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何处不相逢》苏内翰

3、重逢

　　戴裕如万念俱灰，终于铁了心准备纵身跳下镜湖。刚微微半蹲，裤兜里的电话铃声又响起来。不理它了，拿出手机想关机。却瞥到并不是老胡打来的，是通讯录里的名字。来电人不是别人，正是房东姚阿姨的女儿顾莹，也是原来中州二中时的初中同学。
　　会租这里靠近市儿童医院的金岩公寓，正是缘起于和顾莹的一场意外的邂逅。
　　三年前的一天，戴裕如和母亲送女儿来市儿童医院看病做检查。中途发现钱可能带的不够，便独自来到医院门口不远的一家工商银行，想取一些现金。因为靠近医院来的人太多了，时值下午3点，6台ATM机现金都已经取完。只好进了银行大厅排队。
　　恰逢工商银行湖滨支行取号机故障，大家只能依次排队。人很多，大约有7、80号，排着拐了7、8个弯的长龙。这时，从门口进来了一个30岁左右的小平头壮汉，脖子上戴着粗大的金项链，夹着一个LV的小包。东张西望一番后，并没有去队尾排队，直接走到队首的第一个拐弯处旁边。队伍在慢慢移动，他趁队中一个15、6岁背着书包的学生模样的小姑娘走得慢一些，一下子插在了她的前面。排在小姑娘身后的一名老年男顾客看见了，先叫起来，让壮汉不要插队。
　　满脸横肉的壮汉白了他一眼，说：“这个是我妹妹，我们一起的。”小姑娘先是吃了一惊，接着怯生生地说：“我不认识你。”
　　那名壮汉一听，勃然大怒，一下子就拽着这个女学生的书包，用力左右拉扯。
　　银行一个保安看不过去了，拿着警棍上去喝止。壮汉眼露凶光，捋起袖管，显出手臂上满涂的龙身刺青。训道：“别多管闲事！”
　　保安被他吓住了，不敢上前。他继续拉扯女学生书包带，一边还叫嚣：“现在认识我了么？”小姑娘像风中的荷叶一般被甩来甩去，狼狈急了。周围人很多，但没有人敢去惹这个像□□的壮汉，只是喊：“快放开小姑娘。”
　　戴裕如站在队伍的末尾的几个，实在看不过去了。心道：师父的话从来不敢有一点违背，绝不可以挟武技主动生事。但欺侮小姑娘，是可忍孰不可忍。”
　　便一个箭步上去，右手拇指、食指环成半圆状，迎面一把就把壮汉的左手手腕的脉门给扣住了，壮汉顿时觉得左半边身体酸麻。接着左手划了半圈，一拍一打将壮汉的左手扯下书包带。
　　“朋友，酒喝多了。向小妹妹赔礼道歉吧。”戴裕如用江湖口吻给壮汉下个台阶。不料壮汉在惊诧之余恼羞成怒，右手捏成拳头，对准戴裕国头部便是一击。
　　戴裕如好似没看见一般，并不闪躲，只是突然放开他的左手腕，顺势微微向左一带。
　　壮汉如醉了一般，斜转了一圈，一下子站立不稳跌了一个嘴啃泥。他在地上想爬起来再打，但右手右脚乱抖，而左半边身体酸麻无法控制动作。好不容易翻了身，却站不起来。坐在地上，灰头土脸，活像一条落水狗，狼狈不堪。
　　周围顾客看到这样的场景，禁不住鼓掌叫好。纷纷叫道：“揍他，再送派出所。”
　　戴裕如正色道：“朋友，一个男人最忌讳的就是欺负弱小，尤其是妇女儿童。如果你不想这样爬着回家，请你给这个小妹妹道歉，并赔偿她损坏的书包。”
　　壮汉心中大惧，知道自己撞到武林高手了。从来没听说过这样打架的，一个招面就给人整翻在地还爬不起来。这样的高手如果给自己下个黑手，自己就交代这里了。
　　他马上抓起掉在地上的小包，好不容易拉开拉链，数出5张百元大钞。交给那个女学生，一边还带哭腔的哀求：“对不起，小姐姐。我瞎了眼冒犯你了。请你求求这位大哥，饶了我吧。下次打死我也不敢欺负女人了。”
　　女学生涨红了脸：“不要钱，书包没坏。”
　　那个壮汉装孙子倒真有一套，说：“小姐姐嫌少，再给500元。”
　　戴裕如也禁不住微笑，便用力朝壮汉的左上臂一拍，手腕处用掌心搓了两下。
　　不过一眨眼功夫，壮汉就站起来了。哪里敢接女学生不要他的500元，在众人的嬉笑、骂声中点脚高脚低的离开银行。
　　大厅里又响起一阵掌声，女学生万分感激地看着戴裕如。围观的众人心情大多相似，既钦佩他的路见不平，更惊叹他的身手不凡。
　　排在队伍先头的顾客纷纷表示自己愿意替换戴裕如，让他先办理业务。戴一见如此，怎么肯挟恩市惠，感谢了大家之后，还是重新排到队尾。
　　忽然肩膀上身后有人轻拍了一下，一个娇嫩的女声唤道：“戴裕如，是你么？”
　　戴裕如回首一看，是一个肤色白皙、身形苗条、文静秀气的三十多岁的白裙姑娘。戴依稀觉得她的眼睛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了。讷讷地说：“您是.......”
　　那个姑娘有些害羞，微红着脸说：“中州二中90级初中同学顾莹。”
　　戴裕如脑海里少年时代的回忆登时豁然开朗，想起了那时的一桩桩青涩往事。
　　顾莹掩饰不住眼里惊喜的神色，说：“初二那年，你突然不来上学了。都说你去嵩山少林寺当和尚了。”接着，突然笑弯了腰，一边忍着笑一边喘着气说：“当时我压根不相信.......但是我现在信了。”
　　戴裕如被老同学揶揄的也不好意思，说：“确实是去了少林寺，但人家说家长不同意没让当和尚。当了三年俗家弟子，学了一点三脚猫的功夫。”顿了一下，说：“你变化很大，女大十八变。你那个时候脸黄黄的，身体特别瘦。现在好看多啦。”
　　顾莹不期而遇二十多年没见的老同学，感觉特别亲切，问道：“你也来江州了，怎么是住在附近么？”
　　戴裕如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言相告：“我女儿病了，所以来儿童医院来看病，我就近来取钱。”
　　顾莹一听，神色便马上严肃起来，说：“我是儿童医院的财务，科主任都蛮熟悉的。你有事想找好医生看的话一定来找我。”
　　戴裕如大喜过望，如获至宝地留了顾莹的电话。但他可能万万想不到，他的出现对顾莹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一天，在工商银行滨湖支行邂逅初中同学戴裕国。是顾莹近二十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而那段少年时代的美好经历对顾莹而言，恍如昨日、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