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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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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蜮黑森中的灵骞二人如同捣了兽窝,样貌奇异的凶恶猛兽层出不穷,追得他们气喘吁吁。他们分散两处,脚下踏着凶兽血尸,手上动作干净利落,秉着来一杀一的精神,将近身的它们全部斩杀干净。
祁无声再次用他的破洞折扇龙飞凤舞地斩杀了一只三眼豹子,一滴鲜血飞溅脸上,红艳艳的甚是妖娆,他笑道:“想不到第一次与你并肩作战就这么痛快,日后若能联手抗敌,不枉我南下走一趟。”
“千万别,我不痛快。”灵骞说的是实话,他现在是真的不痛快,若不是想隐藏身手,他早强行破关,把所谓的试炼场夷为平地,直接踏上仙盟一家一家把季戎歌给揪出来,哪用得着这番劳神。
“你真扫兴,每次都拒绝。”祁无声不免有些抱怨,见到同伴前方两个巨物时,他吹声口哨,“你的猎物又来了。”
祁无声是喜欢看灵骞打架的,他身形轻盈,动作温柔,实际上每一招都是一击致命,那股狠辣劲连他都自愧不如。
灵骞前方的树杈上盘卧着两条双头巨蟒,它们四只脑袋八只眼,嘴里吐着长长的蛇信,涎液滴下,烧得地面落叶冒着黑烟,瞬间化为灰烬,露出地面一片泥土来。
巨蟒眼神凶狠的盯着灵骞,身体缓缓移动,蛇尾猛然扫来,他向后跃起,脚尖轻点尾尖,借着蛇尾甩开的力道向前冲去,他打算近身攻击,一双眼睛充满杀意。
灵骞纤弱的身影陷入两条巨蟒的包围中,前方四张蛇嘴张露獠牙迎面扑来,后方两条蛇尾竖直了尾尖化作利刃直取后心,即便祁无声对他之前的利落身手赞不绝口,此刻也不由神经紧绷,大叫小心,向灵骞这边赶来。
灵骞后空翻飞,身轻如燕,两只手压住蛇尾,将它们轻轻一推,如顺水推舟般轻松,尖锐的蛇尾双双刺入蛇腹,两条巨蟒痛苦嘶叫,身体落在地上,扭动几下没了生息。
经此一番折腾,灵骞有些头晕目眩、气血翻转,他本就重伤未愈,又未能好生调养,今日费心费神,对身体造成了不小的负担。如今气海丹田,隐隐察觉逆流涌动,令他心下极为不耐,他面色苍白,心中一口浊气排解不出,望见祁无声担忧的眼神,甚至对他起了杀意。
一声鹰啼高空传来,飞来一只白色苍鹰,鹰身二尺有余,喙较之普通鹰类更长更弯也更尖,一双鹰眼怒目圆睁,如同一支利箭朝着灵骞直射过来。
灵骞表情阴鸷,眼神眯起,他生平最讨厌鹰,眼下见了更加厌恶。他掷出一枯叶将其打落,以迅雷不及耳之势接连弹出四五片,直取苍鹰命门,狠厉的眼神誓必将鹰千刀万剐。
刀片般的枯叶被一枯枝半道拦截,一一穿心而过,钉在一棵参天巨树上,震得大树枝头乱摇,落叶飞舞。
漫天飞舞的落叶中,有一个人影朝他们走来,他的脚步中途稍作停顿,很快又继续向前,待到看清他的容貌时,这边二人皆是一阵错愕。
来人正是奉师命前来的季戎歌,他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身形高挑挺拔,面容俊逸,轮廓分明的五官配上深邃的眉眼,说不出的桀骜不驯,他锐利的目光扫来,竟然生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祁无声唇角上挑,手中的折扇轻敲着掌心,打算上前攀谈,只见一个人影比他先一步窜了过去,挡在了他的身前。
“季戎歌!你恢复得怎么样,身体还痛不痛?”
灵骞看着季戎歌,满脸狂喜,他炙热的目光似乎要将季戎歌盯出个窟窿来,上上下下将人打量数遍,伸手去拉人家的手,被人不动声色轻轻一绕,躲开了。
季戎歌与灵骞对视稍许,移开目光,从他身边绕过走向另一边,抱起晕倒在地的白鹰,抚着它光滑的羽毛,慢悠悠开口:“二位好生勇猛,根本不需要别人帮忙,看样子我算是白来了。”
灵骞怔在原地,心中是喜是忧五味杂陈,昔日种种涌上心头,竟然快落下泪来。
他太久没听到季戎歌的声音,现在听到竟让他忍不住战栗,自上界青翼洞一役后,季戎歌没再和他说过一句话,灵骞以为,季戎歌或许再也不理自己了。
他曾经昼夜懊恼,甚至想过抹去他的记忆,又怕他忘了自己。
灵骞越是懊恼越是朝季戎歌一移再移,移到人跟前时才停住脚,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点点他怀里的白鹰,一脸讨好模样:“师兄,你的鹰真可爱,能不能让我抱抱。”
季戎歌挪开一步,戒备的看着他,朝他摇摇手:“诶,你刚刚还要杀它,我把它给你岂不是羊入虎口。”
灵骞被如此怀疑,满腹委屈,幽怨道:“师兄哪里话,我以为它跟那帮凶恶猛兽一伙的,才想小小教训一下。”
“这就是你的小小教训?”
