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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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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距离金源邪火祸事五年后,当阳山围攻女魔头两年后,仙门大派大多已失了往日的辉煌,流民比比皆是,无论仙门还是人间皆处于一片水深火热之中,哭怨声昼夜不绝。
这日天刚蒙蒙亮,通往蒲耶山的唯一一条小径上有一白发老者蹒跚而行。话说这老者头发花白,看上去年迈却并不佝偻,脊背反而挺得很直。待行至蒲耶山下,老者半躬下腰,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青羲徐氏余脉请见蒲耶山主人。”
这座山草木茂盛,按理说鸟兽奇多,然而整座山除了这句话的回音外再无任何动静,既无兽鸣,也无人声,老者却仍旧平静,再次躬身,“青羲徐氏余脉请见蒲耶山主人。”
一遍一遍,回音缭绕山谷。
然而辰时左右,整座山才有了第一声响动,这是一只羽毛灰扑扑的鸟抖了抖翅膀。这灰鸟如麻雀一般大小,此刻刚从睡梦中清醒,先抖落了因夜宿林间羽毛上沾的露水,后又扑扇着翅膀飞起啄食了几颗树上的野果,咀嚼完后再迈了几步,看向山顶唯一的一栋建筑,似乎在犹豫是否要靠近。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打算先继续它每日的晨起锻练,灰鸟扇动翅膀,像山大王巡视一般绕着整座山转着圈,忽然,它扇动翅膀的速度慢了下来,显然注意到了山下的声音,灰鸟立即回转方向,先落了地,从一扇窗户飞进了那座楼阁中。
这建筑占地面积不小,内部却格外空旷,没有几分人气,只一间房内有人住着,“迎吧。”这山上主人得知了消息,语调十分慵懒,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灰鸟得了吩咐,转而向山下飞去。
这是位女子,着一身月白色长裙,一头乌色长发随意地挽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未褪干净的惺忪睡色。女子来到山中一汪清泉边,随意地洗了把脸,手臂抬起时袖摆垂落,露出苍白的手腕来,女子眸光掠及右腕时,一时忘了上面的东西是何时缠的。布条被解开后露出手掌一条狰狞的伤疤,真丑,女子啧了一声,又重新缠了起来掩住。
等人的时候女子懒懒侧躺着,思绪漫无边际地飘着,想那人不直接上山的缘故,大抵是担心山上的那些阵法,那是防着从前三天两头便闯上来的人才布的,但自从一两年前山上变得清静后就撤去了,又想她与青羲徐氏的渊源,那是她少年时的事了吧,但她这一两年在山上睡得头昏脑胀的,也不怎么记得从前的事了……
正想着檐下银铃声响,预示着有客到了,但铃声响起时女子恍惚了一瞬,她似乎忘了那铃是谁系的,但铃音于她而言却并不陌生,仿佛从前常听到一般。
“青羲徐氏余脉拜见蒲耶山主人。”在山间回响过几十遍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同的是老者这次躬下腰却没立刻直起身来,似对那女子极忌惮一般。
女子微怔,竟是位老者?这倒不是她认得的人了。“起吧。”女子暗暗想到,直接闯上山胡乱叫唤的人她见过不少,像这般对她恭敬的倒是稀奇,无论怎样是不像来找麻烦的人了。
“敢问山主,这便是绥木神鸟?”老者与女子问话后,复而看向领自己上来的灰鸟,语气不太惊异,显然早已猜到几分了。
女子明显一愣,自从五年前她便再也没听过有人再称绥木为神鸟的人了,都一口一个妖物。“正是。”女子偏头给了那灰鸟一个眼神,看那鸟一身灰扑扑的羽毛,皱了下眉,“不成器的东西,让老人家见笑了。”
老者不言语,只多看了那灰鸟几眼,似乎没想到这鸟竟如此,嗯……不修边幅,倒和五年前大不相同。
