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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永远有多远 ...
从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六个月,不长不短,简言却像已经过完了她这一生。
她开始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各个城市,却不敢在白天看一眼太阳,只有偶尔某个晚上静静坐在某个角落,放纵着纷乱的思绪和无处安放的灵魂。
她也终于越来越人如其名,越来越不说话。甚至不再有情绪。
和安河的十年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流光了她毕生的眼泪。
在这期间,方宇找到了她。
她看着出现在宾馆门前疲惫不堪胡子拉碴的方宇,心中是想笑的脸上却是无法再做出表情了。
方宇只是死死看着她,仿佛想把她看到骨子里。
但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没有去纠结简言失踪后发生了什么,他猜到了什么,但是他不敢问,怕会揭开简言内心的伤疤,再次伤害她。
就让时间冲淡一切吧。他看着眼前心心念念的人,做了他这辈子最勇敢的事,紧紧的拥抱住她,生怕一个松手她又不见了,而他却没有资格询问。
这次,他决定义无反顾带她走,此生半步不再离开她。
“跟我走,好吗?”
简言凝视眼前的人,脑海中浮现了过去的种种画面,看着方宇紧张的表情,疲惫的神态,但依然努力给她支撑力量的样子,那小心翼翼试探的语气刺痛了她麻木的心,那个曾经骄傲的少年如今变成了这般模样,她到底伤害了多少人?
阮阮,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的男孩,原谅我。
简言终于开口,她努力扯动着嘴角,说了她这几个月以来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话,
“好。”
然后,她闭上眼轻轻回抱了下方宇。
那天之后,方宇带她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小镇,周围有着自然的一切,花香鸟语,草地,湖水,居民也亲切和蔼。
这里是方宇的家乡。
但是她来到这里后便心生怯意,这里太阳光了,太耀眼了,她感到无比恐慌,她便闭门不出,每天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连方宇送饭也是放在窗边。方宇只能心疼不已的在门外注视着她,却无可奈何。
他知道,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精神已经濒临崩溃,那些曾经都是毁灭她力量的来源。
她无法,也不能再面对生活。
已经连续两天简言没有再动一口饭,今天,当看到窗外的饭再次一动未动时,他终于忍无可忍,他爆发了,他不能看着曾经明媚如太阳的简言,那般耀眼的简言,他心中爱的、想要守护一生女孩,变成如今吸血鬼般的模样,即便简言可能会怨恨于他,他也要尝试让简言找回神智,重新开始。
他猛的打开了房门,找到蜷缩在床边的简言,那幅萎靡不振苍白的模样让他心痛如割。
他突然抱起简言,不顾她的反对,一步步来到不远处后山的草地,简言震惊着、拼命挣扎着,抗拒着,一个疼痛,她被扔在草地,她无力的匍匐起身,缓缓抬起头,刺眼的太阳仿佛瞬间灼伤了她的灵魂,她的心颤了颤,犹豫地在阳光中试着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鲜花绿草碧野地,随着微风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味道,鸟儿就在她眼前展翅飞走,蝴蝶迎着她扑面而来又姗姗而去,湖水清澈见底,有鱼儿在惬意游走。
时间好像静止了,定格在这一刻。
她不禁看的愣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
简言脑中开始飞速的闪过所有的过去,那些事,那些人,那些情绪,她的鼻头忽的一酸,眼眸慢慢的汇聚着泪水,她突然毫无征兆地放声哭泣起来,毫无形象,肆意发泄,仿佛用尽所有的力气,去祭奠死去的过去。
此时的她才终于有了实感,她的所有感官一瞬间回到了身躯,涌上头部,她的神智好像回归,她开始正常思考,她终于不再欺骗自己,她才清醒的意识到,是她选择了新生,是她抛弃了痛苦的过去,她真的逃出了那个牢笼,彻底离开了那个人,她与安河纠缠的十年可以真正的,告别了。
她,自由了。
她终于可以自由的在天空中呼吸了,她深深的看着太阳,用力感受阳光。
这一刻,四肢的力量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她的躯体,她拼命地、贪婪的深吸一口气,然后突然奋力地向前方的花间田野处奔跑着,享受着久违的自由。
像脱缰的野马,她找到了归宿。
方宇看着简言的背影,心中一松,激动地要落泪。
