到客人身上带离,也是一大麻烦。”她不由自主伸手准备捏耳垂,对上裴谦玩味地笑眼,又忿忿将手放了下来。

      “那就是你们要查的事情了,”他笑得像只成了精的老狐狸,“反正刑部的也都到了,使唤他们广撒网去搜查嘛!”

      书房里几个刑部的头一低,脸上写满了人艰不拆,堂堂刑部沦为大理寺打下手的,实在是难以抬头。

      “不过,”裴谦话锋一转,摇着小扇笑得恣意,“若你相求,本侯爷倒也可以勉为其难到大理寺帮衬一把。”

      闻言秦荇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死:“就你?不学无术的绣花脑袋?”

      裴谦沉下脸,周围一片安静,空气都似乎冷凝起来。宋棋在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角低声道:“人毕竟是小侯爷。再说,刑部要是把他请走了,这案子恐怕就落给他们了。”

      闻言秦荇立时换上一张三寸城墙似的假笑脸皮:“我说笑呢!哈哈!小侯爷英明神武,能帮忙,大理寺自是不胜感激!”说着还拼命对梁辰他们使眼色。

      大理寺众或望天或看地,各个安静如鸡,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咳,”她将厚脸皮进行到底地眨了眨眼,“不说话就当你同意啦!”

      裴谦用看智障的眼神盯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秦荇觉得脸皮笑得有点僵,坚持不住准备当无事发生时,他突然开口:“好。”

      她有些惶恐:“那、咱们现在就去问第一发现人宋姑?”

      见他没反应,秦荇理所当然的当他默认,提步准备去隔壁再问一番,裴谦一把拉过她的胳膊将人扯了回来。

      “又干嘛?想反悔?!”秦荇双手护胸十分慌张。

      “秦大人,”裴谦‘温柔’道,“大理寺刑部都在,尸也验了,毒剂还需些时日才查的出,有嫌疑的也都控制了,你还赖在这儿做什么?早点儿回去歇着吧。”

      ??

      “身为大理寺少卿自然有查出真相之责!”秦荇登时又被他点了火仗炮咬牙气愤道。

      “想不到秦大人还有这等觉悟,”他浮夸地感叹了一声,而后漫不经心地摇着扇子,“只是不知道秦大人一心二用,美人图还能不能查出个一二三来。”

      “你!”卡了下她冷静下来,“说得有道理,告辞。”说罢扭头就走了出去。

      醉仙居门外虽依旧人来人往,但比来时已少了一多半。秦荇抬头看了看天,乌漆漆的穹顶刻着一弯利落的弦月,竟然这么晚了。

      “秦大人还不走吗?”

      裴谦负手走来和她并肩站在一起,身后醉仙居檐边的红灯笼透出柔和的光芒,摇摇晃晃地笼着他半边脸。光影将那错落有致精雕细琢的侧面轮廓,微微翘起的唇角都晕起些许暖意,连那双时刻透着讥诮的凤眼似乎也温柔起来。

      他瞳色浅,平时看去总是漫不经心带着点傲气疏离,此刻琥珀似的映着柔光,竟生出一种奇异的美感。

      看着这个时候的裴谦,秦荇才意识到他是大夏最风流俊逸的公子,是多少女儿家的闺中梦意中人。

      对上他的视线,她微转过头瓮声瓮气:“催什么!这就走了。”快步踏上长安纵横交错的长街,走了几步又扭头问他,“你跟着我作什么?”

      裴谦眼底笑意盈盈:“我顺路,怎么秦大人第一天知道?还是说你把这路买下来只许自己走了?”

      秦荇怏怏地翻了个白眼没再理他,当初让舒白替她选府宅时就该多提一嘴,千万要和定远侯府方向相反。

      快到家门口时秦荇倏地顿住脚步,头顶一弯弦月勾出两道斜斜的身影映在石板路上。裴谦似乎早有所料,也不问,就站着等她开口。

      见他这样子秦荇忽地就想很有骨气的扭头回家,可脚却像钉在地上一样,她叹了口气认命:“裴谦,我总觉得今晚很蹊跷。”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他笑眯眯地明知故问。

      “我前脚得令查踏雪寻梅图,后脚吃饭的酒楼就出了命案,不会太巧了点儿吗?”她心里乱糟糟的,将最浅显的说了一通,似是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裴谦没有接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一番思想斗争后秦荇深吸口气对上他的视线:“但最蹊跷的,是你。虽说世家都会请高手教授武功,可也只是为了防身,断然到不了你这等水平。还有你今日发觉伤口推断凶手,主动要来大理寺帮忙,都让我觉得奇怪,”她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吞了吞口水后小心问道,“你,真的是裴谦吗?”

      裴谦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散,长街上夹杂了寒意的夜风阵阵袭来。

      秦荇突然就有些怂了,正准备找借口赶快闪人时,他忽然绽起灿烂一笑,伸手用折扇在她脑袋上敲了敲:“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 作者有话要说:  幼稚鬼互掐.jpg
    秦荇: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本官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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