那灰鸟倒是通人性,捕捉到了主人眼中的丝丝嫌弃,灰溜溜地扑腾着翅膀飞了出去。
“蒲耶山许久不曾见客,不知老人家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呢?”女子直问来意,身体微微后仰,等坐得舒服了才开口,“见笑了。许久不曾动作,骨头都松了。”这种举动算得上是失礼了,但显然这女子不甚在意礼数。
“老……老朽此次前来是为了献礼。”老者顿了一下,很是斟酌了一番言语。
“哦?什么礼?”女子随意搭在椅靠上的手指轻捻了捻,眉眼微抬,语气十分懒散。
“此物名为阅灵卷。”老者从袖中取出一物,用双手捧着,躬身回道。女子微扬右手,老者手中的书便落到了她手中,女子随意解开捆着卷轴的丝绳,摊开却发现上面无字,目光转向老者,目光微露不解,还带有一分不自觉露出来的戾气。
被这样一盯,老者额上出了点冷汗,但这位恶煞的脾气确实比他想象中要好多了,躬身恭敬回道,“不瞒山主,此乃徐氏先人偶得,幸得流传至今罢了。因此老朽也只听闻此物通灵,可助执有者知晓世间万事,可也不知是真是假。”
女子心中不以为意,像这种东西大多只是浸久了灵气有些稀奇罢了,顶多只哄骗得了三岁小孩。女子正想着,指尖不经意地划过布面,那上面竟真显出一行行字来,她一眼扫过去,本不以为意,但看到“昆云氏”、“重阁阵法”、“沉虞山”、“连成阵”等字眼时,一时心惊,立即收了卷轴,微眯着眼问道,“既是家传之物,又为何要赠与他人?”
“此虽是徐氏家传之物,可如今徐家没落,实在不宜再留此物傍身。山主您年少时与我徐家有渊源,后徐家蒙冤,也是您出手灭了徐家至仇,因此老朽以为此物交于您手中再好不过。”老者伏身跪地,思及往事,不禁悲从中来。
“你姓甚名何?”女子得知一些旧事,一时心中烦乱,压根想不起来自己还帮过人家一个大忙,按了按眉心,又问。
“鄙人姓徐,名讳不值一提。”老者头垂得更低。
“徐氏族人?确实记不大清了。”女子努力思考,全然未见老者长长松了口气,她指尖敲着桌面,“此物的确稀奇。老人家送此大礼,盏无以为报,不如您便在这蒲耶山上歇上几天,让阿火带您四处转转。”
老者心知蒲耶山上再无旁人,阿火应该便是那只鸟的名字,躬身应道,“谢昆云少主。”
女子听这称呼不禁一皱眉,正待开口时目光扫到一行字――九十七年,任氏女子婧化名任琅,不日承继家主之位。奇怪!她不是早就……思及此,女子开口问道,“您可听闻任琅其人?”
“这自然是知道的,东川任氏上一任家主。”老者回。
经三两句询问,女子手指紧紧攥了攥,眸色更加暗沉,神情倒是平静,“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吧,殿中房间甚多,只是许久不曾住人,可能还要劳烦您收拾一下。”说完她摆了摆手,整个人便消失在了殿中。
老者便随意找了间房。推门进去灰尘扑面,老者默然,却也没有收拾的意思。老者直接走到窗边,推窗向外望,此时暮色四合,老者看到不远处有条小溪,而溪对面的黑暗中闪着点点银光。老者认得,那名为长生灵,是为逝者祈福用的,他想到昔日的沉虞山与沈氏,轻轻叹了口气,而后关了窗。
戌时左右,女子从房间中推窗外望,夜空中明月高悬,但蒲耶山上仍是一片昏暗。许是山上树多的缘故,月光总也照不亮这块地方。她打了个弹指,烛火应声而熄,许是得知了些从前不知道的事,她今晚总也睡不着。
忽然,窗外闪过一阵亮光,亮得黑夜恍若白昼,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强烈的灵力波动,这是大阵的标志!女子眸色一厉,立即想到今晚入住蒲耶山的那位老者,“阿火!”
女子话音刚落,一阵清脆悠长的鸟鸣声便从不远处传来,那鸟体型极大,一身火色红羽在黑暗中光彩夺目。尘灰洗净,绥木神鸟终于再现了它昔日的辉煌。
女子刚走近那间房便惊觉不好,那阵法的范围竟还在扩大,她已然踏入阵中!她曾破过连成阵,也曾破过千刀万刃阵,可谓对破阵相当精通。但此阵不同,她才入阵不到一刻钟便觉得精神恍惚,一时头疼欲裂,身体似乎也在被不知名的力量撕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