她终于放下了,从带她走后就一直担心简言的状态,简言表现的过于平静但透出一丝木讷,没有任何情绪,感不到一丝生机,除了同意跟他走后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他就意识到,简言的心里还有个她一直活在在那个阴暗的角落,被牢牢束缚,那个人对她的伤害和阴影如同鬼魅纠缠不休。但如今,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一刻,他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仿佛也回到了年少的时光,骄傲,充满激情,追求着前方心爱的姑娘。他满怀欣喜地跟着简言的步伐追了上去。
心里发誓,只要简言开心,他做什么都愿意,让他去死他都心甘情愿。
简言像放出牢笼的小兽,愉快的奔跑在田野,但是因为长期的缺乏运动,不一会就跑累了,她喘着气,调整呼吸,走到太阳下,轻轻闭上双眼,静静地感受从胸腔中咚咚传来的鲜活的生命的声音。
她从未感到生活如此美好。
她现在如此的,热烈的,满怀希望的渴望着生命。
她甚至已经在想着等会是不是吃个大餐,明天去个游乐园,她已经迫不及待幻想规划以后的生活,光是这样想着,便是忍不住的笑意,感觉空气也是甜甜的。
思绪万千时,听到身后脚步的声音,她毫无察觉的温柔的认真的呼唤着那个让她重获新生的人的名字,仿佛开始印入生命,
“方宇?”
这一刻,简言意识到,她开始正视彼此的关系,开始考虑,也许方宇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
她想,如果是方宇,她愿意尝试接受他,重新开始一段人生。
他陪了她十年,那她就陪他一辈子吧。
然而等待良久,背后一片沉寂中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静寂中弥漫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她本能自然的睁开眼回头,然而就在刹那,一阵前所未有的巨痛从头部传来,耳边甚至听到了什么东西炸裂的巨响,四肢好像瞬间麻痹了,她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支撑不住的跌倒在地。
恍惚间她看到,鲜血逐渐模糊了她刚刚亮起光芒的双眼,逐渐流向凝固了微笑的唇角,以及面前面目狰狞却满是泪水的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和远处刺痛内心的鲜红的一片。
在人生最后的一刻,她只听见那个恶魔癫狂的不断质问,
“为什么要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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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坐在对面的年轻女警官细细打量眼前的男孩,骨瘦如柴的身躯苍白中透露出一丝病态,讲话慢条斯理,温和平静,让谁也无法相信这样的他内心里住着一个恶魔,不止非法囚禁他人,危害人身自由,竟残忍对待两个鲜活的生命。
其中一人被重重直击头颅要害,当场死亡,另一个双腿胫骨断裂,腰部受重击,被发现时手掌指甲里都是泥土和血迹,身体有爬行的痕迹,初步鉴定是自主行为,像是要急切地爬向什么方向,血迹染红了一片草地,但由于失血过多失去了意识,好在没有致命伤才抢救了过来,至今昏迷。
警官看着手中的资料,内心不住感慨,又一个悲剧毁掉的人生,扭曲的爱只会带来不幸。过度的把人生寄托在别人身上,只会让自己痛苦。不幸的经历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可惜大多数人往往在过程中并不懂得,最后只能用一生去救赎。
录好了口供,离开前她微微摇了摇头,似是无声叹息。她关上门,并没有发觉另一侧桌角不知何时被扣下了一小块。沾染的血迹缓缓滴落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安河依然静静坐在那里,眼睛又看向窗外的太阳,看着看着,忽的,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颈间的鲜血无声的喷涌而出,然而苍白阴鸷的脸上却浮现了久违的灿烂笑容,如同他记忆中得到太阳的那天。他喃喃低语,
“我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不幸的经历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自我的放弃毁灭,只能用一生去救赎。
执念会成魔,时间会流逝,人会改变,阳光和黑暗必不能共存。
愿太阳不是枷锁,愿我们都是自己的太阳,只有自发光,才能永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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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永远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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