季戎歌指着满地苍夷问,浑身是血的猛兽们躺在地上,早已断了气息,一眼望不见边的兽尸散发出刺鼻血腥味,弥漫在整片树林,原本还有鸟儿在树梢上叽叽喳喳的叫着,现在早已飞得没了踪影。
灵骞愈发委屈,睁着带湿气的眼睛望着季戎歌,可怜巴巴的解释:“它们要杀我,我哪有不还手的道理,师兄你一出口便是责怪,怎么不关心我是否受伤,是不是我死了,你都不伤心?”
看得一旁祁无声目瞪口呆,与他一路砍伐打杀毫不手软的小伙伴,此刻竟然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围着季戎歌转,这样的想法令他抖一激灵。他来到两人身边,出言帮腔:“是啊师兄,咱们不还手,早就被噬血吞肉了,哪还能站在这跟你说话?”
季戎歌这才看向祁无声,稍作打量,对二人道:“你们别师兄师兄的叫,能不能入门还不一定呢。”
祁无声觉得自己被歧视了,他觉得季戎歌对自己的态度极其不认真,眼帘微收,问灵骞:“你们是不是认识?”
灵骞得意的点头:“何止认识,我们可是同吃同睡过的。”
季戎歌打断他,纠正道:“不过徒有几年交情而已,别说得我跟你很熟似的。”
灵骞反回他:“你敢说我们彼此间不熟?”
祁无声完全成为局外人,目光在那两个人身上打转,心里猜测着两人的关系,季戎歌对灵骞态度极为冷淡,还不如他怀里的鹰,灵骞又是一副上赶子模样,处处示弱讨好,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关系确实不如灵骞说得那样好,但也不像季戎歌表现的那样坏。
季戎歌不再与他们多言,走到死去的猛兽中间,挨个查看。猛兽们个个目眦欲裂,眼球凸起,瞳孔内布满粗红血丝,嘴巴大张,牙齿已经变得漆黑,如同被烧焦一般。
灵骞凑了过来,在季戎歌耳边密音传声:“这些兽被人在身上埋了术,变得异常凶狠残暴,不过,”灵骞想了想,“助它们穿过结界的不是一般人,功力极其深厚,”
季戎歌为鹰顺毛的手顿住:“我原以为,是你放出来的。”
“我干嘛找这个麻烦,闲得慌?”灵骞挺不满意自己被误解,“我刚进来发现结界被开启过,之前我怀疑祁无声,不过以他的道行还够不上,开启结界的人放出这些猛物后又将它重新修补好,单是这一点就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说着不觉怅然,他虽然能打能斗,攻击力是一等一的好,布结界的防御类技能却始终不理想,他曾在这个鬼蜮黑森了待了三天才得一点要领。那次是他第一次出天界,跟着孤鸿一起,那人曾带他对战外敌,也曾带他走遍各界,带他看了很多新奇玩意,并对他说:“你生而不得自由,一定不是他想看到的,我带你看遍各界,望你日后对外界不要有过多牵挂,亦不要记恨于他。”
那个时候的灵骞觉还不知道,这个人会在不久的将来跌落神坛,从此被天界除去名姓,天上地下,再无他的神位。
灵骞想着不由露出苦笑,他能亲近的人没有几个,真正关心他的更少,曾经的季戎歌是对他最好的一个,他担忧的望着季戎歌,小心翼翼询问:“你的身体,真的好了吗?”
戎歌反应极淡,只低头嗯了一声,开始仔细的清点兽尸。灵骞看了,心中不免低落,毕竟自己对不起他在先,季戎歌见他没提刀来杀已经是他仁慈了。
“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处,你当时才那么点大。”灵骞说着用手比量下巴的位置,眼波流转笑得一脸明媚。
季戎歌惊愕抬头,见灵骞神色无异面色欢喜,随即低下头淡淡道:“不是这儿,你记错了。”
灵骞与他争论:“怎么不是,你当时背着一把比你还高的长剑,颈间挂着一块羊脂玉,在我面前可狂傲了。”灵骞将腰间玉坠取下,递到季戎歌眼前,小心翼翼询问,“你是不是不记得了,后来那块玉被你做成了两个吊坠,我们一人一块。”
季戎歌看着白玉坠,晶莹剔透的玉身通体光滑,躺在灵骞手心如同浸在暖光里,略表无奈道:“可能我记错了,都过去那么久了,不要追究了。”他缓缓抬手拍了拍灵骞肩膀,错身走了过去,“我的那块已经没了,以后咱们恩怨两消,各走各的吧。”
灵骞手指抚着白玉,来回摩挲,眼睛低垂着,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睑微微闪动,一抬眼望向季戎歌离开的背影,眼尾处染上一片绯红。
祁无声站在一旁望着他,被灵骞狠瞪一眼,他很冤枉,因离得远,压根没听清两人说了什么,只觉得与他一起砍怪的小伙伴好像哭了。
灵骞看着季戎歌的背影,想着去你的恩怨两消,我不跟你消,你必须得陪着,他跟上季戎歌的脚步,软软道:“师兄,可有什么发现?”
季戎歌长叹一口气,灵骞甚是令他头疼,如果知道他在这儿自己打死也不会来,出去后得快点与他分道扬镳从此不再相见才好。